“所以我们才要控制自己，不能让她发现。”
楚天宇目光中浮了一层忧郁的青蓝，如同黄昏落幕后的天空，就要变得彻底黑暗。
蓝轩知道楚天宇此刻冷静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怎样忧虑的心情，也知道未央对于楚天宇来说有多么地重要。除了点头答应，他又能够帮助天宇些什么。
恐怕，这也只能是他为天宇及未央做的一点事情了。
“天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虽然我不知道未央目前的状况究竟到了何种程度，但医治她的方法却可能只有一个。也许，再一次救活了未央，就意味着你将再一次失去她。你明白吗？”
楚天宇没有回答蓝轩，他只是缓步走向门口，看着外面已经亮起的碧空，此时的天空连一片云朵都没有，干净地如被洗练过一样。纯净而湛蓝。
“蓝轩，你知道吗？在未央还很小的时候，在我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在未央对我说出她想要成为我新娘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已经认定了她。不管多少年，不管我曾经有多么恨她，我的心里也再没有容纳过别的女人。”
“因为你爱她，所以不管别的女人多么优秀，你都不会为之动心。”
蓝轩在楚天宇的身后说道。
楚天宇狭长深邃的俊眸弯起一道暖意的弧度，嘴角边却是衔着一抹挥之不去的苦涩。
像是浸到了骨髓里。
“当年，从荷兰回到云海的时候，我打算开始实行我的报复计划。只可惜老天先我一步，先是让未央的母亲出了车祸，住进了医院。而且，那一家还是有我入股的医院。所以我就想，真是上天助我，本来是打算直接拔掉那个维持着女人生命的氧气管，可是后来我却犹豫了。因为未央，我犹豫了。所以我开着车去了未央的学校门口，她是失魂落魄地跑出学校的，我开车一路跟着她，好几次她闯了红绿灯，好几次我的心都要跳了出来。她终于到了医院，我耐心地在医院门口等着，直到她出来时，没有看到我预想中的无措大哭。她的脸上有泪水的痕迹，眼神却是透着一种我猜不透的光。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轻易读懂她，但那次我却失算了。我看着她进了一把网吧，心中不免失望。虽然我恨她的母亲，但身为女儿，她竟连一点孝心都没有。母亲生死未卜，她却只顾娱乐。天色黑下，我快要失去了耐心，也觉得自己对她的期待太大，正打算开车离开，她终于出来了。”
说到这里，楚天宇停顿了一下，蓝轩背对着他，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好奇唆使着他试探问道。
“然后呢？”
“然后，我看到她的身后追出来了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因为我的车子就停在网吧的门口，她因为那个拽着他胳膊的男人被迫停下脚步时刚好在我的车旁。隔着黑镜，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她却看不到我。所以，我清晰地听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谈话。”
“他们说了什么？”
“我忘记了，但未央的话，却一字一句烙在我心里，直到现在都无法忘记。当时她的声音带着些颤抖，样子却很冷静。虽然长到十七岁，但她的个性却还是没有多少变化。自小她便是这样的女孩，就算害怕，也总是千方百计想要掩饰，不愿让别人看到。她对那个男人说，睡觉可以，但你要给我二十万。那个男人骂她一句神经病，脸上带着可惜离开了。我的耳朵从她开口时就仿佛被雷击中，久久未曾回到现实。我看着未央拼命忍住的泪水，看着她无助而单薄的身体，那一刻我的真的有种想要立刻推开车门的冲动，想要将她紧紧拥抱在怀中，告诉她，我回来了，什么都不要怕，什么都不要担心，因为我回来了，我会永远在她的身边。”
“如果当时你那么做了，你和未央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波折。天宇，这是你自找的。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若不是未央坚强，恐怕她早就客死异国了。”
“我知道。但那时我的心里只有仇恨，所以我利用了她在网上出卖自己初夜那件事情，用那件事情作为借口，将她留在我的身边。其实那两年，我过的并不快乐，也没有感受到一点复仇的快感。而且我知道，未央一直都在承受着常人难以承受的数倍痛苦。”
楚天宇的头垂落下去，蓝轩即便不用去看，也知道他此刻的表情必定很痛苦。
“现在，你仍然在用过去的方式禁锢着她。只是利用的人，变成了你的儿子。”
蓝轩一针见血，刀子般划在楚天宇的心口上。
“其实六年前已经为了未央的幸福做出了牺牲。天宇，在生死面前你没有任何选择。但这一次，虽然我并不想承认，可像未央这种病况若是有了复发的症状，存活的几率将会比第一次低至少一半。你可能，真的要永远失去未央了。”
“我已经想到了这一层。”
楚天宇转过身来，他一半的脸浸染在光影下，竟然蓝轩恍惚地感到他一半的身躯仿佛站在另外一个世界的边界口处。
“蓝轩，你是除了林凡外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所以我对你一直都很信任。如果未央的病到了最后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你愿意帮我照顾彬彬吗？”
楚天宇最后一个字落下，蓝轩的心里前所未有的不安。
他突然觉得，自己将又要失去什么了。
纵横联盟，是一个上百年前就已盘桓在荷兰的一个古老华裔帮派，在历经几百年后，早已不是之前那个单一以黑为生的帮派。自洪金宝接管纵横联盟以来，他便以长远的见识投资了多种项目，从而衍生出一个庞大的企业帝国。带领众多兄弟纷纷上岸，虽然没有完全摆脱兄弟，但比起过去经常打打杀杀的日子，却是好了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