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总是要遭遇无数次抉择,小时候,会为了是选择一根棒棒糖,吵到死去活来,长大了,会是为了选择哭还是不哭,纠结个几天几夜,老了,会选择死还是不死,担心个没完没了。
可是当自己哪天,再去回味所有的过往,才会觉得,那些似是而非的因果,原来那么经不起推敲,那么随便就可以不攻自破。
可是一切都已经迟了,世界上永远没有所谓的后悔药,有的,只是无奈,伤感,不甘心,还有欲哭无泪。
“什么?你说要请假?”爸爸看着眼前的子至,有点意外,“这个课是先付定金预约的,如果不去可就没有了。”
“……”子至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喜欢去上课,但是又不能不顾这边的朋友。
爸爸见子至有点犹豫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底,子至的爸爸是个神秘而又深不可测的人,他深邃的眼睛似乎已经看到了什么,“反正,到下个星期还早呢,你有时间考虑的,如果考虑清楚了,再跟我说。”
子至也明白,自己的这种性格很糟糕,老是会为了一些事左右为难,最后搞得两边都不愉快。
一边是自己的爱好,另一边是朋友的邀请。
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摇摆不定了,因为自己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什么都做不好,结果班上除了谨莺再没有别的朋友。
已经不想再成为那样的自己,不想再经历一次被所有人称作人妖的生活,那种刻骨铭心的,而又不易察觉的没有归宿而流浪的失落。
“子至,你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大好啊!”叶澜拍了拍子至的肩膀,好奇的问。
最近的子至老是心不在焉的,认真听课的时间较平常的时候明显的少了很多,而发呆的时间却呈中国的房价上涨一样的上升,叶澜有预感,这是个不详的预兆。
“没……没什么……”子至的头有点大,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一个好办法,终究就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决定,而现在已经是星期五了。
施小石,林蔚羽和长门沐在子至的后座凑成一团,商议着明天的盛大而庄严的聚会,子至听着他们激烈而热情的讨论就觉得那是历史老师在讲八国联军侵华,如何签订不平等条约时一样的沉重。
叶澜也很发愁,可是自己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子至对自己的情况一直闭口不提,他的口就像一个瓶子,还是带冰裂纹的瓶子,从外面看像要破了,可是却一直是被密封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风声也别想从这里走漏出来。
“子至啊……”施小石突然在后面叫他,那声音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招魂音,让人怎么都觉得那不像是善意的呼唤,那绝对是带有某种目的性的,因为隐约中夹杂着一丝阴森的气息。
“什……什么事?”子至回过头,有点紧张看着施小石,仿佛施小石会把他给吃了一样。
“你这种表情是怎么回事?”施小石用他多年看心理学典籍所学过来的经验,将其运用在了子至身上,“你不会是在担心什么吧?”
子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皱了皱眉,低下头,不再说话。
“我们正在问你们对我有什么要求没有啊,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难道……”施小石用一种犀利的眼神观摩着子至,他看到子至的目光闪烁,明显是心里有鬼。
“难道你不想去?”一旁的林蔚羽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一下子让这里的气氛紧张了起来。
“我……我哪有?”被一语戳破心事,子至惊慌失措的支支吾吾的说。
长门沐和叶澜听林蔚羽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可疑,子至最近看人的眼神确实有点不寻常,于是她们两个不约而同的看着子至,看他会怎么说。
子至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瞒了这么久,虽然知道自己迟早是要来面对的,但是,现在说出来的话,会不会被人讨厌呢?
“子至不会这么做的。”谁知施小石一口否决了林蔚羽的说法,他的表情坚定,像是复活岛上万年不变的石像,不过这脑袋可要可爱多了。
“为什么?”林蔚羽不解,子至也被这一句话给惊讶住了,他只是看着施小石,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我知道子至是很重视我们的,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但是他就是不一般的重视我们……”施小石每次说话都很正经,但是这次说话,确实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不正经。
子至一直记得谨莺跟他说过的话,到这边来一定要交到好朋友,所以,施小石会有这种感觉,是完全没错的。
子至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这种感情,为什么明明是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别人也能体会得到,这样,真好啊……下午和煦的阳光将教室里融化成了一片祥和的背景,所有的连起来的课桌都是棕黄色的散发着油光,淡淡的木质清香从内里蔓延到每个人的心里。
终究是一个这么安静不浑浊的夏天呢,其实什么都不曾改变。
“我也相信他。”叶澜两只手握的紧紧的,她很为刚才的动摇而自责,她不应该怀疑子至的,如果子至不去的话,他一定早就说了。
长门沐见两个人还真认真到一起去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无奈的摊摊手,“谁说不相信他了啊……”
正在说话的同时,长门沐无意中瞥见林蔚羽的神情,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没有了一惯的笑容,可是依然很好看,好看得让人有点猝不及防。
“我只是觉得,即便是朋友,也可以在做自己的事的时候拒绝对方的邀请,这很正常,无论是谁都不会觉得奇怪。”林蔚羽对施小石的话很不理解,他认为子至心里的事绝对不会是这么简单。
“子至不会的。”施小石就是单纯的觉得子至不会这么做。
“不会?你怎么就知道这家伙以后都不会背叛我们?”林蔚羽有点好笑,这种事都弄这么认真干什么?
“我不会的。我一定会去的。”子至也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了,就算是为了施小石,自己也不得不这么选择吧。
子至定定的看着林蔚羽,这一刻,他觉得陡然轻松了,原来只要这样毅然的下一个决定,那些个沉重的烦恼,都会这么轻易的烟消云散。
林蔚羽什么也没说了,他只是笑了笑,开始继续和施小石几个讨论起明天的聚会,子至也愉快的加入了进来。
子至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后悔这次决定的吧,因为仿佛一直被阴翳的心情瞬间豁然开朗,施小石,叶澜,谢谢你们。
——周六,施小石家——施小石跟子至一样,都是刚刚从其他的城市搬到这里来的,所以对这里的事情,还不是很熟悉。
林蔚羽,叶澜都和施小石的家隔得很近,所以他们没事就会去串串门什么的,因为之前一直都不知道林蔚羽的家会在这附近,现在突然发现这么神奇的事情,自然也会多多走动的。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就聚集在了施小石家所在的高级住宅区,施小石很早就在楼下等了,见大家都来了,就把他们领了进去。
“这就是你家啊!”第一次来施小石家的长门沐很高兴,她家住在郊区,那里跟这里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她的家门口外有一条河,四周全是一片绿色。
“四楼是我的,大家跟我上去吧。”施小石说得很自然,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顾忌。
施小石的四楼……子至还记得那里有他所有的收藏,他的秘密,他就不担心暴露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还是他已经不在乎了?
来到四楼,意外发生了,施小石的所有收藏居然都消失了!
“协…小石……”子至有点目瞪口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施小石,可是施小石却对他眨了眨眼,果然啊,施小石还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秘密。
小石的房间经过了整理了之后空旷了不少,一张干净的不怎么大的床,蔚蓝色的木质书桌,对面的电视和一个很大的书柜,足够大的窗户有刚刚合适的阳光照射进来,照在床与窗中间的棕色地板上,温暖而明亮。
施小石拿了一张薄薄的毯子垫在地上,四个人于是围在了一起坐下。
“那么我们就按照计划,首先来打牌了。”施小石麻利的将扑克洗好,放在大家中间,“我们打的是组队升级模式,因为有五个人,所以必须有一个人当旁观者,剩下的两队,如果哪对输了,就要接受我施小石准备的终极残酷大惩罚!”施小石的笑容从来没有这么阴险过,让大家的心里不禁一阵颤栗。
“就你了。”林蔚羽一指施小石,众人齐刷刷的看着他。
施小石一脸的茫然,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使劲的眨啊眨,“我?”
“这里你最厉害,所以你旁观。”林蔚羽一语如暮鼓晨钟,所有人顿时幡然醒悟。
“对,你旁观。”长门沐一把将施小石挤到一边,笑着说:“你的任务就是跟输的那一对一起受罚。”
“哦……”施小石没有反应过来,怎么总觉得她的这句话有点怪怪的?
大战开始,很自然的叶澜和长门沐一组,子至和林蔚羽一组,施小石就坐在子至和长门沐之间,观察他们两组的战斗。
接下来的战斗更是硝烟滚滚,难分难解,其间宛如人中之龙的长门沐冲破云霄的骂声就没有停过。
“你眼睛长到宁子至身上去了啊,有没有看牌啊?”长门沐的眼睛已经红得像一团火了。
“你会不会打啊,还是你真的健忘,刚说过的马上又打错!”长门沐的嘴巴已经在大口的喘气了。
“以我的脾气,我一定要把你从这间窗户这里扔出去,再把施小石的书桌扔出去,压在你身上,一个星期后才准搬开!”长门沐已经怒发冲冠了而导致身高直线上升了。
只见叶澜将手高高举过头顶,眉头成无比性感的弧度拧了起来,两只眼睛暗波汹涌,子至觉得,她摆的这个造型完全可以和思想者一决雌雄了,而且她是雄性的几率大于百分之九十九。
“我拜托你不要再摆造型了行不行?我们马上就要输了,你这样也拖延不了多少时间的。”长门沐已经很虚弱了,因为刚才的情绪一直处于亢奋状态,现在的她觉得说一句话都很费力。
可是叶澜双手有点微微的颤抖,她的脑袋里已经完全乱了方寸,她本来就不会玩这个,加上天生跟棋牌类之流八字不合还有对面长门沐凶狠暴戾的眼神,所以每打一张,都很艰难,“我……我……就这张了……”
一张鲜红的红心2就这样被叶澜很2的砸了下来,啪的一声打在其他的牌上在长门沐的眼前和心里都烙下一声钝响。
“你还真是2啊,这种牌你都能打出来!”长门沐实在是不能再忍受被摧残的命运了,她把手上的牌一扔,“不打了不打了,我们直接认输,有什么惩罚……叶澜一人承担。”
“小沐……”见自己把长门沐气成这样,叶澜也很不好意思。
施小石看着叶澜可怜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你干嘛这样,人家叶澜不会你就体谅点嘛,何必一直对她这么凶。”
“不是你跟她一组你当然轻松啦,我都教她那么多次,她都跟没听到一样,我没动用武力就已经算很好了。”其实谁都知道长门沐说的是气话,但是虽说是气话,但是听着也会不舒服的话,尤其是叶澜这种什么事都忍在心里的人。
“可是你确实有点过分了啊!”子至也跟着说。
本来没什么脾气的长门沐见两个大男人居然这么认真,合起伙来说她,顿时火气上来了,指着叶兰说:“我怎么了,我就是想说怎么了,你们是不是没事做啊,没事做去教她打啊,说我干什么?”
“你脾气这么差,以后肯定没人要。”施小石一气之下就把一直很想说的话说出口了。
长门沐在一瞬间似乎有些羞涩,不过很快,又恢复成了得理不饶人的毒舌妇模样,“我有没有人要管你什么事了,又不要你要!”
“小沐,你的这个性格是要收敛一点,不然以后……”子至也没管什么合不合适,总之也把想说的说出口了。
“不用你们操心……多管闲事!”长门沐已经不想再听他们说下去了。
可是施小石还不罢休,继续对着林蔚羽说:“我是肯定不敢要啊,像这种凶残毒舌的悍妇,我怎么傻到自残的地步,你说是不是啊,蔚羽,如果是你,你说你会不会要?”
本来不想趟这趟浑水林蔚羽只好尴尬的笑笑,什么也不说。
可是那种笑容,又跟恶狠狠的说自己的坏话有什么区别呢?
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自己的胸口一瞬间崩塌,所有的细枝末节也在这一声沉默的,夹杂着无数哂笑,讥笑,咥笑,嘲笑可笑中分崩离析,碎散了一地的痛。
长门沐什么也没有说,抓起所有的扑克牌,将窗户打开,用力一甩,所有的纸牌顿时漫天飞舞起来,在阳光的照射下徐徐降落,掉在施小石家门前的水泥地上。
长门沐回过头,泪水滑落,“这个就是我们的友情,从今以后,不再是朋友!”
说完,长门沐飞快的跑了出去。
大家都很惊讶,叶澜喊了一声小沐,就跟着跑了出去。
“这……”子至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和施小石几个也许真的是太过分了,明知道小沐的性子,却还这样合起伙来说她。
其实大家都知道的,长门沐从来对叶澜都是这样的,虽然嘴皮子上是凶了一点,但是小沐的心里,是真心喜欢着叶澜的,因为她们两个是最好的朋友啊!
阳光依旧从窗户肆无忌惮的照射进来,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这么迅速,好像刚到这里的时候只是瞬间,可是现在却安静成了这个样子。
所有的时间其实都像转瞬,也许多年以后,还会记起这样一次失败的聚会,也许所有的故事,也并不是这么简单而已。
那些我们之间发生过去的故事,终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段,被我们重演的吧,一定会这样的。
可是子至,我的灿烂的忧伤埋藏在我明媚的笑容背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