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啊,路过镊子的时候,帮我们看一下书到了没有啊!”是子至的声音,爽朗而随意的感觉让人能听出他今天的心情不错。
“……好的。”是叶澜很典型的轻柔的略带悲伤的口吻,子至已经听成了习惯,觉得这就是正常了。
叶澜挂掉手机,眉宇间却有一丝凝重,镊子书屋,是子至一伙人买书常去的地方,叶澜的任务是在上学跟放学的路上帮他们去书店看他们定的漫画书到了没有。
因为自己顺路,所以这成了每天必做的任务。
教室里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吵吵闹闹的,叶澜是这个班最温柔的女生,也能和长门沐聊得开,所以,你没在这个班上发现淑女这件事根本不足为怪。
“他们为什么老是找你啊,你们三个不是都住得很近吗?”长门沐跟叶澜坐在一起,对于宁子至及其狐朋狗友施小石,林蔚羽一干人等的行为表示严正的鄙视。
叶澜把书都整理好,摆放在桌面上,“没办法啊,虽然我们住得比较近,但是还是有差别啊,从我家出来那条路我是顺路,所以我看他们每次都跑那么远去书店,就答应了帮他们啦。”
长门沐紧张的抓住叶澜的手臂,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你傻啊,他们自己的事自己去做,你没事凑什么热闹啊,你这样一遂了他们的意,那帮家伙以后还会得寸进尺的。”
“没关系的,我是自愿的。”叶澜不知为什么,现在自己竟然笑不出来,即便是自己想笑,却也笑不出来。
对于叶澜的傻,长门沐已经领教得够多的了,有求必应的天然呆,比蜗牛慢的慢半拍,永不还手的受气包,每次要是谁欺负她了,长门沐就是她的保护伞,她的毒舌功跟九阴白骨爪都是因为叶澜而登峰造极。
当保护一个人的心情足够强大时,我们就有了一个足够强大的心脏来抵御一切接踵而至的悲伤,而我们自己,却浑然不觉。
长门沐无奈的看了看窗外,有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在窗外的樟树上穿梭,跳跃着,它们叽叽喳喳的在宣告着自己对于这棵树的统治权,就像是笨蛋一样的子至,在无形的用各种肢体动作跟语言来表达着自己对叶澜的无偿的使用权。
到底是自己没长大,看不出叶澜这样做的深意;还是叶澜太傻,除了埋头苦干就再也没有别的方法?不过总之,做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长门沐这样想着,也就不再去敢于这件事。
教室里的讲台是木制的,学校历史悠久,所以显得有点旧,坐在第一排会吃粉笔灰是必然的,所以叶澜每次都希望学校食堂里可以有猪血汤,她每次排队都跟在子至后面,这样,就能提醒子至多吃点猪血汤清肺了。
“叶澜,小晗回来了。”长门沐突然指了指教室门口,刚才李晓涵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里,不知道什么事,现在终于回来了。
李晓晗是这个班上的劳动委员,她是个很具有乡土气息的少女,一束辫子整个扎在脑后,毫无美感,小巧的鼻子,大大的眼睛,不算白的脸,没有出众的地方也没有什么特色,真是很符合劳动委员这个职位。
“同学们同学们!宣布一个消息!”李晓涵站在讲台上,双手撑着桌子,对着台下正在谈天说地的同学们一声大吼,“今天下午提前下课,所有同学将进行大扫除,以迎接领导的到来。”
“什么!大扫除!”长门沐一拍脑门,这次回家又要晚了,自己家里那么远,大扫除一般要弄到很晚,又没有跟家里提前说,这次肯定要悲剧了。
除了长门沐,班上还有很多人嘘声一片,大家都在讨论着为什么不早说什么的。
长门沐一把抓住叶澜的手,像是一个犯了各种戒的和尚虔诚的握住了佛祖的手,“怎么办?怎么办?叶澜……回去迟了,连饭都冷了!”
叶澜有点不知所措了,她的眼角闪过一丝异样,几秒钟的思考过后才吞吞吐吐的说:“你……可以叫你妈热一下啊……”
其实叶澜的心里有多大的波澜谁也看不出来,她心里的担心,像弥散了整个胸腔的阴霾,是黑暗得必须自己压抑在心里,不希望被任何人看到的。
“你怎么了?”看着突然发起呆来的叶澜,长门沐其实早已经司空见惯了,发呆王,好吃鬼都是来形容她的。
叶澜没有回答,思绪早已经不知道飞到了哪里,长门沐也没法,只好暂时先无视这个总是让人担心的女生。
时间很快就到了放学的时候,大概五点就上完了最后一节课,李晓晗把所有的同学的任务安排都宣布了一遍,然后所有人就开始忙活开了。
子至走到教室最后面的角落去拿工具,他的任务就是用竹扫帚擦地,等清扫完成了,整个教室就要用水冲一遍,桌椅都要搬出去,最后的水都是用竹扫帚给扫出去的。
一开始没什么事做的子至帮叶澜和长门沐把桌椅搬了出去,却发现叶澜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长门沐是扫地,所以剩下叶澜一个人坐在外面,阳光和煦,照在桌子上反射着温暖的色彩,子至在叶澜的对面拿了张凳子坐下,笑着问:“叶澜,你是什么任务啊?”
“我啊……也是收尾啊……”叶澜眯着眼睛看着子至,她有一点假性近视,所以对光线比较敏感,但是这种微微皱着眉头的样子,却别有一番美感。
子至觉得叶澜说收尾这两个字的时候,感觉特别苍白,像是在无奈,或是在抱怨,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她才会这么说话的,她自己也许不知道,但是子至,对这个一眼就能看穿的女生,她早已经对她的这些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迹象了如指掌了。
一眼就能看穿?现在想想,还真是够讽刺。
子至知道,她心里有事,但是无论怎么问,她不想说就绝不会说出来,叶澜总是会把心事藏在心里,宁愿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也不麻烦别人。
就像……一个傻瓜。
子至双手伏在叶澜的桌子上,把头枕在手上,歪着脑袋,最近学的钢琴和乐理已经有了一点小小的造诣,子至学什么东西都很快,只要是他喜欢的,他总是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只要有兴趣,再大的困难也能够变得容易。
于是嘴里轻轻的哼起了旋律。
那是一首子至自己谱的曲,所有的歌词就只有一个啦字,但是却婉转悠扬,朗朗上口,让听到的人会不自觉的被吸引。
这歌声让叶澜突然觉得,自己面前的子至似乎有多了一点什么东西,这种东西微微的散射着光芒,还在逐渐变得更加明亮璀璨。
“这是什么歌啊?”叶澜一边认真的听着,一边好奇的盯着子至问。
子至有点得意的神色,嘴角露出灿烂的微笑,“我自己编的。”
“哇……这么厉害啊……而且很好听呢。”叶澜有点崇拜了起来,刚想继续说点什么,子至却接着唱了起来,叶澜赶紧也跟着伏在桌上认真的听了起来。
在这样惬意的温度里,教室外面的走廊上里已经摆满了从教室里面搬出来的桌子,喧哗的,吵闹的景象也在同一时间戴上了一层虚伪的假面,每个人的嘴里说不愿意,其实心里是欢快的吧,这么多人在一起搞大扫除,也是有着很多乐趣的。
时间流逝就像转瞬,原本以为会过得很漫长的叶澜竟然也觉得这样子也似乎太过仓促了。
“子至,叶澜,进去排水了。”长门沐甩着一张已经变成了黑色的抹布,笑靥如花的向着这边打招呼,可是却听见了一声惨叫,与此同时,长门沐也明显的感觉到了她手中挥舞的抹布遭遇了一阵莫名的阻力。
“啊!”一旁的林蔚羽双手捂着脸,痛苦的蹲下身子,“小沐,你……”
“喂喂喂……没事吧,蔚羽……我……我不是故意的啊!”长门沐见情况不妙,赶紧过去扶住林蔚羽。
“你……你……”林蔚羽身体还在一边哆嗦着,一边口里说着。
“我怎么了啊?”长门沐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一直说着你你你的,她心里很担心林蔚羽的情况,但是又不能太直白,不然自己会很没面子。
“你耍杂技呢!”林蔚羽突然把脸露出来,挂上了灿烂的笑容。
“你……你没事!”长门沐一把站起来,脸上写满了尴尬,过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耍我啊!”
林蔚羽依然笑得很开心,“我哪有啊,你看我脸上还有污水呢。真是的,下次要注意一点啊……”
“……”长门沐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看着林蔚羽的笑容,她总有一丝莫名的紧张,这个带着一种奇怪的神秘感的男生,到底心里藏着什么秘密呢?
子至拖着一根又粗又大的竹扫帚走进了教室,现在的教室已经成了一片汪洋,因为教室的门口下面又一道矮矮的坎,也就是铁门框的下部,所以教室里的水不能主动的流出去,只能通过人工的方法,用竹扫帚和铁撮箕把水给推出去。
同学们劲头十足,这一组基本上全是男生,叶澜是因为其他的分组把她给剩下来了就安排到了这一组,看着一个个牛高马大的男生,她不禁有点后怕。
子至一看叶澜柔弱的样子,就知道她做不了事,于是很体贴的说:“叶澜你就再一旁看着吧,我们几个男生做就行了,你别把自己搞脏了。”
叶澜一听子至这么说,立马变得激动了起来,“为什么这么说呢?我可以的啊!”
刚才一直在走廊上闲逛的林蔚羽此时也拿着一根竹扫帚,像猪八戒扛钉耙一样架在身上,写着眼睛看着叶澜,“你啊,子至为你好,你就不要逞强了,在一旁看着别给我们添乱就行了。”
“我……”叶澜有点不甘心,为什么她这么被别人看不起,难道自己看起来很娇弱吗?还是说,这两个家伙大男子主义泛滥?
“子至!蔚羽!我来帮你们!”施小石突然从后面拿了根竹扫帚就冲了过来,他的体重本来就很惊人,这么蹦蹦跳跳的奔过来着实让子至和蔚羽吓得各自后退了一步。
砰的一声巨响,施小石一脚踩在水里,竹扫帚往地上一拖,一片脏水便飞溅到了子至的身上,顿时教室里一片哗然。
子至看着身上的脏水,这可是他老爸昨天才给他买的新衣服,不行,绝对不能放过他!子至阴沉的低着头一字一顿的说:“施小石你这个混蛋,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