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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附录(1)

与王阳明书(庚辰夏)

昨拜书后,一日始获奉领。所惠大学古本、朱子晚年定论二编,珍感珍感。某无似徃在南都,尝蒙诲益,第苦多病怯,于话言未克倾吐所懐,以求归于一,是恒用为歉。去年夏士友有以传习録见示者,亟读一过,则凡向日所闻,徃徃具在,而他所未闻者尚多。乃今又获并读二书,何其幸也。顾惟不敏,再三寻绎,终未能得其指归,而向日有疑尝以面请而未决者,复丛集而不可解。深惟执事所以惠教之意,将不徒然,輙敢一二条陈,仰烦开示。率尔之罪度弘度之能容也,切详大学古本之复,盖以人之为学,但当求之于内。而程朱格物之说,不免求之于外。圣人之意殆不其然,于是遂去朱子之分章而削其所补之传,直以支离目之,曽无所用夫?当仁之让可谓勇矣,窃惟圣门设教,文行兼资,博学于文,厥有明训。颜渊称夫子之善诱,亦曰博我以文。文果内邪外邪,是固无难辨者。凡程朱之所为说,有戾于此者乎?如必以学不资于外求,但当反观内省以为务,则正心诚意四字亦何不尽之有,何必于入门之际便困以格物一叚工夫也?顾经旣有此文,理当尊信,又不容不有以处之,则从而为之训曰物者意之用也,格者正也,正其不正,以归于正也。其为训如此,要使之内而不外,以会归一处,亦尝就以此训推之,如曰意用扵事亲,即事亲之事而格之,正其事亲之事之不正者,以归于正,而必尽夫天理。盖犹未及知字已,见其缴绕迂曲而难明矣。审如所训,兹惟大学之始,茍能即事即物,正其不正以归于正,而皆尽夫天理,则心亦既正矣,意亦既诚矣。继此诚意正心之目,无乃重复堆栈,而无用乎大哉?干元万物资始,至哉坤元!万物资生,凡吾之有此身,与夫万物之为万物,孰非出于乾坤?其理固皆乾坤之理也,自我而观,物固物也;以理观之,我亦物也,浑然一致而已,夫何分于内外乎?所贵乎格物者,正欲即其分之殊,而有见乎理之一,无彼无此,无欠无余,而实有所统会夫,然后谓之知至,亦即所谓知止,而大本于是乎可立,达道于是乎可行,自诚正以至于治平,庶乎可以一以贯之而无遗矣。然学者之资禀不齐,工夫不等,其能格与否,或浅或深,或迟或速,讵容以一言尽哉?惟是圣门大学之教,其道则无以易此,学者所当由之以入,不可诬也。外此,或夸多而鬬靡,则溺于外而遗其内;或厌繁而喜径,则局于内而遗其外。溺于外而遗其内,俗学是已;局于内而遗其外,禅学是已。凡为禅学之至者,必自以为明心见性,然于天人物我,未有不二之者,是可谓之有真见乎?使其见之果真,则极天下之至赜而不可,恶一毛一髪皆吾体也,又安肯叛君父捐妻子以自陷于禽兽之域哉?今欲援俗学之溺而未有以深杜禅学之萌,使夫有志于学圣贤者将或昧于所从,恐不可不过为之虑也。又详朱子定论之编,盖以其中岁以前所见未真,爰及晚年始克有悟,乃于其论学书尺三数十卷之内,摘此三十余条,其意皆主于向里者,以为得于既悟之余,而断其为定论。斯其所择宜亦精矣,第不知所谓晚年者,断以何年为定?羸躯病暑未暇详考,偶考得何叔京氏卒于淳熈乙未,时朱子年方四十有六尔,后二年丁酉而论孟集注或问始成。今有取于答何书者四通,以为晚年定论,至于集注或问,则以为中年未定之说,窃恐考之欠详,而立论之太果也。又所取答黄直卿一书,监本止云此是向来差误,别无定本二字,今所编刻増此二字,当别有据,而序中又变定字为旧字,却未详本字同所指否。朱子有答吕东莱一书,尝及定本之说,然非指集注或问也。凡此愚皆不能无疑,顾犹未足深论。窃以执事天资絶出,而日新不已,向来恍若有悟之后,自以为证诸五经四子,沛然若决江河,而放诸海,又以为精明的确,洞然无复可疑,某固信其非虚语也,然又以为独于朱子之说有相抵牾,揆之于理,容有是邪。他说姑未敢请,尝读朱子文集,其第三十二卷皆与张南轩答问书,内第四书,亦自以为其于实体似益精明,因复取凡圣贤之书以及近世诸老先生之遗语,读而验之,则又无一不合。盖平日所疑而未白者,今皆不待安排,徃徃自见洒落处,与执事之所以自序者无一语不相似也。书中发其所见,不为不明,而卷末一书提纲振领,尤为详尽。窃以为千圣相传之心学,殆无以出此矣,不知何故独不为执事所取,无亦偶然也邪?若以此二书为然,则论孟集注学庸章句或问,不容别有一般道理,虽或其间小有出入,自不妨随处明辨也。如其以为未合,则是执事精明之见,决与朱子异矣。凡此三十余条者,不过姑取之以证成髙论,而所谓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安知不有毫厘之不同者为祟于其间,以成抵牾之大隙哉?恐不可不详推其所以然也。又执事于朱子之后,特推草庐呉氏,以为见之尤真,而取其一说以附于三十余条之后:窃以草庐晚年所见端的与否,良未易知。盖吾儒昭昭之云,释氏亦毎言之毫厘之差,正在于此。即草庐所见果有合于吾之所谓昭昭者,安知非其四十年间鑚研文义之效,殆所谓真积力久而豁然贯通者也?盖虽以明道先生之髙明纯粹,又早获亲炙于濓溪,以发其吟风弄月之趣,亦必反求诸六经而后得之,但其所禀邻于生知,闻一以知十,与他人极力于鑚研者不同耳。又安得以前日之鑚研文义为非,而以堕此科臼为悔?夫得鱼忘筌得兎忘蹄,可也,矜鱼兎之获而反追咎筌蹄以为多事,其可乎哉?然世之徒事鑚研而不知反说约者,则不可不深有儆于斯言也。抑草庐既有见,夫所谓昭昭者,又以不使有须臾之间断为庶几乎尊之之道,其亦然矣。而下文乃云于此有未能,则问于人学于已,而必欲其至夫,其须臾之间,间断与否,岂他人之所能与?且既知所以尊之之道,在此一有间断,则继续之而已,又安得以为未能而别有所谓学哉?是则见道固难,而体道尤难,道诚未易明,而学诚不可不讲,恐未可安于所见而遂以为极则也。某非知道者,然黾勉以求之,亦有年矣,骎寻衰晚,茫无所得,乃欲与一代之英论学,多见其不知量也。虽然,执事平日相与之意,良不薄矣,虽则驽钝,心诚感慕而乐求教焉。一得之愚用悉陈之,而不敢隐。其它节目所欲言者颇多,笔砚久踈,收拾不上,然其大要亦畧可覩矣。伏惟经畧之暇,试一观焉,还赐一言,以决其可否。幸甚。

又(戊子冬)

侧闻旌麾伊迩,计不日当临弊邑,甚欲一瞻徳范,以慰多年渇仰之懐。柰病骨支离,艰于逺出,咫尺千里,怅惘曷胜!伏惟亮察。去年尝辱手书,预订文会,殆有意乎。左提右挈,相与偕之大道,为爱良厚,感戢无已。但无若区区之固滞何。夫固滞者,未免于循常,而髙明者恒妙于独得,窃恐异同之论,有非一会晤间之所能决也。然病既有妨,盛意何可虚辱,輙以近来鄙说数叚奉呈尊览,及尝反复髙论有不能无疑者,亦条为一叚,具如别幅。固知未能仰契尊旨,将不免为覆瓿之具,亦姑效其愚而已。虽然,愚者千虑容有一得,先暌后合,尚不能无望于髙明,伏希裁择幸甚。

物者意之用也,格者正也,正其不正以归于正也,此执事格物之训也。向蒙惠教,有云格物者格其心之物也,格其意之物也,格其知之物也。正心者,正其物之心也;诚意者,诚其物之意也;致知者,致其物之知也。自有大学以来无此议论,此髙明独得之妙夫,岂浅陋之所能窥也邪?然诲谕之勤,两端既竭,固尝反复推寻,不敢忽也。夫谓格其心之物格其意之物格其知之物,凡其为物也三,谓正其物之心,诚其物之意,致其物之知,其为物也一而已矣。就三物而论,以程子格物之训推之,犹可通也。以执事格物之训推之,不可通也。就一物而论,则所谓物者,果何物邪?如必以为意之用,虽极安排之巧,终无可通之日。此愚之所不能无疑者一也。又执事尝谓,意在于事亲,即事亲是一物;意在于事君,即事君是一物,诸如此类,不妨说得行矣。有如论语川上之叹,中庸鸢飞鱼跃之旨,皆圣贤吃紧为人处,学者如未能深达其义,未可谓之知学也。试以吾意着于川之流、鸢之飞、鱼之跃,若之何?正其不正以归于正邪?此愚之所不能无疑者二也。又执事答人论学书有云,吾心之良知,即所谓天理也。致吾心良知之天理于事事物物,则事事物物皆得其理矣。致吾心之良知者,致知也;事事物物各得其理者,格物也。审如所言,则大学当云,格物在致知,不当云致知在格物;当云知至而后物格,不当云物格而后知至矣。且既言精察此心之天理,以致其本然之良知,又言正惟致其良知以精察此心之天理。然则天理也,良知也,果一乎,果非一乎?察也致也,果孰先乎,孰后乎?此愚之所不能无疑者三也。

初作此书,将以复阳明徃年讲学之约,书未及寄,而阳明下世矣。惜哉!鄙说数叚皆记中语也,念非一家私议,因録之。

答允恕弟(己丑夏)

昨得手简,知尝细读拙记心性理气诸说,凡记中大节目,吾弟所见皆合,何慰如之!然心性之辨既明,则象山之学术居然可见,顾乃疑吾言为已甚,何也?象山之学,吾见得分明是禅,弟则以为似襌。似之为言,彷佛之谓也,以余观之,佛氏有见于心无见于性,象山亦然,其所谓至道,皆不出乎灵觉之妙,初不见其有少异也,岂直彷佛云乎!据象山所见,自不合攻禅。縁当时多以禅学目之,不容不自解尔。释氏之自私自利,固与吾儒不同,然此只是就形迹上断,他病根所在不曽说得。盖以灵觉为至道,乃其病根,所以异于吾儒者实在于此。而此二字,正是象山受用处,如何自肯拈出?余所谓阳避其名而阴用其实,诚有见乎此也。格物之义,程朱之训明且尽矣,当为万物无疑,人之有心固然亦是一物,然专以格物为格此心,则不可说。卦传曰观变于阴阳而立卦,发挥于刚柔而生爻,和顺于道徳而理于义,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后两句皆主卦爻而言,穷理云者,即卦爻而穷之也。盖一卦有一卦之理,一爻有一爻之理,皆所当穷,穷到极处,却止是一理。此理在人则谓之性,在天则谓之命。心也者人之神明而理之存主处也,岂可谓心即理,而以穷理为穷此心哉?良心发见,乃感应自然之机,所谓天下之至神者,固无待于思也。然欲其一一中节,非思不可,研几工夫正在此处。故大学之教虽已知止有定,必虑而后能得之,其工夫之详宻可知矣。若此心粗立,犹未及于知止,感应之际乃一切任其自然,遂以为即此是道,其不至于猖狂妄行者几希!凡象山之为此言,误人多矣,其流祸迄今益甚,士之好髙欲速者更倡迭和,骎骎乎有丕变于夷之势。世道升降将必由之,余惟恐攻之之不力,而无以塞其源,殊不觉其言之已甚也。来简有云,若阳避阴用,则象山乃反复作伪之人,此固君子之言,而亦可谓善辨矣。余敢忽哉!夫以象山之髙明,固宜不肯作伪,但其见性不的,而主张所学太过,未免颇有饰辞如辨。无极,书中一阴一阳已是形而上者,况太极乎?两语明是疎脱,却湏要遮饰。又如答李敏求心性材情之问,始终不见分晓,只是支吾,恐非所谓修辞立其诚也。弟尝徧读其书,试寻得几句:言性分明处来安有不服,阳避阴用之说,当不俟终日而改之矣。赵东山之赞,要在超然,独契本心一语,意欲为象山出脱禅学。余固谓象山有见于心,但无见于性尔。赞词得无尚费分说邪?湛元明议论多持两端,余尝儗之杨子云矣,况渠乃象山派下真法嗣乎?容有回护,言及于此,弟将又以为甚。顾不直则道不见尔,倘犹未合,不妨更熟讲之。余固尝言,辨之弗明而弗措焉,必有时而明矣。

附允恕原简

承示札记,反复数过,词意俱到,心性理气诸说,鄙见皆同。独象山条下,终未尽合。心性虽微有分原,只一理,象山想是合下心地清明,故所见过髙,不再细究,遂谓心即理也。又云格此物穷此理,此字皆指心言。人诚能穷得此心之理,亦何性不了。记云圣经格物穷理,果指心乎?然则物理,果皆非心乎?当恻隐处自恻隐等语,此良心发见处,恐亦无待乎思。又与王顺伯书,言儒者以人生与天理并而为三极,不尽人道,不足与天地并。释氏止见生死事大,此即其道之有异尔。后一书尤恳切,若谓阳避其名而阴用其实,则象山乃反复作伪之小人,非惟朱子得以攻之,顺伯老兄亦将攘臂而驱之矣。阴实祖用其说,而阳讳其所自来,此亦朱之攻陆,未知能得其服辨否?与顺百书,朱子亦议其不是,今不及捡阅,尝爱赵东山之赞及近日湛元明之语,云谓之禅,吾不敢也;谓流而非禅,吾不信也。可谓平正之论。兄再思之。记得无已甚乎,无令后人之议今也。今专此申请,便中示正。病暑不能详悉。

答黄筠溪亚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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