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知道我又伤害了他。可是,以前我也跟人相亲呀,也对他说呀,但自从那次他救过我以后,怎么什么都变了?他变的特别容易受伤。我在心里想,我是你什么人啊,你凭什么生气?
那顿饭我吃的如同嚼蜡。对面的男人说了些什么在事后我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只知道后来我独自一个人走出了餐厅。搭车回家。回到家里我给他打电话,居然是另一个同学接的,他说:“菲,你快来吧,荣进喝的醉的一塌糊涂,而且一直在叫你的名字。你要是不来,我们可真是没办法了。”
我问:“你们在哪儿?”
他说:“就在名流旁边的小唐人。”
我搭车到了小唐人,还是上次同学聚会的时候来过。看见荣进正爬在桌子上,嘴里叫着:“菲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宁愿去相亲也不愿意嫁给我,我真的那么差劲吗?”几个同学看见我过去,都悄悄的走了。我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我说:“荣进,我来了。”他看了看我说:“你不是在相亲吗?怎么有空过来?”
我说:“你醉了。我送你回家吧。”我去扶他,他甩开我说:“我没有醉。我只是伤心。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你宁愿去相亲也不愿意嫁给我?”
我说:“不为什么。相亲只是为了消遣寂寞。而你,我只是把你当朋友。”
他突然抱着我说:“可是,菲儿,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从上学的时候我就一直喜欢你,但你就是不给我机会。你跟那个没良心的柯南好了几年,我伤心了几年。再后来你干脆一声不吭的嫁人了。那时我一下子觉得没有了机会。才找了我的前妻。我知道我后来做了些荒唐的事情,但如果当时我娶的是你,我一定不会做那些事的。如今,我们俩好不容易能在一起了,但你还是不愿意多看我一眼,难道我真的就这么差劲吗?”
他说的那些话让我泪流满面,我不知道说什么。靠在他的怀里,我依然觉得孤单。只是一个男人的眼泪让我感动。我只想为他做点什么。我说:“荣进。我们回家吧。你给我时间,我会考虑的。”他流着泪看着我的眼睛,“你说的是真的。”我说:“是真的。但你要给我时间。”他说:“那这段时间我不允许你再去相亲。”我说:“我答应你,不再去相亲。”
他扶着他走出来。有几个同学等在外面,另一个男同学从他的裤兜里拿了钥匙开了车门。我把他扶到车后面的座位,坐在他旁边,车子发动。我们在车里不发一言。荣进靠在我的肩头,他紧紧的攥着我的手。我企图抽出来,但他的力气很大,我根本无法抽的出来。把他送到他家的小区门口我就下车,他拽着我不放手,但被别人拉开。我说:“荣进,我必须得回去。明天你酒醒了就来找我。我等你。”他说:“那你一定等我。”像个小孩。我说:“一定等你。”
我被另一个同学送回家。他是斌。一路无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沉默。
到家后,我下车。他摇下窗户说:“菲,珍惜荣进,他真的很爱你。”我说:“我知道了。谢谢你。”他说:“不客气,那我走了。”我向他挥手。然后转身上楼。
回到家已经快凌晨1点了。
我什么也不想做,没有洗脸也不想刷牙,只觉得疲惫,衣服也没脱直接躺倒在床上。我的思绪很乱,怎么也理不清。我就这样被他感动,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但愿他明天酒醒之后能够忘记。
所有的人都说他好,都劝我珍惜他,可是我的感觉无法对另一个人讲,讲了又能怎样?没有人会理解我。
我孤独的躺在床上瞎想。杨的容貌越来越清晰的在我的脑子里浮现。我惧怕这样的状态,宁愿一个人独自在自己的世界里想他。哪怕没有结果,哪怕一生孤独,但至少心里是一片宁静。但如今属于我自己的天地不再宁静。它被别人硬闯了进来。但所有人还要让我接受他。我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这样的局面。是我太无情了吗?荣进的好被别人看在眼里。而我的绝情让他们觉得不可理喻。
我知道我的想法有多么的自私。他的痛苦我能体会,但却不愿意为他付出哪怕一丁点儿的感情。但如果感情真的能够说放就放,说收就收,那该有多好。
我就这样在床上躺了一个晚上,天刚亮的时候去咸阳湖边坐着,长久的不发一言。湖水也是宁静的,深邃的。正好能平复我的矛盾的心境。8点的时候我往回走。拿了泳衣直接去游泳馆,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的时候我喜欢去游泳。拼命的游泳,用疲惫来驱散心里的哀愁。
我在水里一圈又一圈的游泳。黄健这次没有来跟我搭讪。我看见他坐在休息室里跟一个女人快乐的聊天。那女人娇小玲珑,说话和动作有一些张扬。偶儿有亲密的举动。很想过去祝福他,但始终没有去,因为怕那个女人吃醋。
我有一刻想就这么沉入到水底。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下沉。但意识依然清醒。
快沉入到水底的时候我站了起来。靠在栏杆上喘气。
想起荣进昨晚说的话,我不得不承认当时我是感动的。每一个爱着另一个人的那个人都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浮。别人感觉不到。那个你爱的人,或许他知道,或许他不知道。但又能怎样。他感受的只是自己的感觉。在自己的情感里沉浮。我体会得到他的痛苦。而我的痛苦是另一个人给予的,却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事情就是这么的悲哀。我吸一口气又钻入到水里。我感觉到我的脚面拍打着水面,水花四溅。我不知道是水搅乱了我的心,还是我搅乱了水的平静。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矛盾的产生是相互的。
从游泳馆出来,慢慢的走回家,在楼底下远远看见荣进靠在他的车上向楼上看,我走进他,说,你在看什么?
他说:“你去游泳了?”
我说:“是”
我说:“我们上去吧。他跟在我的身后,不发一言。自从那次以后我们之间变的怪异。他没有了从前的幽默感。变的很深沉。”
在我的小屋里,我请他坐在沙发上,给他泡了一杯菊花茶。那菊花是杨从N城给我寄过来的。黄色的花瓣飘散在玻璃杯里慢慢的舒展开来,有淡淡的香味。
他变的拘谨,把手放在两腿中间来回搓动。最终说道,昨晚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我说:“是真的。他说,你能给我机会我真的很高兴。”
我说:“不要这样说。你为我做的太多了。其实是我这个人有些麻木不仁。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时间。”
他说:“我知道,我不急。”
我问:“你真的这么多年都在想着我?”
他说:“我不会骗你的。这么多年,如果我想找一定早就找了。”
这个我相信,他的条件对于很多女孩来说真的是很优越。
我说:“我相信你。我会努力试着接受你的。”
他说:“那太好了。我会努力做的更好。”
我说:“你不必这样,你已经够好了,不要让我有欠债的感觉。荣进,我真的很感谢你,这么长时间对我都很照顾。”
他说:“你说这些干什么,为你做任何的事情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快乐。”
我说:“荣进,或许有一天我会愿意嫁给你,但现在我想休息。”
他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我说:“好。”
然后送他到门口。
这天,在荣进走后,我坐在窗台上看咸阳湖。它像一个巨大的伤口,我的思想沦陷其中。直到此刻我的内心还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一方面撕裂自己的伤口感觉那伤痛,一方面想用某种不被认可的方式修复它。期待它能取得预期的效果。感觉站在自己内心的边缘,身后是黑暗的深渊,想找到微明时分的光亮。
天气炎热,手摸在玻璃上有温度。室内因为空调的原因很舒适。但感觉得到窗外的闷热。没有风。我看得见对岸的绿树,旧房子的楼顶。远处桥梁上的汽车。以及野外茁壮生长的植物。
空调让人产生出错觉,以为外面的天气一样凉爽舒适。但只有出去感觉才知道是两重天。
我知道杨成了我一直抓住不放的错觉和幻象,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要学会对他放手。让另一个人另一段感情来补充。虽然内心依旧排斥。
跟杨的那一段交往在我的脑海里就像是一段繁华的往事。最后归于平淡。平淡的越久就越是怀念。我想要忘记那段繁华的往事就必须用另一段繁华的现实来代替。
黄昏时分,有敲门声。开门,门口站的是张战军。他说,我是来还借你的钱的。
我笑:“你发了第一个月的工资了?”
他说:“是的。”
他把一个用报纸包着的东西递给我。
“其实不必还的,你还有一家人要养。”
“那怎么好意思,以后我就有稳定的收入了。生活会好起来的。”
“那可真好。荣进对你们还不错吧。”
他说:“是的。他是个很好的老板。”
我说:“进来坐吧。”
他进来坐在沙发上,局促不安。
我说:“你跟荣进是同学,他是不是很照顾你。”
他说:“他对工人一视同仁。”
我给他泡了一杯茶。他客气的说:“谢谢。”
我说:“不客气。”
他说:“我知道荣进在追你,你应该答应他。他把工厂干的风生水起。是个有能耐的人。这样的人很难遇到。”
我是:“是吗?我会考虑的。”
他说:“本来我不该多嘴,但我还是想说两句。他对你真的不错,上次你的美容院出事,都是他出面摆平的。他去那些顾客家里,给人家说好话,然后给补偿款。是我陪着他去的。但是他不让我跟你说。”
“是他?真的是他?我在一瞬间无法思考。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件事情就这样风平浪静了。怪不得我总是觉得那里不对劲。原来是他。”
“那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他怎么会不知道?你的事情是他最关心的。几乎每天都会来你的店里一趟。远远的看你,。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他一直不让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但我看他最近为了你憔悴很多。我实在是不忍心他这样折磨自己。所以。”
我说:“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一直都不知道,他。”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却有眼泪流出。他为我所做的一切不是用语言能表示的。
“张战军站起来说,我不打扰你了,你休息吧。我先走了。”或许他看出了我的失态,所以不想让我难堪。
我送他到门口。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他说:“但愿能帮到你们。再见。”
我说:“再见。”
张站军走后,我的心里说不上来的一种滋味。我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荣进他对我的爱居然能深刻到这种地步。
他一共赔偿出去了多少钱?我怎么能欠他这么多?
我打电话给他。
听见电话里传来他欣喜的声音。
喂。菲。喂,你怎么不说话?
我拿着话筒流泪。却不知道说什么。菲,你没事吧,他的声音开始焦急。
我终于说,你为什么要替我给顾客赔偿?
他说:“你都知道了?”
我说:“是的,我都知道了。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他说:“我就是想替你解忧。其实也没多少钱。”
我说:“到底是多少?”
他说:“你就别问了。那点儿钱我还是出得起的。我不会说的。”
我说:“我欠你的怎么还得清。”
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让你还,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慢慢的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穿上一件淡黄色的连衣裙,背着一个大布包撘车去他的厂里。他的厂在郊外。我只知道地址,但从来也没有去过。告诉司机那个地址。经过半个小时的时间,终于在一片四周都是荒草的厂房前停了下来。司机嘴里嘟囔着,这个破路。。我只好说:“不好意思啊师傅。让你跑这么远。”他说:“光是远也没什么,关键这路也太难走了。”我把打车钱给司机。然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厂门口。门口有个大爷在看门。我说,大爷,荣进在厂里吗?
他说:“你说荣厂长吗?”我说:“是啊。”“哦,他在里面呢。你进去直走有一个院子。进院子的那个小门。他就在里面呢。”
我看了看里面,一个院子,右边是一排平房,好像是职工宿舍。左边都是做好的楼板,一块块的整齐摆放。中间一个空旷的场子。我走进去,有100米左右看见一个更大的院子。正中间有一个大铁门。门是敞开着的。我走进去,看见一个混乱的地方。混凝土搅拌机,水泥,石灰,沙子,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机器都乱七八糟的的放在那里。一帮工人正光着膀子干活。在那一帮工人中间我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他是荣进。那一刻我的眼睛开始湿润,在我的印象里,他这个厂长就是坐办公室的。没想到他居然跟工人一起干活。而且还是个这么炎热的夏天。
我就这样远远的站在那里看着。有一个工人看见了我。他拍了一下荣进,然后用下巴示意我所在的地方。荣进回过头,他放下手里的铲子。跑了过来。菲,你怎么会来这儿?这里脏,来跟我去办公室。
他往刚才进来的那个院子走去。我跟在他身后。他光着膀子,汗水从晒得黝黑的皮肤里渗出来,一滴一滴的顺着脊背流了下来。他穿的那个大裤腿的短裤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腿上。他把我带到他的办公室前,在刚刚进门的那一排平房的第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