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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温编(4)

说到这里,谢警文就拿那纤纤玉手,掩了他的嘴,说:“不准乱说!”两人就同入鸾衾。可怜谢警文三年清节,就断送在这一宵被底。这王梦笙虽然受了半夜的折磨,却得了无限的乐趣。在枕头上,谢警文抚着他颈上隐隐的瘢痕,低低的问道:“烫得你不疼么?”王梦笙道:“妹妹下的手本轻,就是再重些,我只知道爱妹妹,也断不会觉得疼的,不信妹妹再烧烧看。”谢警文笑了,说:“你这个人,真是没得说的!”天下愈难得的事,愈觉快心。这时候这两个人真是苦尽甘来,此怜彼爱,比那轻易成就的,更增出无限兴会。不一时,两人倦极,同入黑甜。

那谢警文,梦回鸳枕,已过辰牌。梅让卿轻轻走来,揭开帐子,微微一笑。谢警文羞得无地可容,只说得一句:“姊姊,你害得我好……”梅让卿不敢拿他开心,连忙说道:“都怪我不是,我因为要救他的性命,又舍不得将来与妹妹分离,才出此冒昧之计。总望妹妹海涵,一切在我身上。”谢警文道:“我现在还有什么说呢,只望姊姊弄得圆到,不要使我轻失此身,没得下梢就是了。”说着,推醒王梦笙,说:“还不起来,亏你好意思!”王梦笙睁眼看见两人,真有要伏而惭谢的光景,连忙起身。谢警文同梅让卿商量说:“怎么呢?”梅让卿道:“你再住两天,我自己去求先生。把先生那边求妥,这边老太太我看更容易些。”谢警文道:“我此刻是没有法子的了,听你们把我怎样就怎样吧。”两人当窗理妆,收拾完毕,同去请老太太的安。王梦笙也出去谢客。这天晚上,还是反客为主,还是如姜肱大被鼎足而眠,也就不得而知。

过了两天,梅让卿同谢警文商量,叫他先回家去,却不必说什么。梅让卿隔了一刻,也坐轿子过来谢寿。在警文同喜姨娘房里坐了一会,打听谢达夫的签押房里无人,梅让卿本是见惯的,就走了过来,见着谢达夫,深深下拜,跪着不起来,说道:“先生,门生媳妇做了一件无法无天的事,要求先生责罚。”谢达夫道:“什么事?你起来再说。”梅让卿道:“这件事,实在都是门生媳妇一个人的错。要求先生宽恕了,并且要求先生答应了,门生媳妇才敢起来。”谢达夫被他弄得没法,又不好来搀他,只好站着说道:“什么事呢?你且说罢。”这遭梅让卿才把王梦笙见了警文怎样发痴得病、他自己怎样怕将来与世妹分离,才用计使他两人成了好事的话,委委婉婉的说了一遍;并说道:“我梅让卿情愿以嫡位相让,自居室,总要先生允了,才能完全这一重缺陷。”

谢达夫听了,本来也有些气,然而木已成舟,就使翻起脸来,坏了学生的功名,也补不了女儿的名节,那又何苦呢?况寡妇改嫁,汉、唐以来多少名人皆不以为异。只有南宋之后,那些迂儒好为矫激,才弄出这个世风,也不知冤冤枉枉的戕了多少性命,我又何苦蹈他们的圈套,断送这一双儿女,叫人家说是头巾气呢?再则自己家道本寒,女儿夫家又没有人,将来也不是个了局,不如就此完全了他们罢。沉吟了一下,说道:“事体既已如此,只要是你三人情愿,我也不去讲那些道学话。你可得要同你老太太讲妥,名分倒也不拘,总没有僭你的道理。”这梅让卿连忙磕头谢了。起来跑到谢警文房里,拉了警文说:“我已经说妥当了,你得同我去见见你们爹爹。”谢警文只得忍着羞,同梅让卿走到老翁的签押房里,跪了下去,一言不发。谢达夫倒也舍不得说他什么,只说道:“你们的事,你姊姊已都同我说过,大约也是你们前世的缘分。本来你娘当日梦见卓文君生你的,我心里就觉得不好,如今可都应了。你且起去,同你姊姊商量商量怎么办罢。”谢警文磕了一个头,起来,同着梅让卿回到房里。

梅让卿又坐了一刻,上了轿,顺便到几处亲戚本家那里去谢了寿。回到家里,把这事细细的同吴氏老太太说了,总把错处认在自己身上。老太太一边是爱子,一边是干女儿,又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古板人,自然无甚不可,就说道:“这孩子,真是胡闹!可难得你这么贤惠。既然谢先生答应了,就这么办罢。你们就姊妹相称,也不必分什么嫡庶。”说着,就叫人去喊王梦笙。不一会,王梦笙进来,梅让卿就向他说道:“你的事,我已经求娘恩允了,你快过去谢谢!”王梦笙赶紧在老太太面前跪下。老太太道:“你也是个读书明理的人,怎么做出这些糊涂事来?现在看你媳妇面上,替你们成就这事。你以后可得要好好的爱敬你这媳妇,不可稍有偏枯。”王梦笙连连应着,磕头谢了起来。停了一刻,同着梅让卿回房。

到了房里,王梦笙望着梅让卿“扑通”跪下。梅让卿连忙去拉,已在那石榴裙下至至诚诚的磕了三个头。晚上,又细问梅让卿怎样同先生说的,梅让卿一一同他说了,他真是欢感不尽。应该如何加功谢这媒人,请诸位替他想想看。

次日,梅让卿又到谢先生这边来,说是奉了婆婆之命,过来求亲的。谢达夫也就答应,说道:“这事呢,原无什么不可。但是,庸耳俗目的人那里晓得什么道理,倒反要造言生事。不如掩避些,不必铺张,就用轿子抬了过去。至于你们将来怎么称呼,怎么相处,悉听你们,我也不管。”梅让卿一一答应,回来禀知吴氏老太太,就照着谢先生的话办。

挑了日子,也不惊动亲友,用一乘蓝呢四轿接了过来。到门之后,也还是挂灯结彩、吹打放爆,同着王梦笙拜了堂,谒了庙,双双的磕了老太太的头,同老姨太太、王梦书也见了礼。谢警文却定见请梅让卿立着受了半礼。老太太就吩咐以后梅氏叫太太,谢氏叫二太太。第二天,王梦笙也穿了衣帽,到谢达夫那里谢了亲。吴氏老太太又请谢达夫同着喜姨娘,带着两个小少爷,过来吃了会亲酒。从此一夫两妇,快乐非常。后来铁路公司请王梦笙去当绅董,梅让卿要在家侍奉婆婆,就叫他带了谢警文到省。

这天,王梦笙把这一段缘由细细的同章池客谈了,连那一夜跪着听烧听骂的情形,都没有丝毫讳饰。这就是他们两人的好处,虽然是荡检逾闲,却不失为光明磊落。王梦笙就邀章池客搬来同住,章池客也允了。第二天就搬过来,谢警文见了何碧珍,也甚投契。这时铁路公司方在初开,事体不多。我们中国向来遇到开办一事,总先位置多少闲人,好在以天下之利养天下之人,也未尝不有个道理在内。

这天两人无事,各带着一位介在嫡庶的如夫人同去逛百花洲。看那残荷在沼,丝柳成荫,风景也颇不俗。顽了一会,正要回去,忽然碰着一位客,同王梦笙招呼道:“梦翁,那里去?”又问:“这位尊姓?”王梦笙代答了,章池客也回敬请教。原来,这位就是那年在上海同增朗之、范星圃他们聚会的叶勉湖。他已过了道班,现当着江西督销的差使,同王梦笙是很熟的。叶勉湖说道:“两位不要走,停回同到我那里看戏。今儿有我们家乡带来的熊掌、鹿筋呢!”王梦笙晓得他的烹调最精,他那公馆里常唱戏,那戏台也收拾得绝好,心里也颇愿意去,却说道:“我们都有内眷同来的,怎么呢?”叶勉湖道:“让他们先回去,两位抵配晚上回去唱一出《滚灯》也就完了。”王梦笙同章池客只好吩咐家人送二太太回去。近来章池客的这位何氏夫人,也援着谢警文的成案改了称呼了。

章、王两人同着叶勉湖又逛了一刻,就一齐到叶公馆。不多时,客已来齐。有南昌的亨太尊,新建县的华大令,派办处兼军械所提调全太尊(这全太尊,就是那做吉安府的全似庄),还有他本局的几位委员及书启、帐房师爷,共坐了两桌。五点钟开锣,唱了两出。只见一个穿出炉银纺绸衫夹纱背心、绣花薄底镶鞋、留着全发的小旦,走了进来。年纪约有十八九岁,生得眉清目媚,齿白唇红,走到两席面前遍请了安,叶勉湖拉着他手道:“艳香,你怎么这时候才来?七姨太太等了你半天,快些进去妆扮罢。”艳香说:“我今天起来迟了些。”说着就走到上房里去。

这叶勉湖的七姨太太,就是从前贾端甫赏识的那个双铃。叶勉湖在秦淮河讨的他,也有四五年了。看见艳香进来,就说道:“你怎么来的这么迟?把人家眼睛都盼穿了!”艳香赶紧走近两步,靠着膝前,请了个安,道:“劳姨太太久等,真对不住!”七姨太太就拉着他手,说:“你坐着罢,不早了,我来替你梳头。”桌上妆具已经摆好,趁着丫头出去泡茶,两人脸靠着脸的照着镜子亲热了一会。然后,替他把头发打开,慢慢的替他梳好头,拿自己的珍珠软镶压发荷花别子,替他插好。艳香却自己洗了脸,扑了粉,微微的点了点胭脂。七姨太太开了衣橱,拿自己的衣服与他穿。艳香说:“今天排的戏里头有出《庙会》,是要解怀的,连兜肚小衫都要呢!”七姨太太就拿了一个京城里带出来一面红纱、一面夹层里画着春宫的兜肚与他带。艳香脱了衣裳,露出一身雪白粉嫩的肌肤,七姨太太亲手替他把这兜肚结好。他就穿了这七姨太太的贴身小衫,坐到七姨太太的床上,套了七姨太太的一条纺绸镶脚的裤子,装了跷,然后加了外衣。收拾停当,照了照镜子,戴上七姨太太的耳环,望着七姨太太说道:“我就要上台,你就来看罢。”七姨太太笑着应了,带了一个小丫头,走到厅旁边一间小书房里去看。这是他向来看惯的地方,叶大人特为替他收拾出来的。

艳香走到花厅,真是一个婷婷袅袅的佳人。不知道的,几乎当作叶大人的姨太太出来了。又在叶勉湖身边坐了一坐,然后上台。这里开席,又叫了几个档子班的倌人陪酒。这艳香先唱了一出昆曲的《偷诗》,做到那潘必正掀开帐子,看他那杏眸娇合、莲瓣斜倚,潘必正轻轻抱起,腰软肢慵,真令人心驰目眩。隔了两出,又唱《庙会》,解开襟扣,露出了红纱兜肚,映着那雪白的胸膛,任着那王三公子摩挲****,看的人皆羡这小生几生修到。那南昌府亨太尊,笑着问他那相好的倌人玉仙道:“比你的不晓得如何?”玉仙把他打了一下,又低低的说道:“你也去摩一摩,看好不好!”亨太尊就伸手来摩丽仙的,说:“先摩摩你的看。”玉仙连忙推开他的手,又低低的笑着说道:“我的你还没有摩够么?你去摩摩他的,就晓得了。”不一时,艳香下台,仍在叶大人身旁坐着。等到那“笙歌归别院,灯火下楼台”的时候,众人都已各归府第。这艳香是否就住在叶大人的上房里头,那就不得而知。叶勉湖本是富豪,又当阔差,不时邀了章、王两位过去选舞征歌,评花赌酒,往来甚欢。又过了两个多月。有一天傍晚,王梦笙、章池客打公司回家,同着两位如君坐在一处闲谈。忽然,接到叶勉湖一个条子,说是:“今日拟为艳香消除乐籍,列入金钗,务乞两君速临,商酌此一篇花样翻新的文字。亨淡如太尊亦在座,望即命驾,勿却为幸!”两人看了,说道:“消除乐籍呢,倒也常见。至于列入金钗,可是从未听见过的。我两人生平的事已经要算出奇出格的了,若像这样新鲜文章,真是闻所未闻,倒不得不去领教领教呢。”两位如夫人也说:“这事真正稀奇,你们去了,回来细细的讲与我们听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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