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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贞观二年三月,海内旱饥,民多卖子者。近臣奏知,太宗下诏,将御府金帛赎所卖子,以还其人。大赦天下。因谓侍臣曰:“古语有云:‘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一岁再赦,善人喑哑,无所诉,犹田之养根秀者,害嘉谷;赦有罪者,害良民。故朕即位以来,不欲数赦。正恐小人恃之,轻犯宪法故也。”群臣齐曰:“陛下再赦,无非爱民之盛德也。其如小人之所轻,诚如圣谕。”上曰:“使年丰谷熟,天下太平,犹移灾朕身,是所愿也。”史评云:太宗是时,君德清明,勤恤民隐,每有饥旱,辄书于册。去夏尝诏山东赈恤蠲租,今又特降赦令。其爱民之心,可谓切矣。静轩先生读史至此,感太宗饥人卖子将金赎之事,有诗云:饥人卖子将金赎,一点仁台恻隐生。中外黎民无失所,邦家安得不隆兴!是年夏四月,因谓侍臣曰:“朕幼在戎马之间,甚知战士之苦。遇王命出征,冒锋镝,犯矢石而死者,吾甚不忍。隋炀帝自恃国富,毒武万民,兵革连年不息,致死者枕藉道路。朕将下诏,令所在官司给衣帛与附近边民,将暴露骸骨,悉收葬之,庶体朕之念也。”魏徵等谢曰:“陛下恩及枯骨,天下无有弗悦。由是国家何患不安。”

静轩先生有诗云:亡卒遗骸散帛收,洪恩奚用复他求。绵延国祚无为治,应是当年一念投。

却说太宗恩赦屡下,祥瑞叠见,群臣各上表称贺。上曰:“近日尔群臣屡贺瑞祥,朕甚不悦。夫使百姓富给而无瑞,不失为尧舜;百姓愁怨而多瑞,不失为桀纣。后魏之世,吏焚连理木,煮白雉而食之,岂足为至治乎?”乃诏:“自今大瑞听表闻,其小事,止申所司而已。”时有白鹊巢于寝殿槐树上,两巢相连如腰鼓样。左右称贺,太宗曰:“我常笑隋炀帝好祥瑞,至于灭国。朕好瑞在得贤,此何足贺?”因命毁其巢。由是祯祥虽见,群臣莫敢上闻矣。是岁京师无雨,中书舍人李百药进奏曰:“往年陛下虽放出宫人,今宫中无用者尚多,阴气郁积,亦足致旱。乞再出之,必应天意也。太宗依其奏,下诏再简出之。前后凡三千余人。

静轩先生有诗云:怨女三千放出宫,历代民主少奇逢。推将已欲同天下,唐德巍巍世已隆。

近臣奏知:“今有交址,因与日本不和,连年动兵革,祸延藩镇,边延声势甚紧。”报入长安,太宗聚群臣商议。魏徵奏曰:“陛下仍遣大臣锁抚之,则交址之乱自息矣。”上以卢祖尚廉平公直,可充此任,乃遣之。祖尚领命而出,归至府中,复悔曰:“交址夷狄之性,其人险恶,且又地方辽远,吾何以镇守?”次日,遣人上表,以疾辞。太宗览表乃曰:“祖尚既谢恩而去,今日辄以疾辞。寡人复遣他臣,非所以示信也。”乃命杜如晦等至祖尚府中谕旨。如晦领命,至见祖尚曰:“君上有交址之命,足下何以固辞?今遣吾等谕旨回奏。公意若何?”祖尚曰:“君之命,敢有违逆!吾今昏乱有余,恐不足以当此任。望公等善为我辞焉。”如晦以祖尚之言复命。上大怒曰:“我使人不行,何以为政?”命召之斩于朝堂。不移时,金瓜武士枭了首级回报。太宗既斩了祖尚,却有悔心。只是不肯正言。他日与侍臣论齐文宣帝之为人,魏徵对曰:“文宣狂暴。然人与之争,事理屈则亦从之。曾有青州长史魏恺,为使梁国而还。文宣除之为光州长史,不肯行。文宣怒而责之,恺曰:‘臣先任大州,有功劳而无过失。今得小州,所以不行。’文宣赦之。此文宣所长也。”上曰:“向者卢祖尚虽失人臣之义,朕杀之,亦为太暴。由此言之,不如文宣矣。”因命复其官荫。

魏徵,容貌不逾中人,而有胆略,善回人主意。每犯颜苦谏,或上怒甚,亦为之止。上尝得佳鹞,自臂之。望见徵来,即藏匿于怀中。徵奏事故久,鹞竟死怀中。尝谒告上冢,徵还言于上曰:“人言陛下欲幸南山,严装已毕,而竟不行,何也?”上笑曰:“初实有此心。畏卿嗔,故不敢行耳。”十一月,太宗以国事分任其政。大事则令中书舍人,各执所见,杂署其名,谓之“五花判事”。更使中书侍郎、中书令省审之,给事中、黄门侍郎驳正之。至是,上谓侍臣王珪曰:“国家本置中书、门下,以相检察,正以人心所见,互有不同。苟论难往来,务求至当,舍己从人,亦复何伤。近来有或护己短者,遂成怨隙,或避私怨,是以知人之不是处,亦不肯正言,顺一人之颜情,为兆民之深患。此乃亡国之政。隋炀帝之世如此也。当时群臣如此,必皆自谓:‘我有智识,祸患不及我身。’及天下大乱,家国两亡,其幸有脱免者,亦为时论所贬,终古不磨。卿等各当依公忘私,勿雷同也。”又谓房玄龄曰:“中书、门下,机要之司,诏敕有不便者,皆应论执。比来惟赌顺从,不闻有违异。若但行文书,则谁不能为,何必择才也?”王珪、房玄龄等皆顿首称谢。

次日,朝臣已退,太宗见王珪犹在侍,乃问曰:“卿欲奏事否?”珪对曰:“皇风清穆,无事可奏也。”上笑曰:“天下至广,民间疾苦有不胜言者。卿谓无事可奏,斯言过矣。”因引入宫中,议论治道,问珪曰:“近世治不及古,何也?”珪曰:“汉世尚经术,宰相多用儒士,故风俗淳厚。近世重文轻儒,参以法律,此治化之所以益衰也。”上然之。时有美人侍太宗之侧,上指谓珪曰:“此庐江王瑗之姬也。瑗杀其夫而纳为姬。”珪避席曰:“陛下以庐江王纳此姬为是耶?非耶?”太宗曰:“杀人而取其妻,卿何问是非哉?”对曰:“昔齐桓公知郭公之所以亡,何也?盖由其有善人而不用。管仲,齐桓公之臣,见桓公亦弃善人之言,以为无异于郭公。今此美人,尚在左右。臣以为圣心是之也。”太宗悦,即出之。王珪亦退。

初,上皇命祖孝孙定雅乐。孝孙以为梁陈之音,多于吴、楚、周、齐之音,多于胡、夷。乃考古声,作唐雅乐,凡八十四调,三十一曲,十二和。至是,上奏于太宗。太宗曰:“礼乐者,圣人缘物以设教。治之兴衰,岂由于此?”御史大夫奏曰:“齐之将亡,作《伴侣曲》;陈之将亡,作《玉树后庭花》。其声哀思,闻者悲泣,岂可谓治不在乐乎?”上曰:“悲喜在心,非由乐也。将亡之政,民必愁苦,政闻乐而悲耳。今三曲俱存,为卿等奏之,卿岂悲乎?”魏徵曰:“乐在人和,不在声音也。”他日太宗使祖孝孙教宫人乐,不称旨,怒责之。王珪与温彦博谏曰:“孝孙敦雅之士,今乃使之教宫人,又从而谴之。臣窃以为不可。”上怒曰:“卿等当竭忠直以事我,乃为孝孙游说耶?”彦博惧旨拜谢,珪不拜,复奏曰:“陛下责臣以忠直,今臣所言岂私曲耶?”上为改容而罢。明日谓房玄龄曰:“自古帝王纳谏诚难,朕昨责二公,至今悔之。公等勿为此不尽言也。”玄龄拜谢。

贞观三年正月,裴寂卒。太宗以房玄龄、杜如晦为仆射,魏徵守秘书监,参预朝政。谓玄龄、如晦曰:“公为仆射,当广求贤人,随才任用。近闻卿因听讼,日不暇给,安能助朕求贤乎?”因敕尚书细务属左、右丞,惟大事当奏者乃关仆射。他日,上谓玄龄等曰:“为政莫若至公。昔蜀主之臣,诸葛亮窜廖立、李严于南夷,及亮卒而二人哭泣有死者。非至公能如是乎?近有高颎相隋,颎为人公平,识治体。颎存则隋兴,颎没隋亦亡。朕慕前世之明君。卿等不可不学前世之贤臣也。”玄龄顿首拜谢。玄龄明达吏事,辅以文学,夙夜尽心,唯恐一物失所。用法宽平。闻人有善,若己有之。不以求备取人,不以己长格物。与如晦引拔士类常如不及。上每与玄龄谋事,必曰:“非如晦不能决。”及如晦至论之,竟用玄龄之策。盖玄龄善谋,如晦善断也。二人同心徇国,故唐世称贤相推房、杜焉。

第六十二节 薛延陀分兵入寇 北颉利遣使请粮

太宗命玄龄监修国史,因语之曰:“《汉书》载《子虚》《上林》赋,浮华无用。其上书论事,词理切旨直者,朕有从与不从的,皆载之。”玄龄叩头领旨。俄有人告:“魏徵私其亲戚,权由己出,乞陛下正其罪。”上使御史大夫温彦博按之,彦博领旨往按,移时回奏曰:“魏徵私亲戚事,无迹可据。以臣度之,恐未有也。”上不悦。以徵不僻嫌疑,次日徵会朝,太宗责之曰:“卿自今遇事宜存形迹,庶与朕可验。”徵奏曰:“君臣同体,宜相与尽诚。若但存形迹,则国之兴丧未可知也。臣不敢奉诏。”上曰:“吾已悔之矣。”徵再拜曰:“臣幸得奉事陛下。愿使臣为良臣,莫使臣为忠臣。”太宗曰:“忠良有异乎?”对曰:“昔三代隆盛之时,稷、契、皋陶,君臣协心,俱享尊荣。所谓良臣。桀、纣之世,龙逢、比干,面折廷诤,身诛国亡,所谓忠臣。”太宗大悦。他日从容问徵曰:“人主何为而明;何为而暗?”徵对曰:“兼听贤臣之言则明,偏信邪佞之说则暗。昔尧清,亦问下民;舜帝明旦达聪,故共鲧、欢苗不能蔽也。秦二世偏信赵高,以成望夷之祸。梁武帝偏信朱忌,以取台城之辱。隋炀帝偏信虞世基,以至彭阁之变。是故人君兼听广纳,则近幸之臣不得壅蔽,而下情得以上通也。”太宗深然之。不则一日,言事者请上亲览各人奏表,以防壅蔽。太宗以问魏徵。徵曰:“此人不知国之大体,必使陛下一一亲览之,岂惟朝堂,至于州县之事,亦当亲之矣。”上是其言,因问曰:“朕每以前王得失为鉴,不敢自欺。昔齐后主与周天元皆重敛百姓,厚自奉养,力竭而亡。譬如馋人自啖其肉,肉尽而死,何其愚也。然二主敦为最下?”徵曰:“齐后主懦弱,政出多门;周天元骄暴,自专威福。是二主虽同至亡国,而齐主尤劣也。”太宗曰:“卿言自专威福诚是也。人言天子至尊,无所畏惮。朕则不然。上畏皇天之鉴临,下惮群臣之瞻仰,兢兢业业,犹恐不合天意,未副人望矣。”魏徵曰:“此诚至治之要。愿陛下慎终如始,则善矣。”言未罢,有侍御史权万纪奏:“房玄龄、王珪二人掌内外官考,多有不公平。”太宗欲命魏徵推勘之。徵谏曰:“二人素以忠直承委任,所考既多,其中岂无一二不平?然察其情,终非阿私。且万纪近在考堂,曾无驳正,及身不得考,乃始陈奏。此非竭诚循国者乎。今使臣推之,未足补益朝廷,徒失委任大臣之意。臣所爱者治体,非敢私二臣也。”上乃释而不问。

静轩先生读史至此,有感君臣相得之处,有诗赞云:君臣相得古为难,龙虎风云际会间。忠直股肱元首谕,唐虞治化可回还。

却说突厥自回本国,恃人马势强,尝侵伐他国。有敕勤(勒)者,不能抵敌,因是诸部各皆分散。当时有薛延陀、回纥、都播、骨利干、多滥葛、同罗、仆固、拔野古、思结、浑、斛薛、奚结、阿跌、契苾、白霫等十五部,皆居碛北之地。及见颉利不理其国,惟好酒色,政事大乱,薛延陀乃约回纥等曰:“突厥初以强盛,征伐我主,致吾辈各散不聚。今其国事离乱,人马多死。我辈何不率众攻入他国,复雪前耻。汝众人以为何如?”回纥等曰:“今颉利结好于中国,若攻之,彼必借兵于唐,我众人如何抵挡?不如叛入中国,据了几座城郭,又资他军器粮草,待我等有安止处,然后发兵攻突厥,岂能胜我哉?若有后患,却只是归降大唐便了。有何不可?”薛延陀曰:“君计甚高。”即日起兵。因前后望并州、朔州、潞州、雁门等处入寇。不数日,是处军马听得胡骑入塞,各弃家逃走。守臣惊恐。一面遣人报入长安,一边预防战守。消息传入长安,近臣奏知。太宗聚群臣议曰:“薛延陀绝远胡夷,今何以扰攻边郡?尔众臣何谓?”亲军总管李靖奏曰:“此部落原属突厥颉利所管。颉利不能制服之,因致其入寇。陛下若发兵征讨,则虚费岁月,无益也。只惟遣使见颉利可汗,令彼出兵伐之。薛延陀虑巢穴有失,必部回人马矣。”上从之,即遣使星夜往突厥,见颉利可汗。使臣领了诏书,径来突厥见了颉利,宣读太宗诏书已毕,颉利先打发天使回朝,再与众文武商议征伐薛延陀之策。左丞撒礼黑曰:“延陀等抵死之辈,必合诸部罄力而斗。大王可差人通知朔、潞等处人马,内外夹攻,使众部首尾不能相救,必自败散矣。”颉利依其议,即日遣人通知朔、潞等处守臣,自部胡骑十余万,出渤海掩袭薛延陀归路,不在话下。

却说延陀与回纥多滥葛等相攻,欲攻雁门关。忽游骑来报:“大唐遣使于突厥处知会,即今颉利可汗统人马已出渤海矣。”回纥大惊曰:“渤海浑谷力,吾等门户,若被颉利袭破,我辈无所安止,必死之道也。不如急抽回人马,乘突厥空虚,并力攻入其国。颉利知吾兵来,必亦抽转骑兵。待他来,首尾击之,无有不胜矣。”延陀从之,即退回各部人马,摇旗呐喊,杀奔突厥而来。颉利知得延陀袭他本国,将人马分作二路,出铁笼山与延陀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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