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在国有企业,这里没有工会,更没有党的组织。没有为工人伸张正义,主张权利的机构。自己也是老板雇用,为老板服务的打工者。虽然自己想全力帮助女工们争回自己的权益,可自己不能出头露面唱主角。他思来想去,别无办法,也只好让女工们去争取和维护自己的权益吧。好在有法律,有政府在后面撑腰。
“那下一步你们……”
“我们去劳动局,告他们去!”
听了女工们的话,全胜取出钥匙,打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车间女工上个月的工资条。他把信封交给柯丽,嘴上叮嘱了一句:“你们可要把它拿来好喽!这些都是证据!”
事实上,女工们的心中也很清楚,课长的举动的话语是在支持和鼓励她们去大胆地维护自己的权益。
小镇上的劳动管理所是市劳动局设在那里的派出机构。人不多,算上所长才三个人。主要的工作职责就是检查监督各工厂、企业的生产环境情况,设备设施的安全运行情况,锅炉和压力容器是否合格,使用是否安全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一项更重要的工作,就是管理企业用工和调解劳资纠纷。管理所虽然庙小,但在小镇上可也算得上一级政府。
所长程福禄,这几天一直沉浸在幸福的氛围之中。因为三天前老婆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盼望以久的天大的喜事。因为按粤东的传统和习俗,成家的男人是一定要有儿子的。否则,就抬不起头,直不起腰。
今年,他已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快活到半辈子了,前面老婆生的都是丫头,再不来个带把的,这一辈子就白活了。可就在他为此事寝食不安的时候,争气的老婆呱唧一下,给他生下了七斤半的大胖小子,让他得到了一千金难买的宝贝,他真是喜出望外,打心眼儿高兴,乐得整天不拢嘴。
柯丽三人走理管理所,看到一排的门都关得严严实实,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走廊的一端传达室来一阵男人哼唱的粤剧小曲儿的声音。三个人寻声走过去,看到走廊最里面的一扇门在开着,门上挂着所长的牌子。
到了门口,见到里面一个胖胖的有些秃项的男人,懒懒地摊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闭着双眼,正在摇头晃脑地哼着小粤剧小曲儿。
嘭,嘭,嘭,敲门声打断了程所长的哼唱,他睁开一双细眯眯的眼睛,看到门口站着三个穿着厂服的女工,这才懒懒地问了一声:“什么事?”
“我们有事报告!”
“你们是哪个厂的?”
“益达的。”
一听是益达的,程所长就立刻精神了起来。他不敢怠慢,赶紧坐直了身子,招呼三个人进来坐到靠墙的木沙发上。
柯丽把事情的原委一一地向他报告了一遍。最后,她再三强调:“我们要求补回我们的劳动者所得。把下调的工价给我们调回去!”
程所长听了柯丽的报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半天没出声。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在打什么主意。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转过脸来,嘴里打着哈哈:“呵,呵,是这个样子,是这个样子。我看这件事呢,既便你们说的是事实,按所里的办事程序,我还要到你们的厂里做全面的调查,核实情况。然后呢,再按照相关规定做出处理。”
程所长的话音刚落,柯丽就急着问:“那要多长时间?”
“啊,啊,这个不好说。我们的人手太少。你们别看这么一个小镇,大大小小的厂子几十家,我们每天都忙得很。不过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调查处理的。你们先回去上班,有了结果我会通知你们。这些工资条呢,你们先放到我这里,我们下厂时还要用它们核对”
姑娘们听了所长的话,只好无可奈何地走出了管理所。
三个人刚走出大门,程所长就抓起电话,拨通了马副总的号码。
“马老板,别来无恙啊?!啊?哈哈哈。前几天你来喝我儿子的喜酒,你可太不实在喽?!没喝几杯就跑掉了。你看什么时候我们再聚一聚?到时候我得罚你几杯,把上次没喝的酒补上。啊?哈哈哈。”
忽然,他把话头一转,一脸正色道:“我说马老板,今天我可要向你通报一件事。什么事?哎呀,你先别给我装糊涂,你们的那几个小孩子都找到我这里来了。你还不知道?对,对,就是那三个。我已经打发她们走了。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办。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啊?哈哈哈。好的,好的,晚上七点,醉仙楼,不见不散!”
放下电话,程福禄喜滋滋地摇头晃脑,嗓子里又响起了粤剧小曲那婉约的韵律。
醉仙楼的一个高档包房里,马副总悠闲地吸着“在中华”。李秘书手上翻着菜谱,正在点菜。程福禄打哈哈,摇晃着肥胖的身子走了进来。
“噢,马兄一向这么守时,佩服,佩服。哈哈。”
“程老弟也不晚哪?”
马副总对程所长的到来笑脸相迎。待他落坐,又满面堆笑关切地问:“令郎可好?”
“好,好,好。那小子能吃能睡。像我,像我呀。哈哈哈。”
“几天不见程老弟又发福了。你看这满面红光的,啊?嘿嘿嘿。”
“人逢喜事精神爽吗,啊?哈哈哈马兄的气色也不错吗,啊?一定是财源滚滚啦?啊?”
“哪里,哪里。公司里杂七杂八的事情让人大伤脑筋,实在是大伤脑筋哪!哪像你们政府官员哪,一天八小时,每个礼拜双休日,真是神仙过的日子啊!”
程福禄没有立即接上马副总的话茬,他在心里盘算着怎样把今天的事提出来,吊起马副总的胃口,然后再乘机敲他一笔。想到这,他收起了笑容,一脸为难地说:
“马兄,你是不知道啊,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啊。就拿今天的事来说,你那三个姐妹找到我这来,她们的手里可是有真凭实据的。国家又有明确规定,那可是一告一个准,一告一个赢啊!你们益达呢?是小镇上最大的公司,一年上缴的税收就够我们活半年的。你马兄呢?我们一直走得很近,是不是?我也是一手托两家,很办,很难办哪!”
马副总与程福禄打过多年交道,对他的为人一清二楚。前几天他老程生儿子,办喜酒,亲自打电话,把镇上的所有的公司、工厂打了一个遍。他老马是镇上手屈一指的大户,怎甘落在别后面?所以,他让财务课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带着李秘书前去程家赶礼。只因不胜酒力,才半路跑了出来。
今天,他带着李秘书到这“醉仙楼”与他老程相聚,就是要把程所长拿下,让他出力为益达摆平这件事。他岂能空手而来?
程福禄刚才的一番表白,其中的弦外之音他老马听得清清楚楚,心知肚明。对面前的这个程胖子他早已心生反感,对他的所作所为也是早有耳闻。可是,俗话说,求人难,求人难。眼下是求人办事的时候,还能怎么样呢?
“来,程老弟,我们干了这杯!”
一杯下肚,马副总的话才转到了正题。
“程老弟的难处我老马一清二楚,所以吗,才请老弟这里聚一聚,一来呢,是补回上次喜宴上欠你的酒,二来呢,还请老弟帮我想想办法。”
听到马副总把话转到了正题上,程福禄的心才放了下来,知道今天不只吃吃喝喝,他老马是不会让自己空手而归的。他端起了架子,打起官腔。
“我看了她们的工资条,加在一起,满打满面算也不过是几万块钱。对于你们那么大的公司来说,真是九牛一毛。还差那么几个铜板?干脆给了她们算了!何苦让她们这找那找的!”
程所长在说出这番话时,他的心里明明白白。他是在玩欲擒故纵以退为进的把戏。凭他多年与企业老板打交道的经验,老板在工人面前是不会妥协的。他们宁可花大的冤枉钱去走路子,去疏通关系,把事情摆平。甚至于不惜对簿公堂,也不大气层在工人面前做出让步。因为老板们最担心是,一旦做出让步,那很可能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类事的事情就会接二连三,就会一发而不可收拾。
所以,今天他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很很地向他老马敲上一笔。
“程老弟说的没错。钱是没几个,但人不能就这么给她们。不然就乱了规矩。要是这样下去,公司不是乱了套了?那我还怎么管理?搞不好这些小孩子会骑到我的脖子上来。这才是我最担心的。所以,还得请你程老弟从中周旋哪!”
“马兄的话我很理解,你的难处我也知道。现在的这些小孩子胆子是越来越大,动不动就上访告状。前几天,西边那个镇的一个什么厂有几十人就闹到市局去了。上面怪罪下来,镇上的所长被就地免职。唉,我们的这碗饭也是不好吃啊!”
程所长边说边显出一脸的无奈和为难的样子。
“是啊,是啊。哪行哪业都有难唱的曲儿。不过,先别急,喝酒,喝酒。我们边喝边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马副总见时机已到,就向李秘书递了个眼色,李秘书从挎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纸袋,用一只手推到了程所长面前。
程福禄看到厚厚的纸袋,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脸上却显出吃惊的样子,嘴上忙不迭一叫道:“这是干什么?!这是怎么回事?!马兄,咱们可是多年的交情,你还给我玩这个啊?!”
他的嘴上说着,目光却没有离开那个纸袋。
“毛毛雨啦,洒洒水啦。一点小意思,给令郎买点营养品,让我们的下一代茁壮成长,也是我们的福份!老弟就别见外啦。”
“马兄你这是,你这是,你叫我说什么好呢?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我先收着,就算我借你的。”
“那件事老弟还要多尽力哟!”
“马兄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就是再难办,我也一定给你摆平!”
“我担心她们会闹到市面上里去。到那时我们可就被动了。”
“这事我心中有数。她们就是去了也拿不出什么证据。”
“她们手里可是有一大把工资条!”马副提醒着。
“那些工资条都在我手里,我就说没见到,死无对证。”
“好,好,还是老弟想得周到。这件事就拜托了,我听你的佳音。”
程福禄麻利地将纸袋子装进了手包里。一行三人就晃晃悠悠地离开了醉仙楼。
程福禄摇晃着肥胖的身子,腋下夹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出现在益达公司的车间里。装模作样地找这个聊聊,又和那个谈谈。
二天后,马副总把赵全胜叫了过去。马副总看到他坐了下来,就把劳动管理所的一份《关于益达公司水转印部员工工资纠纷的调查处理结论》递给了他。
“你看看吧,劳动所的结论是怎样写的!”
马副总说话的时候是一脸的得意神情。
全胜急速地翻过前面几页,看到最后一页的结论是:根据相关法律条文,外资企业有权自行制定工资福利的规定。益达公司关于对工价的调整,属正常的经营管理活动,没有超出法律范围。故不支持员工的投诉理由。
赵全胜看到这样的结论,让他难以理解。难以接受。因为结论说的太过笼统,没在说明是根据哪部法律,哪些法条上的具体规定。而只是笼统地说“根据相关法律条文”。这是一种瞒天过海,掩人耳目的做法。实际上就是想蒙混过关。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马副总,马副总仍然洋洋自得地吸着“大中华”。他把不平和脑怒压在心底,表情平静地向马副总问了一句:“您的意思是……”
“啊,是这样,镇压上劳动所已经做出了明确的结论。你也看到了,结论是不支持她们投诉的。就是说,她们是提的是无理要求,是在无理取闹!而你们下调工价,是正常的,也是合法的。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常的经活动。没有违法!那她们还要闹什么?还有什么理由再闹下去?你下去把这份文件读给她们,让她们安心地老老实实地干活!从今以后别再瞎闹了,再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听了马副总这么一大套胜利的宣言,赵全胜强压怒火,仍表情平静地握着那份所谓的“调查处理结论”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脑子里一直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怎么样向女工们解释?
他心中的想法在互相矛盾,互相打架:算了吧,就这样吧。就到此为止吧。自己也是个打工的,端老板的饭碗,为老板做事。如果再没完没了地闹下去,会不会牵连到自己?公司会不会认为是我赵全胜怂恿工人闹事?给公司出难题?要是那样,自己几个月来的奋斗成果也就半途而废,付之东流了。唉,算了吧,反正劳动所已经做出了结论。人家劳动者所那也是一级政府,劳动者所的结论在女工面前也说得出。
然而,他的良心没有泯灭。此事在他的心中仍挥之不去。他的心仍在隐隐作痛。孩子们三十个日日夜夜的辛苦付出就这样打了水漂?几百名女工的正当权益就被这几页纸,几句话而轻轻地否定?这一切又让他有所不甘。怎么办?怎么样办?
嗨!先别想那么多了。不管怎么样,不很容易什么样的结论,什么样的结果,总是要与女工们见面,要回复他们的。先把她们找来,看她们是什么态度,有什么想法和意见,再因势利导吧。
他提起话筒,拨打了水贴车间主任荆南的电话:“喂?是荆主任吗?我是赵全胜。噢,是这样,劳动管理所经结论下来了。我想让柯丽她们我我这来一下,把结论告诉她们。”
“好,好,我马上让她们过去。”
在小会议室里,赵全胜把那份文件递增给了柯丽。柯丽从头到尾看完文件,气得满面涨红。奋力地把文件摔在会议桌上。口中愤愤地嚷着:“胡说!这是在胡说!想拿大话吓唬小孩子!以为我们不懂,就想打几句官腔,说几句大话就把我们打发了!”
“对!这里面一定有猫腻!”李月秀也大声地嚷着。
“他说根据相关法律,是哪个法?哪一条?他怎么不说清楚?!”周红问的更加具体。
看着眼前的三个年轻的女孩子,全胜打心眼里佩服她们,先赞许她们。这几个孩子还真是不简单,不白给,有脑子,肯用心,机灵,聪明。自己想到的,她们也都想到了。也都看到了这里面的道道。
想到这,他顺势问了句:“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柯丽向左右的两个姐妹看了一眼,眼睛里射出坚定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这事不算完。不绝能用这么几句话就把我们姐妹骗过去了。他管理所的结论算什么?”我们要到市里去!去找劳动局讨说法。天底下总会有说理的地方!“
全胜看到代表们的态度坚决,心里有了底。他不露声色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和意见:
“你们的事,我一直很关注,也非常同情你们,可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帮不了什么大忙。要想争回自己的权益,还得靠你们自己。你们说此事不算完,要上访,找说法,这是你们的权利,任何人也阻挡不了。不过我想,我们明人不做暗事,你们走之前先到马副总那里表明自己的态度,而且还要让他准假。这样呢,你们的行动在公司这里就属于合法的。不然,他会说你们无视公司制度,擅自离厂。到时候说你们旷工,不但不给工资,还要处罚你们。那不仅又是损失,而且事情也就更加被动。你们说我看的对不对?”
代表们用掌声表示赞成。三个人出了小会议室就直接上楼,敲响了马副总的门。
马副总本想此事就过去了,几个小毛孩子也兴不起什么大的风浪。现在,他正以胜利者的姿态坐在办公室里,一身轻松地哼起了小曲儿。听到敲门声,他不暇思索地说了一句“进来”。
办公室的门一下子被推开,他一眼望去,门口站着的是三个满面怒气的女工。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口中的小曲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的。
三个女代表大步地来到他的面前,把那份文件很很摔在了他面前的办公桌上。站在最前面的柯丽厉声问道:“请问马副总,就想用这几页纸把我们给打发了?!我们还没有那么笨!刚才赵课长把这几页纸交给我们,我们一看就觉得不对劲儿。什么相关法律条文,请你给我们指出来。我们要看看那些条文到底是怎么样说的?”
马副总被这突如其来的,义正词严的声音问得一时无言以对。然而,他必竟是经的多见得广。只见他重新缓缓地坐下来,又续了一支烟,吸了两口,这才抬起头,转过脸,看着闰在自己面前的三个面带怒色的女工。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怎么能说是打发你们呢?劳动者所那也是一级政府。而且也是很负责任的。你们没看到程所长亲自来公司调查了吗?人家也是严肃认真的,是脚步踏实地办事的。做出地结论也是有根有据的。你们问到底根据哪些条文,这我不清楚。那政府部门的事,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马副总本想用这些话把几个女孩子打发走了事。可这次他又错了。
“我们没别的,姐几个今天来就是向公司请假,我们明人不做暗事,我们要去市面上里上访,找劳动局说理去。我们就不信,在这共产党的天下就找不到说理的地方!”
“那你们要去多长时间?”马副总一脸无奈一问。
“说不准。什么时候有了满意的答复什么时候为止!”
“好,好,你们就闹吧,我看你们能闹到哪里去,能闹到什么时候!你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随你们的便!”
“我们把话说清楚,我们这是上访,是合法的,是受法律保护的。你不能扣我们的工资!”
“好,好,随便,随便!”
马副总气急败坏地把手中没吸完的“大中华”很很地在烟缸中掐灭,一甩袖子就走出了办公室。
三个代表又回到了人事课。把情况向全胜讲明,准备明天去市里。
李月香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得叫了起来:“啊呀!我们的工资条还在程胖子手上呢!怎么办?!”
听到李月香的话,柯丽和周红也急得两眼冒火。
全胜说:“别急,你们马上去他那里,也别说要去市里。就说所里做了结论,我们也没有办法。然后再提工资条的事。明白了?”
三个人说了一声“明白”就出了厂门向劳动所走去。
一个小时后,几个人气冲冲地返了回来。都是两手空空。一进人事课的门,柯丽就愤愤地说:“那个程胖子真是个无赖,他硬说工资条还给我们了。不在他那里,真是活活把人气死!”
“你说这可怎么办?我们连个证据都没有了,还怎么到市里去?”
李月香说着话,脸上憋得通红。汗水啪啪地滴到地板上。
“你们别急。”
赵全胜不慌不忙地用钥匙打开办公桌的抽屉,取出印着密密麻麻小字的十几页A4纸,举到几个人面前:“你们看,这是什么?”
站有前面的柯丽第一个看清了是她们的工资条,一把就抢了过去。又仔细地一页一页翻看,乐得直蹦高。高兴地叫着:“这回可好了!我们在回来的路上就说,这回完了,连证据都没了,还找谁去。课长,你是怎么搞到的?”
“我怕你们年轻没经验,又有些毛手毛脚步的,万一搞掉了就麻烦了。所以我就复印了一份。刚才我就想拿出来,可又一想,要是能拿回原件,那是最好的。现在原件拿不到,复印件也可以做证据,也具有法律效力。这回你们可千万别再掉了啊!”
姑娘们连连道谢不止。
“我刚才看下台历,明天正好是星期五,再晚一天说是大礼拜了。你们快回去准备明天的事吧!”
次日一早,三个姑娘没有去车间,直接去了市劳动局。经过再三打听,终于在一条宽敞马路的一侧找到了劳动局的乳白色大楼。
楼门口接等室的工作人员热情地接待了她们。知道了她们的来意后,就把她们带到了三楼的劳动仲裁科。
科长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士。烫着短发,一身黑色制服。制服的胸前别着一枚劳动监察胸章。她和颜悦色地让三个人坐到了沙发上,又给她们倒了水。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坐下来,态度和蔼地对她们说:“先别急,先喝口水。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的问话让办公室里的气氛更加轻松。她是用这个办法来缓解姑娘们的紧张情绪。
“我们下了车,一路打听才找到这里的。”柯丽说。
“是啊,我们局不市中心,不和市府在一起,位置有点偏。不知道的都要找很长时间。”
三个人同时点点头。
“你们是从哪个镇上来的?走了多长时间?吃早餐了没有?”
姑娘们看到眼前这位像阿姨一样的科长,说话这样的和蔼,又这样的关心她们,和来之前想像的大机关里的人大不一样。
她们几个没来之前都有一夜没睡好觉。姐几个都反复地互相打气。同宿舍的,还有车间的姐妹们也都给她们许多鼓励。特别是想到全车间几百个姐妹的事都挑到了她们三个的肩上,不管有天大的困难,也不能退缩。一定要为姐妹们讨到一个说法。
在她们的想像中,市劳动局一定是很森严的高墙大院。那些当官儿的一个个都面色冷峻,说话生硬,满嘴官腔。看不起像她们这样打工妹的。
而今天所遇到的一切与她们的想像大不一样。一进楼门接待人员就笑脸相迎,又亲自带她们到仲裁科。刚才科长的问话就像阿姨一样亲切。这让她们忘记了刚进门时的紧张,害怕的担心。
柯丽放下手中的水杯,把身子坐正了一些,首先开了口:“我们是从南山镇来的。我们是益达公司的员工。我们一大早地赶来,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让劳动局为我们做主。”
“好啊!说说看。有什么事情盾我能不能帮到你们?”女科长仍然态度和蔼,循循善诱。
柯丽就一中气把早已准备好的憋了一肚子的话统统地倒了出来。李月秀和周红也在一边帮腔。三个姑娘三了半个多半小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清清楚楚。滴水不漏。又把两样证据:劳动所的处理结论和姐妹们的工资条一起递增到了科长的手上。
科长边听边记,不时地插几句问话。最后,她点点头,表示已经听明白了。放下手中的笔,她略想了一会,给出了干脆而简要的答复:“你们反映的情况很重要,我们也很重视。此事既然针上的劳动所已经做了结论,你们不服,那就只有走仲裁这条路。不不定期你们放心,我们会依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客观公正地处理此事。给你们一个公正地答复。按照仲裁程序,此事我们还要做进一步地调查,之后在半个月的时间内,召开仲裁庭。双方到场,进行劳动仲裁。到时候你们还要出庭哟?!好,我今天就答复你们这么多。你们回去等消息。开庭时我们会通知你们。噢,你们谁有手机?”
几个人都摇摇头。
“那好吧,我会想办法通知到你们的。”
还是柯丽脑子灵活一些,她马上接上说:“那就把通知发到我们公司的行政人事课,课长会通知书我们的。”
“好,你们放心吧!”
三姐妹轻松愉快地走出了劳动局。
一周后的星期五的上午,赵全胜收到了发自市劳动局劳动仲裁庭的函件。通知下周一上午十点钟召开劳动仲裁庭。届时,劳资双方代表按时到庭。全胜把函件交给了李秘书。
星期一,马副总指派李秘书和全胜两个人代表公司出庭。全胜让车队派了一台别克公司务车,加上三个工人代表,一行五人赶行市面上劳动局。
仲裁庭庄严肃穆。里面坐着的只双方代表五个人。十点整,科长率领两个工作人员走了进来。经过一系列的开庭程序后,科长宣读了《劳动仲裁书》上的仲裁结论:
一、经查明事实和起因,现根据《中华人展共和国外商投资企业法实施细则》第六十八条之规定,益达公司本次下调工价的操作行为是不合理的,是违反法律规定的。
二、根据以上事实与法律规定,责成益达公司在本裁定生效十日内,将当月下调工价之差价如数补回应得之所有员工。“
三、按照《中华人展共和国外商投资企业法实施细则》第六十四条之规定,公司要与雇工签订《劳动合同》。益达公司没有与雇工签订《劳动合同》。已属违法。对这一违法行为给予益达公司一万元经济处罚。同时责成益达公司在本裁定生效十五日内与所有雇工签订《劳动合同》。
四、若在本裁定规定的时间内,益达公司未能履行责任,拒不执行本裁定,将受到相关法律规定的制裁。
五、本裁定从公布之日起生效。
2002年某月某日。
出了劳动仲裁庭,走出劳动局的大门,三个姐妹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止不住的热泪流在了一起。口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们终于胜利了!”
事后,全胜了解到,程福禄所长在本次劳资纠纷的调查处理中,玩忽职守,贪赃枉法,被免去所长职务,调到别处作普通职员。这也是他应得的下场。
女工们的胜利,像地震一样在益达公司引起了极大的轰动。这是益达公司开天辟地的第一次。劳资纠纷双方第一次以工人的胜利而结束。
这次胜利不仅是水贴车间的胜利,不仅是水转印部的胜利,更是整个益达公司1500多名员工的胜利!它给全公司的员工带来了极大的鼓舞,焕起了他们极大的热情。让他们更挺直了腰杆,更看到了希望。
同时,这次胜利另一个重要意义,是让员工们进一步增强了法律意识。让员工们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拥有强大资源的公司面前,只有拿起法律武器来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才是最有效有途径。
这次斗争胜利后,柯丽,李月香,周红三个代表在众姐妹眼中,在1500多名员工眼中已经成为英雄一样的人物。因而也受到了姐妹们英雄般的拥戴。她们三人更加团结,三颗心也更加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事过之后,柯丽她们冷静了下来。反复回忆和分析事情的经过,不断地总结经验教训。
此时,她们清晰地记起了一件事。这件事在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通过反复回忆总结,才发现这件事是那样的重要,是那么的不可忽视。
她们还记得,姐妹三个刚走进劳动局的大门,接待室的工作人员,那个热情的大姐在接待她们时问过的一句话:你们公司没有工会吗?像这样的事是应该由工会出面解决的。不应该让你们几个姑娘出来上访。
就从那时,她们才第一次听到“工会”这个词。但她们不知道“工会”为何物。更不清楚它是干什么的。对于大姐的问话只是不知所以一摇着头。
现在看来,那个大姐说的那个“工会”,一定是为我们说话的,为我们工人办事的。可我们益达公司怎么没听说有工会呀?
还是柯丽脑子灵活。她的眼珠一转,对两个姐妹说:“咱们找赵叔去!他年龄大,经的多,见得广,有学问。一定知道工会是怎么回事。”
她的提议得到了两个姐妹的一致赞同。
下班后,她们来到了行政人事课。赵全胜刚要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家,就被三个女孩子堵到了门口。
这些日子,女工们的胜利让赵全胜兴奋异常。也和女工们一样,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多少天来心中的不悦和担心一扫而光。他打心眼里佩服这几个女孩子。看到她们一步步地成熟起来,他的心里踏实了许多。
而在三个女孩子们的眼里,赵课长是那样的高大,那样的完美,那样的智勇双全。她们把看作长辈,当作亲人,当作依靠。
赵全胜看到三个女孩子拦住了他的去路,就退了回来,让她们坐下,刚要去绘她们们倒水,柯丽一把拦住了他。
“赵叔,快坐下吧!”
只从前几天从劳动局胜利凯旋之后,三个人见了全胜就异口同声地叫起了“赵叔”。
“赵叔,我们几个有点事想问问你,你一定会知道的。”
“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只要我知道的我就告诉你们。”
“我们想知道工会是怎么回事?”
全胜立刻瞪起了吃惊的眼睛。心想,这几个孩子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她们怎么会知道工会呢?
“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怎么想起问这个?”
柯丽看到他吃惊的样子,就笑着说:“赵叔,这个你先别管,我们就想知道工会是怎么回事。”
全胜无奈,就向她们大概地介绍了工会的作用,职责,权力等等。
三个姑娘认真地听着,眼睛里都放着光。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那我们也要有工会!”
柯丽更抢着说:“怪不得前几天我们去劳动局,接待我们的那个大姐说,这样的事应该由工会来出面协调处理的。当时我们也没在意,也不知道工会是干革命什么的。刚才听你一说,工会是为我们工人办事的,是帮我们说话的。要是我们也有工会,何苦我们姐几个跑上跑下,提心吊胆的?现在,我们是告赢了,要是告输了,姐妹们一定会骂我们是草包,是笨蛋。赵叔,你说,我们这是何苦呢?”
看到眼前不断成熟的姑娘们,全胜心里由衷地高兴。这些天来,他也在想这件事。从事情的一开始他就想到了工会。可据他所知,那是国有企业所具有的机构。外资企业里能不能成立工会,他还真的不清楚。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晓。
听到孩子们要求要有自己的工会,要在益达公司里成立工会的要求,在他的心里激起了更大的浪花。他暗下决心,一定要了解和咨询一下,一定要把这件事搞清楚。至于能不能成立,何时能够成立,那是另一回事。最起码要弄清楚,在外资企业能不能成立工会?!可不可以有工会这样的机构存在?!
“好吧。刚才我向你们介绍的那是在国有企业里的事。国有企业里的工会就是那个样子。可现在咱们是在外资企业。外资企业能不能有工会,我确实不清楚。这样吧,今天也晚了,你们先回去。我抽时间给市面上工会打个电话,先咨询一下,心里先有个数,然后我再告诉你们。你们看怎么样?”
姑娘们高兴地离开了写字楼。
次日上午,全胜拨通了市面上工会办公室的电话。办公室的人热情地向他介绍了外资历企业成立工会的必要性。并明确地告诉他,外资企业成立工会组织,是《外商投资企业法及其实施细则》明文规定的。是受法保护的。如果企业提出申请,市工会全力支持。这也是市工会的一项重要工作内容。
赵全胜放下电话,真是喜出望外。没想到外企也能成立工会。而且是法所要求的。
然而,一阵高兴之后,他冷静了下来。他从工会干部的话语中他析,这事很不简单。市工会对这件事都感到困难重重,阻力很大。虽然是法律所要求的,但业自企业的冷漠,推诿,抵制,都有是相当强烈的。所以,工会干部才叫苦不迭。才说要大力支持,全力推动。这从中就看出了在实施中的不易。
想到这,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不奇怪,不奇怪。太正常了,太正常了。因为工会干部的话让他想起了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历史中,那些一次次的劳资冲突然,一次次的工潮,一次次的罢工,一次次的游行示威,不都是在工会的组织下闹起来的吗?
工会从它诞生那天起,就站在了老板和资本家的对立面。除了那些被资本家豢养,为资本家服务的黄色工会外,真正的工人的工会是始终站在工人一边,为了工人的利益而奔走呼号,甚至流血牺牲。
远的不说,在中国的历史上,安源煤矿大罢工,开滦煤矿大罢工,二七京汉铁路大罢工,每次不都是工会冲在最前面?以林详谦,施洋为代表的工人领袖,不都是为了工人阶级的利益倒在了北洋军阀的屠刀下?
这样的工会,老板们唯恐避之不急,怎么会让一个与自己对着干的机构诞生在自己的公司里?在他的眼皮底下为工人鸣冤叫屈?
退一步讲,自己也是打工的,又不是无政府官员。更不是工会干部。自己何必操这份心?还是做好自己的事,稳稳当当地拿自己的那份薪水吧!
就在赵全胜打定主意不再为工会的事抛头露面的时候,让他没有料到的是,此事已经在工人中广泛地传播开来。一般暗流在工人中涌动。成立工会已成为员工们最热切的渴望。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赵全用正在出租屋的家中看一本管理杂志《南风窗》。这是他来广东后最喜爱的一本读物。从中开扩了视野,学到了知识,掌握了本领。
就在他读到兴头上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玉兰赶忙过去打开了门。站在门口的是一群花季少女,手里都提着大大小小的方便袋。
“请问,这是赵课长的家吗?”
站在最前面的一高个子的女孩子用清脆的嗓音打探着。还没等玉兰开口,全胜就仍掉手中的杂志,立刻站起身向门口迎来。因为他从这一响亮的嗓音中已经知道,来人一定是柯丽。可他万万没有料到,在柯丽的身后,还站着十来个女孩子。
“快,快,快进来!”
女孩子们鱼贯而入。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家的?”
柯丽一边把手中的方便袋放到茶几上,一边微笑着说:“这有什么难的?事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几天,我们就想找你打听工会的事。又怕耽误你的工作。还怕总去找你,老板们会起疑心,给你添麻烦。我们就想到你家里来,可又不知道你家住在什么地方。后来,我们就在你下班回家时远远地跟着你,这不就找来了?”
柯丽的话音一落就立刻响起一阵姑娘们爽朗而亮丽的笑声。
玉兰赶紧找椅子,搬凳子,让姑娘们坐下。又给她们挨个地倒水。口里不停地说:“你看你们小小年纪心思还那么多,来就来呗,都提着东西干什么?你们的那几个辛苦钱来得事不易呀!”
“你们是长辈嘛。到长辈家来空着手太不好意思了。反正东西也不多,每个人也十块八块的,多少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李月香解释着。
“可不是嘛!这些日子赵叔为了我们的事,可是****不少的心。不然怎么会要回我们的工资?!”
周红接着他月香的话茬,姑娘们也都七嘴八舌地附和着。
全胜看着眼前一个个年轻而活力四射的姑娘们,打心眼儿里高兴。又听到姑娘们的一片真挚的话语,心里热乎乎的。嘴里却客气着:“可别提我,那都是你们自己争取来的。是你们自己努力的结果。我可没为你们做什么事。”
“要不是赵叔为我们复印了工资条,我们连证据都没了,还能告得赢?”柯丽真诚地说。
“是啊,还是赵叔帮我们想办法呢。要不然,我们就只有哭的份儿了。”李月香也是一脸的诚恳。
“好啦,过去的事儿就别提了。你们今天来我这,不只是来认门儿看我的吧?啊?”全胜微笑着拦住了姑娘们的话头。
姑娘们都抿着嘴笑,眼睛看着柯丽。柯丽喝了几口水,放下手中的杯子,脸上的表情也随之严肃了起来。
“我们今天还为了工会的事。想趁着星期天和赵叔好好地聊一聊,在我们公司能不能把工会的事干起来?这可是我们姐妹们最大的事邮局是最详心的事!”
听了柯丽的话,全胜心中波澜起伏。他本丰收打定主意不再过问此事。这也是他的一点私心,也是这了自身的利益考虑。因为这不件小事,闹不好老板怪罪下来,会丢了饭碗。如果那样的话,几个月来的打拼和业绩就关功尽弃了。
可眼下孩子们又都找到自己的头上,怎么办?他的思想在斗争着,大脑在飞速地旋转着。
忽然,他的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一点曙光:如果工会真的成立了,对自己也不无好处。起码自己的人事课长好做了许多。今后再有劳动纠纷的事,就再也不用自己出面去协调了,那会省了自己许多事。而工会呢,做为受法律保护的组织机构,说起话来,办起事来也更有力度,更具有法律效力。员工的利益会得到更有效的保护。比起自己这个人事课长来,其威力,其效果不知要大上多少倍!
想到这,他就向姑娘们介绍了市里工会干部在电话里给他的答复。姑娘们听后都一齐鼓起掌来。
等她们嘁嘁喳喳地议论一会之后,他接着说:“工会是代表工人利益的。它是站在法律的角度,依据法律的规定与那些违法的行为做斗争。用法律的武器维护员工的正当权益。
所以说,成不成立工会,是你们自己的事。只要你们团结一致,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理直气壮向公司提出要求,向市工会提出申请,这件事就有成功的希望。我相信,有志者事竟成。只要努力,只要付出,总会有回报的。”
小小的房间里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柯丽用征询的目光看了一圈周围的姐妹们,姐妹们的坚定目光给了她力量,给了她勇气,更给了她胆量。她坚定地表示:“这件事我们干定了!”
益达公司有三栋六层的员工宿舍。除了第一栋的第二层住的是男员工,其余的都是女工的天地。
今天晚上,第三栋三楼的309房间里灯火通明。十几个姐妹坐在里面,把个小小的房间挤得满满的。走廊里还有二三十个正在聚精会神地旁听。里面的人谈兴正浓。
柯丽就像一个演说家,在演讲,在动员,在给姐妹们打气。
“柯丽,小声点!我看咱们还是小心一点好。要是让老板知道了,炒我们的鱿鱼怎么办?”一个女孩子不无担心地表示了自己的看法。
“怕什么?!这是光明正大的事!工会是受法律保护的。我们做的一切也都是合法的。市工会都说过,要全力支持我们的。我量他蔡老板和马老板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他要是想炒我们,我们就到市里找工会说理去!”
柯丽挺直了腰杆,继续鼓动着,“成立工会是全公司姐妹们的事。我们一定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大家要是抱成了团儿,我们就什么都不怕。”
“柯丽姐,那我们装配部怎么做?”
“你在装配部是干什么的?”
“我是拉长。不过,不光是我们拉,我们装配部的姐妹们听说要成立工会,也都高兴的不得了。我们都听你的,跟着你干!”
“我们也是!”一个女孩子高高地举起了手。
“你是哪个部门的?”
“我们是丝印部的。”女孩子指着身边的另一个女孩子说。
“我是注塑部的。”旁边的又一个女孩子也举起了手。
“你们都同意成立工会?”柯丽兴奋地问。
“大家听说工会是为我们说话办事的,是为我们撑腰的,谁不愿意呀!要是有了工会,我们就有了主心骨,有了依靠。”
“我们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怕公司老板不同意。”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我们自己做主!只要我们一致要求,向市工会提出申请,他蔡老板,马老板不同意也不行。”周红在一旁插嘴。
“还是那句话,只要我们心齐,抱成团儿,这件事就一定能办成!”柯丽胸有成竹地表示了自己的决心。
“那我们该怎么做?”一个女工问。
“你们就是在姐妹中间宣传工会的好处,讲成立工会的重要。要让姐妹们都知道这回事。这样,真是要遇到什么事,大家也能齐心协力,相互也都有个照相应。你们说是不是?”柯丽像个将军一样在那里排兵布阵。
听了柯丽的话,屋里屋外的女工们都有鼓起掌来。
之后的几天里,在益达公司的1500多名的员工中,每天说得最多的是工会,最关心的是工会什么时候能成立。
赵全胜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乐在心上。他知道,在柯丽们的努力下,成立工会已经成为员工们的共识。他觉得是时候了,应该趁热打铁,因势利导,尽快促成这件事,以免夜长梦多。
他起草了一份《在益达公司成立工会的申请报告》,揣在衣袋里,来到了水贴车间。
“柯丽,你过来一下。”
柯丽看到赵叔来了,就几走来到他的身前,“什么事,赵叔?”
“这些日子你们干的不错,全公司都动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