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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感觉到一阵虚脱。我的手仍然握着防盗链,抓着金属块的手指因用力过大而感觉到疼痛。

“什么?”我问道。房前一辆汽车疾驰而过,远处一名男子在大叫着什么。一切都跟往常一样,而我这里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你究竟在说什么?”

“噢,上帝。”女子用手捂住自己的脸。跟她的体型相比,她的双手显得过于纤细。“噢,洛克斯利太太,能让我进屋吗?”

我一阵紧张。我的本能告诉自己不要让她进屋。

无论她要说什么,她都要在屋外。我不能让她进屋。我牢牢地把着门,以防她挤进屋。但是她似乎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看上去显得越来越尴尬。

“你为什么说……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结结巴巴地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洛克斯利太太……”她紧张地干咳了一下,“我是露西·奥多内尔。我的姐姐叫玛丽·邓肯。她去年去世了。”

我摇着头:“我不明白。”

“我的姐姐是……曾经是……一名护士。您生孩子的时候她和您一样在‘美丽天使’医院。她告诉我说你的孩子生下来时是活着的,而且是健康的。”她的手捂着自己的脸颊。“您还在麻醉中的时候,接生的医生把她从您身边带走了。”

“不。”这太荒谬了。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我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是的。”露西坚持着。

“不,我的孩子死了。”这句话说出口时,我已经极度愤怒了。我想用力把门关上,但是被露西·奥多内尔的旧鞋挡住了。

“我知道这个消息让人无法接受。”她说,“我会在路尽头那间叫山姆什么的咖啡馆等您,我会在那里等到十一点。还有一个小时。”她最后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我,然后把脚挪开。

我“啪”地把门关上,转过身来,全身颤抖着。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又是为什么?我不明白。

我在门厅里慢慢地踱步,然后我停下来,倚靠着墙。门柱上的油漆有些剥落了。我盯着裸露在外的木头。六年前搬进来的时候,我们把整座房子都油漆了一遍。看来现在又需要重新油漆了。我的心跳在加速。我闭上双眼。

露西·奥多内尔。玛丽·邓肯。这些名字跟我毫不相干。

我拿出手机。拨电话的时候,我还清楚地意识到阿尔特这会儿正在布鲁塞尔开会。电话是语音留言。我的呼吸非常急促,留言让他尽快给我回电话,然后我又重新靠到了墙上。

为什么会有人出现在房前告诉我这样一个荒谬的谎言呢?是开玩笑还是挑战?但是露西·奥多内尔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以此为乐的样子。那又是谁让她这么干的呢?

疑惑和恐惧不停地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一个想法突然闪过,我飞奔上楼。玛丽·邓肯的名字应该很容易得到证实。我们肯定还保留了一些妇产科医院的材料。“美丽天使”是一家先进的私立医院,阿尔特应该在什么地方有这方面的文件。我快步走到二楼阿尔特的办公室。这是一间非常敞亮的大房间,里面存放了他的各种资料。我的眼睛扫过柜子里的文件名称:都是关于账目和客户的,不是私人文件。我走到窗户边,朝外看了看。街上没有露西的身影。她说过要到什么地方去呢?山姆熟食店——路尽头的咖啡馆。我看了看阿尔特办公桌上的时钟,现在是十点十五分。

我尽量地回忆她说过的话——她说她的姐姐是贝丝出生时那家医院的护士;还说医生谎称贝丝已经死了。

太疯狂了,太难以想象了。我可能想不起那个护士,但是我清楚地记得罗德里格斯医生,“美丽天使”医院的产科医生。那是一位有着深褐色皮肤的帅气的医生,他在病床边的举止非常冷静。他没有任何理由做出如此不专业的行为,更不用说向我们撒谎,把孩子从我们身边夺走。

我把头靠在冰冷的窗户玻璃上。很长时间我都没有再回忆过剖腹产的那一刻了。孕期的最后一个月我们搬到了牛津附近一座出租房,那里离“美丽天使”医院很近。“美丽天使”医院以顺产而著称——当然是我从未体验过的环节。第三十七周的检查显示贝丝已经死了,医生立刻实施了普通麻醉剖腹产手术。那时,我认为罗德里格斯医生是出于同情而同意立刻实施手术。但那个决定是不是要把贝丝从我身边夺走的计划中的一部分呢?

我望着窗外维多利亚社区的屋顶和烟囱。我的思绪回到了牛津,在“美丽天使”医院附近的出租房里。那是一个怀孕期间非常适合居住的地方——美丽而宁静,在那儿可以俯瞰查威尔河。房前有一片小树林,一条长长的石子路通向河边。那里非常适合我当时的心情。最后一个月里,我的情绪稳定下来,日子过得非常悠闲,怀孕前三个月的疲惫与难受离我远去。

那段时间,阿尔特一直都在工作。不过公正地说,他每个星期会离开伦敦几次。我们有一些访客,包括我的妈妈和一些朋友们。阿尔特的姐姐摩根来过两次,都是往返于爱丁堡的家和纽约及日内瓦的办公室之间的短暂停留。尽管每次的来访都非常短暂,她还是考虑得非常周到细致:安排司机送我到医院检查,最后整整三个月每天都送来新鲜的有机葡萄,接连送来束束鲜花并配以昂贵精美的玻璃花瓶。在牛津的那段时间,我每隔几天就会去看罗德里格斯医生,每次都感觉非常舒适,也从来没有对他产生过任何的怀疑。

门外垃圾车轰隆隆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惊醒。我看到垃圾车停下,工人从车上下来,大步走到邻居家的垃圾桶旁。我哆嗦了一下。露西·奥多内尔的话不可能是真的,也许不过是一个残酷的骗局吧。

我走下楼,找到手机,给海恩·克莱西打电话。克莱西有些怪怪的,但是绝对忠诚。从六年级起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我们曾经以这样的方式向别人介绍自己:两人像双人组合一样,露齿一笑——简和海恩。

“嗨,还好吗?”

我迟疑了一下。我现在要把露西·奥多内尔的话告诉她,但要把这些说出来又显得非常荒诞。即便我打算考虑这些话是否属实的想法都是疯狂的。

“你肯定不会相信这些的。”我直截了当地说,“一个女人出现在我家门口,告诉我说贝丝还活着。”

“什么?绝不可能。”海恩气喘吁吁地说。我从她的声音里听到了愤怒,立刻就感觉好多了。

我解释了奥多内尔说过的话。

“噢,我的上帝。我不相信会有人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肯定是疯了,对吧?”说这话的时候,我意识到我在期待海恩消除自己的疑虑。

“也许更糟糕呢。”海恩阴郁地说,“看上去她是想让你离开房子几分钟时间。”

“为什么?”

“也许她——或者是她的同伙——想要趁房里没人的时候偷偷地溜进去。”

我眼前浮现了家门口那个身材丰满、面色焦虑的女子。

“我想应该不是的。”我犹豫着说。

“那么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呢?”海恩提高了声音。“为什么会有人编造出这么可怕的故事?为什么会有人要这样伤害你?”

“你觉得我要不要去看看……找到事情的原委?”

“天哪,简,千万不要。”我甚至都可以想象海恩说这话时的表情——黯淡的眼睛因为震惊而瞪得溜圆,卷曲的头发乱蓬蓬地耷拉在脸上。“不要让那头疯牛得意地认为她已经控制住了你。”

我又开始啃指甲旁的皮肤,用牙齿撕下一小块皮。

海恩的儿子南森在后院里叫着:“妈妈,妈妈!”

“不好意思,简。”海恩说,“我要走了。南森感冒没有上学。星期五阿尔特的宴会需要我带什么东西吗?”

哦,天哪。我把手指从嘴里取出。这才是我今天要做的事情:上周末是阿尔特四十岁的生日,但是宴会安排在这周末。我得把购物单整理出来。

“不用。你和罗伯记得一定来就行了。”南森的喊叫声越来越大。“以后再聊吧。”

我放下电话。和海恩的谈话并没有起到我预想的效果。我认为露西·奥多内尔并不是想把我骗出房子。她是想进来的。

猛地一个机灵,我想起来:也许她真的相信罗德里格斯医生把贝丝从我们身边偷走。

我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房间显得异常地寂静。我又看了下时间,快10:30了。阿尔特还在开会,我想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要他告诉我露西·奥多内尔说的是错误的。一个大骗子,就像海恩所说的那样。

但是他们都没有亲眼见到她,没有看到她眼中紧张的神情,发抖的双手,以及穿着胳肢窝处布满汗渍的廉价外套但又想要表现出机灵的那种企图。

我肯定她对自己所说的话是确信不疑的。

我坐在楼梯的最下面一级台阶上,头埋在双手之中。一分钟过去了。又一分钟过去了。很快就要十一点了,想要确认奥多内尔的话是否属实的机会很快就要过去了。我几乎完全肯定她是错的,但是那一丝疑虑在撕裂着我的内心,如同毒药慢慢地渗透进血液一样。

我站起来,拿上钥匙和钱包。我没有选择,我必须去查明她所确信的事实。

山姆熟食店是我喜欢的本地商店之一。那里总是散发出奶酪和熏肉的香味,连深色的木架也和泡菜、蜜饯一样吸引人。我走过熟食区,经过放辣酱和腌秋葵的木架,走进后面的咖啡馆。

露西·奥多内尔坐在一张小圆桌前,房里除了她外还有几个人——一群叽叽喳喳的妈妈和蹒跚学步的小孩在房间的另外一边。她面前摆着一杯白咖啡,看上去已经凉了,而且根本没有喝过。她抬起头,发现我正看着她。走过去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眼睛眨得很快。咖啡馆的地板光光的,桌椅都是木质的,非常实用。墙上到处都挂着美籍意大利电影明星的照片。我在阿尔·帕西诺的一张照片下落座,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我的心跳加速、喉咙发干,都不知道自己能否说出话来。

露西从桌对面伸出手来。而我却退了回来。

“您要来杯咖啡吗?”服务员走过来的时候,露西问我。

“水就行了,谢谢。”我的声音有些嘶哑。

服务员走开了。我看着露西,她的眼睛仍然充满了尴尬和恐惧。

“洛克斯利太太……”她咳了一下,“谢谢您能来。我很抱歉之前我没有跟您解释清楚。我重新再开始吧。”露西拿起桌上的那个假皮包,在里面找着什么。她拿出一张她自己和另外一名黑皮肤中年女子的照片,两人都面带微笑。另外那名女子身穿护士服。“这是我的姐姐玛丽。”露西说着把照片递给我,“八年前她在您生孩子的现场……八年前的六月。”

我盯着照片。这名女子看上去似乎有些面熟,但是我不太确定。当时做剖腹产手术时的情形一片模糊。当然,我之前见过罗德里格斯医生多次。但是动手术时,我的助产士当时正好在休假,所以准备麻醉时我只遇见了大概五到六人,但当时我处于晕眩之中,根本记不清任何一个人的面孔。

露西的眉头皱着,关切地问:“您还能认出她来吗?”

那一刻,我都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不正常。

“我不确定。”我的声音非常嘶哑,近乎耳语。

“但是您在‘美丽天使’生孩子的时候,她就在您的身旁。”

我又盯着照片看了看,试图找回一点记忆。

当时有一个护士确实是黑人。我记得麻醉师把我送去做急救剖腹产手术的时候,她握着我的手。但是我想不起她的面孔,当然更记不得名字。

“我不能肯定就是她。”我把照片递还给露西。

露西接过照片,随意地放进自己大衣的口袋里。她又紧张地咳了一下。“当时是玛丽在那里。罗德里格斯医生从另外一个机构雇用了她……他还支付了她从伯明翰过来的费用,当时我们住在伯明翰……”

服务员走过来,把水放在我面前。一小滴水溅到了木头上。

“但是当时手术室还有很多其他人。”我坚持说,“难道你认为他们都目睹了一个活生生的孩子被谎称已死亡的事实吗?”

“只有麻醉师和玛丽。”露西说,“孩子出生前,罗德里格斯医生把实习医生和其他护士都弄出了手术室。”

“怎么弄的?”我摇着头说。这听上去太荒谬太不可思议了。

露西耸耸肩:“我也不清楚……玛丽告诉我这些的时候她病得很严重……但我想他肯定做了什么……类似于让他们食物中毒之类的。”

什么?我盯着她,大脑在飞速地运转。她所说的这一切都需要精心的策划。“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罗德里格斯医生把您的宝宝给了别人。”露西继续说道。她的声音很低,但是充满了感情。“玛丽看到了,因为整个生产过程她都在场协助罗德里格斯医生。就那一次手术,医生付了她十年的薪水,唯一的条件就是保守秘密。”

我的头感觉像要爆炸了。罗德里格斯医生会不会真的这样做呢?我的心在大声地提醒我这些都是谎言,但是当我看着露西·奥多内尔的眼睛的时候,我的直觉又告诉我她并没有说谎。

我努力地想要强迫自己提出一系列的问题,提出挑战……

关于贝丝的染色体异常是怎么回事?我看到的可怜的婴儿尸体照片是怎么回事?阿尔特还亲眼看见了她。负有盛名的医生为什么要冒险从一名健康、富裕的女人这里窃取婴儿?

但是我说出来的却不是这些。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的声音在颤抖,甚至全身都在颤抖,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震惊还是愤怒。我死死地盯着露西那张焦虑、疲倦的脸,“为什么是现在?”

“我才知道这件事情。”露西说。她的眼里噙着泪水。“我的姐姐,玛丽……上个月才刚刚过世。癌症,结肠癌。已经是晚期了。她走得很快,但是在她走之前,她告诉了我这件事。”她停了下来。我仔细地盯着她看。

“还有呢?”我问。

“我和玛丽都是天主教徒,”她继续道,声音变得几乎是耳语,“玛丽说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她不愿意带着良心上的谴责去见上帝。我看不出来她为什么要对我说谎,而且她所说的也是有依据的……要知道,当时她和罗尼买了一处新房子……这都是她告诉我的,洛克斯利太太,就是这些。‘她的孩子出生的时候是活着的。’这是她的原话。她说,‘露西,我替那可怜的女人感到难受,因为他们把她的孩子带走了,而且告诉她说孩子已经死了。’”

我的心跳声很大,感觉整个咖啡馆都能听得到。这不可能是真的,但我又希望它是真的。希望是,又希望不是……

“那……那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有些词不达意,而且要讲出来也很困难。“假如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现在在哪里呢?”

露西的脸上充满了同情。“我不知道。我很抱歉我知道的就是我告诉您的这些。玛丽告诉我这些的时候她快走到人生的终点了。自那以后她也没有再跟我说过什么。不过说实话,我想她也不知道您的宝宝在哪里。”

“但是……”我停下来,想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罗德里格斯医生要把我的孩子偷走呢?没有任何道理。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人想要孩子的话,如果他们自己不能生孩子,为什么不收养或者找人代生呢?为什么不从穷人或者没有收入的年轻人那里偷一个呢?”

“我不知道。”露西无助地耸耸肩。“玛丽说只有她和医生、麻醉师知道这件事,医生做缝合的时候把孩子递给了她。”

我的嘴很干,喝了一小口水。

“那么你是说麻醉师也知道这件事情?”我努力想回忆起麻醉师的长相,但眼前浮现的只是露在口罩外的浓密的眉毛。“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我不知道。”露西说。

我摇摇头。“好的……”我犹豫着,想整理好思绪,表达自己,“好的,我能理解为什么你的姐姐告诉你这一切,但你又为什么来告诉我这些呢?”

露西的脸红了,“呃,我和玛丽一样也不希望受到良心的谴责,而且……而且……伯纳德……我的丈夫……他最近失业了……呃……这似乎是我们可以做的一件事。”她停下来,往别处看了看。

我的心一沉。伯纳德失业了。明白了,原因就是:钱。

“那份工作还不错吧?”我轻松地问。

“是的,还不错,有稳定的收入。伯纳德在一家建筑公司上班,但是他的年龄越来越大了,公司一直想在他们拿退休金之前把他们踢走。”她摇了摇头,这一刻她陷入了自己的困境之中。“伯纳德回家跟我讲了工作的事情,但是玛丽的故事我没有跟他讲,这太突然了,让人无法承受。但是玛丽去世后,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他说这不仅仅是巧合,他说上帝要把玛丽带走,所以玛丽跟我们讲了关于您孩子的事情。他上网查了一下您的信息——关于您给孩子取名贝丝的事情,关于您是一名作家以及您丈夫在电视节目上出镜的事情。”

露西端起自己的咖啡。一切都水落石出了。她来找我是因为阿尔特出现在电视节目《审讯》中。这个电视系列节目讲的是“龙的力量”与“飞黄腾达”之间的交叉。这个节目大概在四周前开始播出,阿尔特是三个辩论者之一。这个节目并没有让他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因为尽管这个节目每周会播放一到两次,但他在街上还没有被人认出来过。但是在商业界,阿尔特的名声有了大幅提高,他还有了一小部分女粉丝。在网上搜索阿尔特的话,很快就能得到以下信息:一位成功而富有的人士——正如网上信息首先会把我定位为他的妻子和生下已死女婴的母亲,然后才是作家(尽管近八年来我一直没有再出版过任何书)一样。

露西放下咖啡杯,杯子与茶托发出碰撞声。“要找到您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洛克斯利太太。而且,哦上帝,我和伯纳德知道这对您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但是我们来这儿是希望……”

“我们?”我朝四周看了看。咖啡馆里唯一的男士是年轻的服务生。“伯纳德也在这儿吗?”

“他在外面我们租来的汽车里等我。”露西显得很尴尬。她从桌上推过来一张纸片,上面工整地写着一个电话号码。“我们不想打击您。如果您愿意考虑我所说的话,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我已经清楚了事实的真相。我拿起那张纸片放进大衣口袋里。我在医院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而与医院几乎没有什么关系的两口子想利用我的悲伤,通过虚假信息的贩卖从我这里赚钱。事实的残酷使我近乎盲目,而希望的破灭让我意识到我是多么多么地希望贝丝还活着。

而这个希望,也正好是露西和伯纳德所指望的。顷刻之间,伤害转化成了耻辱,耻辱进而转化成愤怒。

“那么你们想要多少钱?”我厉声说。

露西看上去被吓着了。“我们并不是想要……事情不是这样的……”

天哪,他们连勒索都不会。

“除了你姐姐病床前的忏悔,你们还有什么其他可以卖的吗?”

露西皱紧眉头:“我听不懂您说的话。”

我身体稍向前倾,恶狠狠地说:“你们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其实我并不需要答案。

她皱紧眉头,咬了咬嘴唇,犹豫着。

她肯定还保留了什么,希望进一步讨价还价的筹码。“你想先要钱,是吗?”我非常激动,紧握双拳,几乎无法控制内心的狂怒。

“不是的,洛克斯利太太,这是我们最难以启齿的事情……”她吞吞吐吐地说。

“比告诉我我的女儿死产不是事实还要难吗?那位名声显赫的医生难道不怕被送进监狱吗?”

坐在房间另一边的妈妈们朝这边看过来。露西看上去很绝望。“我真的不知道医生为什么——”

“那你确定知道些什么呢?”我说,尽量把声音压低。“除了你告诉我的这些,还有我和我丈夫比较富裕的事实?”

“请您不要生气。”露西把咖啡杯放回桌上。“不可否认,当我和伯纳德得知您丈夫是一名成功人士的时候,我们希望通过这条消息获取相应的酬劳。我的意思是,伯纳德认为,玛丽和罗尼拥有那么多,而我们一无所有。他们甚至都没有孩子,我和伯纳德却有四个。最小的两个孩子还住在家里。我本想给您发邮件的,但是……但是伯纳德要我当面跟您讲,否则您可能不会相信我。但是,洛克斯利太太,我说的都是真的。不管您怎么想,我来这儿不是为了钱。我是为了达成玛丽的心愿。我知道她希望我这样做,不然她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我看着露西的眼睛。那一刻我犹豫了……我的本能告诉我她说的都是真话。

“告诉我最后的结果,”我咆哮着,“这样我们才可以讨论酬劳的事情。”

露西咽了一下口水:“就是这些。”她再一次犹豫了。一只苍蝇在我们之间的桌子上爬行。

“是吗?”我抬眼看着她。

“是您的丈夫。”露西说,声音低得都听不见了。“玛丽说,您的丈夫知道这件事。他知道罗德里格斯医生所做的事情。”

实在无可忍受了。我已经愤怒之极了。我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撒谎,”我有些歇斯底里地吼道,“骗子。”

片刻之后,我已经到了外面,顺着街道跑着,绝望地想要逃脱。

我绝望地跑回家中。

这一天发生了姜高和断齿的故事。我知道操场周围的篱笆有一处裂缝,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我就会趴在篱笆底下,因为篱笆的另一边有一棵大大的板栗树。但它是属于我们的,因为树上的板栗会掉到我们这边的地上。我想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一点,但事实上我还没有到达板栗树就被人发现了。

是两个人。

“嗨,猪脸,”长着姜色头发的高个子说,“你怎么会在我们这儿?”

“是啊,为什么呢?”另外一个门牙断裂,戴着一副眼镜的精瘦矮个儿说。事实上,他比我的块儿还是要大一些。

我把头发往后捋了捋,装作一副根本不害怕的样子。但事实上,我很害怕。他们也看了出来。姜高笑着——那是一种不怀好意的浅浅的微笑。

“你不应该在这里。”

“是的。”断齿补充道。

雨点不停地打在我的脸上。我转身想离开,但是姜高跑到了我面前,“你打算去哪里,猪脸?”

我什么也没说,想要从他身边走过。

姜高用那令人生厌的手指抓住了我的胳膊。他那么用力,把我的胳膊都弄疼了。“你聋了吗?”

我张开嘴,但是喉咙里有一种发紧的感觉,让我说不出话来。我是那么害怕,以至于都感觉有点尿裤子了。

救命啊,让我走。我想要喊出来,但是却没有任何声音。

接下来姜高的手就捏成了一个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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