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名骑士一齐冲了过去,将所有路口全都堵住,想一举将哈尔斯置于死地,但他们不知道对手的力量盖过一千名骑士。哈尔斯是一位英雄,有万夫不当之勇,只见他挥矛策马向着阿米尔部族骑士们奋力冲杀,不到一个时辰,已有七十名骑士倒在了血泊之中。其余的三十人见势不妙,想夺路而逃,阿卜斯人立即将他们包围起来,让他们尝尝苦头。因为阿米尔部族骑士手下负责押送俘虏的奴仆们已为俘虏们解开了绳索,继之又帮助他们为女俘们除去绳索,放掉了所有阿卜斯勇士。他们一起冲向阿米尔人,将阿米尔部族骑士全部杀掉,一个未留。随后,他们簇拥在哈尔斯的周围,热情感谢、赞扬他,祝贺他平安脱身。
得救的阿卜斯人问哈尔斯的情况,他把发生的事情及穆特吉黛如何把他从努阿曼国王的监牢里救出来向他们讲了一遍。他谈到穆特吉黛让他投奔阿卜斯、阿德南部族。他说他就是要去他们那里向族王盖斯寻求救助的,并希望在他们那里暂时安居下来,等待与努阿曼国王和解日子的到来。
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对哈尔斯说:
“凭安拉起誓,盖斯这一次经历了不曾经历过的磨难。”
马立克把阿米尔人如何乘夜色洗劫阿卜斯部族家园的情况讲了一遍。他们还告诉哈尔斯说安塔拉在与阿米尔人战斗,他是从艾德来姆部族回来的路上遇到阿米尔人的,阻止了他们前进的脚步,想解救被俘虏和被劫持的资财。
哈尔斯听后说道:
“我们快去追赶安塔拉,与他一道参战吧!不过我想,恐怕我们还没有追上他,他已经把阿米尔人赶到丘山上去了。”
随即,他们一起急速向阿卜斯家园前进。当他们接近安塔拉时,发现安塔拉已做好战斗厮杀的准备。
至于那出现在阿卜斯部族家园方向的烟尘,则是族王盖斯率领的三千埃图凡骑士大军荡起的。盖斯想借兄弟部族的力量追回钱财并救出被俘的同胞,同时报仇雪耻。因为法札拉部族听从了拉比阿、侯泽法的旨意,从而背弃了盖斯——他们竟派出一百骑士去追杀安塔拉,命令他们给安塔拉以教训。
盖斯见此情景,立即策马挥剑向敌人冲杀过去。他的手下人仿而效之,高声呐喊着冲了过去。
安塔拉听到呐喊声,放下心来,呼啸着拍马冲去,喊道:
“今天就是敌人的灭亡之日,冲啊!”
杀向战场,安塔拉心花怒放,忧愁一消而光。
拉基塔将他把哈尔斯交给努阿曼国王的情况向艾哈瓦斯及阿米尔部族头领讲过一遍,说了哈尔斯处境维艰,近于死亡。不料看见哈尔斯平安回返,心中一惊,恐怕阿米尔人抱怨他言谈失实,于是拍马奋力冲向安塔拉、哈尔斯及其手下骑士们。
族王盖斯率领人马与阿米尔人厮杀,人喊马嘶,剑飞矛舞。刚过一个时辰,便见鲜血流淌,首级滚落在马蹄之下。安塔拉、哈尔斯策马纵横驰骋,矛到之处见敌人胸膛被刺穿,剑舞到之处定见人头落地。哈尔斯看见拉基塔,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斗志格外昂扬,冲杀愈加勇猛,不多时已见地面躺满了尸体。安塔拉想替他分负重担,使战火烧得更旺。厮杀一直持续到白日过去、夜幕降临,双方人马这才分开,留在大地上的是数不清的尸首。
各队人马回到自己的帐篷,阿米尔、达尔穆部族人损失巨大:拉基塔损失惨重,六百名同伴死于战场:阿米尔部族骑士有三分之一丧命。
安塔拉见到哈尔斯,问其情况。哈尔斯将自己与努阿曼国王之间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说自己是来求保护的。安塔拉对他说:
“凭行云降雨、恩施天下的安拉起誓,请你放心,我决不会丢下你不管,哪怕你的对手是波斯科斯鲁艾努舍尔旺或拜占庭皇帝,或海尔斯·本·加萨尼。为保护你,即使我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我愿意成为你的一名奴仆。”
哈尔斯连声感谢安塔拉。
安塔拉回到族王盖斯面前,祝贺盖斯平安脱险并战胜了敌人,祝贺他长寿。他们就地过夜,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之中,庆贺他们解救了被俘的妇女、骑士,夺回了被敌人劫去的钱财、骆驼,大家一致感谢哈尔斯的勇敢作为。哈尔斯当场赋诗赞族王盖斯和安塔拉:族王平安归,家园必重建。
盖斯有贤妹,救我出牢监。
诛杀哈里德,报君丧父冤。
路遇阿米尔,押俘越荒原;
耳闻阿卜莱,复现泪满面;
呼唤安塔拉,救之脱苦难。
此境动我心,策马舞矛剑。
逃出伊拉克,得与族王见。
骑士之王在,盖斯得安闲。
唤声安塔拉,天下无敌汉;
众奸皆降服,惟待你出战。
世王均畏你,敢排险万千。盖斯听后,惊赞哈尔斯的诗才,并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哈尔斯,有你在,我们便可畅行天下!”
哈尔斯在阿卜斯人中间度过了那欢快的一夜……
[0309]心口不一
次日天亮,晨光照亮大地山川之时,双方人马再次进入战场,挥剑舞矛动枪,直杀得天昏地暗,足令童发变白。半日厮杀过去,阿米尔和达尔穆大军损失惨重。安塔拉手下骑士越战越勇,利剑挥去,必有敌军人头落地。长矛大王与哈尔斯对仗,直杀得地暗天昏,鲜血横溢。战斗一直进行到红日西沉,夜色来临。阿米尔人和达尔穆人失败而回。阿卜斯人带着大批战利品返回营地,骑士们相互祝贺平安归来,纷纷向同伴述说自己的得意拼杀场面。
一夜无话,天明之后,阿卜斯人带着他们的妇女、孩子和战利品踏上了回乡之路。
大队人马在行进。安塔拉答应把从达尔穆人那里缴获的战利品全都送给叔父马立克,并且说:
“叔父,这些战利品就留作婚宴用吧!”
马立克暗怀恶意地说:
“贤侄呀,你一定能如愿以偿,阿卜莱就是你的婢女,我和阿卜莱的哥哥也都是你的仆佣。不过,贤侄,我想我们等到你平静下来,再为你们办喜事才好。只要打败了我们的所有敌人,一切事情都好办。”
听叔父这样一说,安塔拉觉得很放心,为此许诺感到高兴。但他不曾想到叔父心口不一,说的话全是假的,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受了骗上了当。
盖斯听到这话之后,说道:
“凭安拉起誓,三天后,我们就为阿卜莱和我们的卫士安塔拉办喜事。我们的敌人很多,我们忧虑的事情也多得很,那要一个一个地解决。”
他们策马急行,安塔拉跟在盖斯的身旁,心中快活,相信许诺,诗兴难抑,顺口吟诵道:曾历重重难,焉惧路遥远。
冷眼与酷心,忍耐灯一盏。
人嫌我肤黑,盖之赖德善。
唤声阿卜莱,且问英雄汉:
谁舞剑与矛,敌非死即散?
敌血溅征袍,欢笑奏凯旋。
保家卫妇幼,全凭手中剑。
策马挥矛日,顽石亦失坚。
若无剑与矛,部族位难全。哈尔斯听罢安塔拉吟诵的诗,走去亲吻安塔拉的眉心,继而连声赞扬安塔拉,对他的武艺和诗才感到心服口服。哈尔斯本来傲气十足,看不上任何英雄豪杰,若不是怕努阿曼国王整治他,他也根本不把安塔拉放在眼里。他知道,所有阿拉伯人都不能帮助他对抗努阿曼国王,因此,他只得屈尊委曲于阿卜斯人和安塔拉门下,别人他是靠不上的。
他们继续前进,回到了家园。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经历了那么多意外灾难之后已经感到失望至极,意识到安塔拉非娶走自己的女儿阿卜莱不可了,因而心急如焚,思绪混乱。他唤来儿子阿慕尔,将心中的秘密全吐露给儿子听。阿慕尔听后,对父亲说:
“说真的,我心里比你还着急。这件事好像已经成了现实,不可改变了。我真想跑到荒郊野外大哭一场,哭我们怎么这么丢脸!父亲,依我看,我们投奔法札拉部族,告诉侯泽法,就说哈尔斯·本·扎里姆现在我们这里,他在求我们的族王盖斯保护他,希望他派人到努阿曼国王那里去,把事情告诉努阿曼。但期努阿曼派人来见盖斯,设法让我们实现自己的愿望。”
马立克听儿子这么一说,自觉别无选择,于是立刻去见拉比阿,把他与盖斯、安塔拉之间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
族王盖斯让哈尔斯和安塔拉住在他的家中,与他们一起欢饮畅谈,而安塔拉则等待着叔父马立克兑现自己的许诺,并且在族王盖斯的协助下为他筹办喜事。
五天过后,安塔拉正在母亲那里休息时,忽见仆女海米赛走来,对他说:
“主公,你可要防备你叔父马立克欺骗你,不要相信他的许诺,因为他已经背弃了他的诺言。拉比阿派来的差使对他说:‘你把安塔拉带到拉萨德溪畔,就说你要跟他谈他与你女儿阿卜莱的婚事,以便让我发动突然袭击,打他个措手不及,给他造成轻伤,不杀死他。你们回到村里,如果族王盖斯问起此事,就说不知怎么,我们正谈得高兴时,一支马队突然袭来,不分敌友,把我们伤成了这个样子。这样,你们就可以从有关你女儿的麻烦中解脱出来了。他到达尔穆部族去时,我们就派了一支马队跟在他的后面,想杀死他。不料拉基塔损失惨重,而阿米尔部族每一百名骑士中有三十名战死,损失巨大。’骑士之王,这一番话阿卜莱姑娘不知道,只有马立克和他的儿子阿慕尔听到了。因为到这里来的那个差使名叫迈克图姆,是拉比阿的一个贴身奴仆,而他特别喜欢你,所以才把这话说给我听的。”
海米赛离开安塔拉那里时,叮嘱安塔拉多加小心。安塔拉听后,自觉如遭地狱之火灼烧,但他却怀疑女仆海米赛的话,不认为他的叔父会如此背弃他自己的诺言。
安塔拉未露声色,期望这个消息是准确的,原因在于差使到拉比阿那里时,已经知道安塔拉和哈尔斯一起打败了阿米尔大军,救出了被俘的阿卜斯人,而且带着大量战利品胜利返回家园,知道安塔拉对哈尔斯说过:“请你放心,我决不会丢下你不管,哪怕你的对手是波斯科斯鲁或拜占庭皇帝,或者海尔斯·本·加萨尼……”
拉比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侯泽法,向他面授毒计,说道:
“艾卜·希贾尔,凭安拉起誓,我们如不杀掉这个黑奴,就抬不起头来了……”
拉比阿和侯泽法二人商定,当日派信使送信给努阿曼国王。信中写道:
……我们要告诉阿拉伯人国王的是:杀死你儿子、在你的王宫中杀死哈里德、从你的监牢中逃出来的哈尔斯,现在阿卜斯部族中,受到盖斯和安塔拉的保护。盖斯对你的这个敌人说:“你杀死了杀害我父亲的那个人,为我报了仇,我要全力保护你,即使努阿曼或波斯科斯鲁艾努舍尔旺要你,我也不会把你交给他们,除非厮杀终止。”至于安塔拉,他所说出的那些高傲自大、寡廉鲜耻的愚蠢话语,我则是无法对国王说出口的,再者,国王也对此了如指掌。给努阿曼国王的信送出之后,他们又派差使去了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那里,要马立克把安塔拉带到一条小溪畔,前面已经提到了。
安塔拉听了女仆海米赛的那番话,仍有些半信半疑,时而猜想他的叔父马立克对他确乎暗藏杀机,时而又认为他叔叔不会那样狠毒,只不过是拉比阿暗中策动罢了,心想:“拉比阿知道叔父对我是满意的,而且与他已经和好,故他派人来把情况告诉了海米赛。他搞这种把戏,目的在于阻止我实现自己的愿望。我不向任何人透露我的情况,看看结果究竟如何。我要抛开这些猜测,因为我怕叔叔说我不守协议,使这些谈话成为谎言,我们之间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使和解成为泡影。”
安塔拉依然满腹狐疑睡下,直到红日东升,天色大亮。就在这时,忽见阿慕尔来到面前,对安塔拉说:
“骑士之王,我爸爸来向你问好,对我说:‘带你堂弟安塔拉到拉萨德溪畔去,我今天有事要和他单独谈,以便商量些事情,看看他想怎样安排他与阿卜莱的婚事。我的意思是一切由我们自己做主,不把我们的情况告诉任何人。’”
“好吧!”安塔拉说,“这种事为什么不叫家仆来告诉我,还劳你亲自来呢!这样的话使我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