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欧穆郎说,“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呀!这小子很厉害,人家叫他‘斗鸡’。你来抵挡他,让我们保卫部落吧!”
纳济哈对“金驹”说:
“立功建业,就在今天!”随即挥矛纵马冲去,同时高喊:
“盖扬人,冲啊!”
艾德来姆微微一笑,对纳济哈说:
“像你这样的人不适于说这种话,因为我会相面,我看你不是盖扬部族人。凭安拉起誓,你的骑士气概倒是更近于阿德南人。不过,你很自负,我今天就要把你送入坟墓。小伙子,我知道盖扬部族中并没有这样的习惯。”
纳济哈听艾德来姆这么一说,只觉眼前一片黑暗,对答道:
“艾德来姆,你说这种话真是不自量力。我今天就要用这手中的剑和矛送你入土。难道你认为公平会自动从天而降到你的头上?你若要求公平,那就一对一厮杀;如若不然,就请你的手下人一起上。”
艾德来姆说:
“战场就在面前,不要再说梦话了!”
纳济哈立即像一座大山一样向艾德来姆压了过去,二人开始对攻厮打起来。此进彼退,彼攻此守,剑刺矛挡,矛剑相撞,火花四溅,厮杀激烈,令人心惊胆战。二人一直对战到红日西沉,天色黄昏。艾德来姆对纳济哈说:
“凭安拉起誓,小伙子,你的确是一头勇猛的雄狮。今天我宽恕了你,你回去吧!假若你再来,我定让你陷于灭顶之灾。”
艾德来姆的手下骑士没有参战,只在一旁观看纳济哈与他们的首领厮杀。那一夜,他们商量如何把纳济哈杀死,以便将他的战利品抢走。
纳济哈、欧穆郎及其手下骑士在那个山谷中过夜。骑士们对纳济哈说:
“纳济哈,你的对手是也门骑士、萨那和亚丁城的卫士。”
纳济哈说:
“弟兄们,凭安拉起誓,他确乎很厉害。不过,明天但求安拉默助,我要送他一死,把哈姆丹部族人驱逐到荒野丘山上去。”
他们各自安歇,一夜无话。
次日天亮,双方摆好阵势,艾德来姆纵马驰入战场,高声叫喊道:
“盖扬人,放下你们的战利品,走你们的路,保你们人身安全!你们不要听妖魔纳济哈的鬼话,他不知道英雄宽恕了他。假若我想杀死他,他昨天就没命了;只是因为看他年幼,我放过了他……”
艾德来姆话未说完,纳济哈便想策马冲将过去,但欧穆郎急忙劝阻道:
“纳济哈,听我一劝,你不如放弃这些战利品,走去与他讲和;如果继续与他厮杀,说不定会因之丧命的。”
“胆小鬼,你给我住口!凭安拉起誓,怪不得艾德来姆说你们盖扬人中没有一个堪称英雄的骑士。你和你的堂兄堂弟们去寻求人身安全去吧!”
听纳济哈这么一说,欧穆郎羞愧难言,立即抄起利剑长矛,与纳济哈一道行动起来,并且说道:
“公子,我错了!我们听你的指挥,跟你一起战斗!”
纳济哈立即纵马驰入战场,顺口吟诵道:意为盖扬人,纵马挥利剑。
他们当知我,本是英雄汉。
艾德来姆啊,可晓下场惨:
尸抛荒野上,血肉喂鹰犬?
休想战利品,要你悉数还!
吾名传遐迩,本领非一般。艾德来姆一听,不禁哈哈大笑,说:
“纳济哈,像你这样乳臭未干的小儿也配说这样的大话?凭安拉起誓,依我的相面术来看你,你根本不是盖扬部族人,因为你的英雄气概倒与阿德南人相类似。但是,你过分自负。今天我就要你归阴。小伙子,我知道盖扬人已经不为失去战利品而感到可惜,甘愿与我讲和,而你却要和我较量。他们连他们自己都不在乎,怎么会在乎你呢?他们甘心接受屈辱,路人皆知,你何必为他们操心呢?凭安拉起誓,我说的全是实话。”
纳济哈说:
“兄弟,你的话很对,你的意见很好。可是,大英雄,你有何打算呢?”
“纳济哈,你独自把战利品带走,都归你自己,不要给盖扬人任何东西,平平安安回到你的家园去。我只能把战利品送给你,而不能给别人。”
“艾德来姆,闭上你的嘴,不要说这种梦话了!东西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是靠自己的膂力占有那一切的。任何人都不配出赠不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他得到了钱财而丢掉,让我备受屈辱。用绳子将我捆去,这些钱财和骆驼就会归你所有,我无话可说;如若不然,我俩也只有以对战厮杀来分高低雌雄了。”
听纳济哈这样一说,艾德来姆像一头大象一样朝纳济哈压了过去。纳济哈奋起应战,似猛狮冲出山林。对刺开始,利剑互挡,战马嘶鸣,喊杀声响,直杀到手腕和臂膀失去力量。但是,纳济哈毕竟力胜一筹,在战场上足以压倒任何对手,眼见艾德来姆出剑无力,策马挥剑刺去,艾德来姆顿时落马跌倒在地上。一盖扬骑士眼疾手快,箭步冲上前去,将艾德来姆绳捆索绑。
哈姆丹部族骑士眼见头领落马沦为俘虏,一千名骑士立即一起策马向纳济哈冲了过来。纳济哈边挥剑迎战那千名骑士,边呼喊道:
“欧穆郎,打退这些骑士!打退!”
欧穆郎立刻带着十五名骑士拨马支援纳济哈。纳济哈纵横驰骋,挥剑舞矛,左刺右砍,直杀得哈姆丹骑士们不知如何招架。
战斗一直持续到日挂中天,哈姆丹骑士五人丧命,五个负伤被俘,其余人狼狈逃窜。
纳济哈一路追杀过去,杀死五十名,伤及百人,天黑之时方才回返,发现自己身上四处负伤,血都凝固在了手臂上。
欧穆郎见纳济哈回返,立即迎了过去,亲吻纳济哈的眉心,并且说道:
“当代大英雄,干得太好啦!”
回到帐篷,欧穆郎为纳济哈洗掉血迹,送来晚饭。纳济哈吃过晚饭,下令说:
“弟兄们,把哈姆丹头领艾德来姆带上来!”
[0256]借兵报仇
手下人将艾德来姆带到纳济哈面前,纳济哈说:
“你好啊,艾德来姆!”
艾德来姆说:
“我已经进行了猛狮式的厮杀战斗;猛狮即使被猎捕,也一定会进行反抗的。大英雄,你要怎样处置我,就请随你的便吧!我既然杀死了你们的人,已经落到了你们的手里,要杀要砍全由你们决定。你们若要赎金,骆驼由你们任意挑;你们若想宽恕我,放我一马,自然应该感谢你们宽宏大量。我之所以说这种话,并非因为我怕死。凭开天辟地的安拉起誓,我是不怕死的。不过,你要知道,你抢了赛拉基的钱财,还杀了他的人,好像你是大清早把他赶到旷野上来的。我真担心他会找哈姆丹人算账,以刀剑相见。”
纳济哈问:
“艾德来姆,你知恩报恩吗?”
艾德来姆说:
“凭统管万物的主起誓,我是有恩必报、有求必应的人。”
欧穆郎听后说:
“纳济哈,凭安拉起誓,他真是条汉子。”
随即,纳济哈要艾德来姆凭自己的信仰起誓,忠诚老实,决不背弃宽恕自己的恩人。事毕,纳济哈走上前去,为艾德来姆松绑,然后把战马、利剑和长矛还给他,然后派他去哈姆丹部族执行一项任务。
艾德来姆去后不多时便回到部族中,然后带着他们来见纳济哈,告诉纳济哈说,他们本打算当夜对他们发动进攻。哈姆丹部族人走上前来,感谢纳济哈宽宏大量,称赞他武艺超群,当夜设宴款待,一道欢聚畅饮,心中忧愁为之一消。
艾德来姆没带回一峰骆驼,反倒从部族中牵来一千峰骆驼给纳济哈。艾德来姆问:
“纳济哈公子,你是哪方阿拉伯人?属于哪一个部落?”
“不知道。”纳济哈说,“不过,阿巴德让我叫他舅舅,因为他是我母亲的哥哥。”
“纳济哈,凭安拉起誓,你真是一位慷慨高尚的骑士。看在这些优秀的小伙子的面上,纳济哈,请收下这一千峰骆驼,千万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我的礼物,也不要责备、埋怨我。”
说罢,艾德来姆想亲吻纳济哈的手,但纳济哈把手抽了回去,说道:
“凭安拉起誓,若不是看在你的地位高、心诚挚的面上,我是连一条绳索都不会接受的。”
他们一道度过欢乐的夜晚,一觉睡下,不知不觉,天已大亮。艾德来姆对纳济哈说:
“纳济哈,我们被迫要打一仗了。我们现在距穆德里基部族很近,我想他们就要追杀我来了。”
纳济哈说:
“你不要害怕!我跟你一起去节节草山谷、埃亚卜溪,到了那里,你带人走左路,我带人走右路,兵分两路包抄。”
“大英雄,这个意见很好!不过,我最担心的还是会在那道山谷和那条河旁遇到麻烦。”
那天,他们踏上征程,行至拉卡巴,打尖休息。欧穆郎要求先行一步入庄报告他们平安无事的消息,纳济哈说:
“大叔,你去吧!千万不要劳累我舅舅阿巴德出来迎接我们。”
欧穆郎回去报告了情况,于鸡鸣时分告别乡亲返回。他们赶上骆驼,跨荒野,来到埃亚卜溪畔,忽见铠甲闪闪放光,大队人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耳闻呐喊声:
“哈姆丹狗,你们往哪里走?穆德里基大军在此伏候你们很久了……”
那支大军的头领正是赛拉盖,只见他像一头雄狮,骑着他的那匹高头大马。
眼见宿敌拦路,艾德来姆面无血色,惊恐失措。纳济哈对他说:
“你莫怕!他们不就是五千名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骑士吗?”
说罢,纳济哈如狼似虎般地朝穆德里基人冲了过去。艾德来姆急忙喊道:
“纳济哈,你为我抵挡这个魔鬼为我带来的灾难,我来为你抵挡他的周围为你造成的麻烦!”
赛拉盖曾俘虏过艾德来姆一次,杀死了他的一个亲兄弟和一个堂兄弟。艾德来姆被带到穆德里基部族,在那里为他们磨大麦,时间长达六个月之久,最后是拿钱赎身方才得到释放,摆脱了劳役的痛苦。从此之后,艾德来姆一心找赛拉盖报仇雪耻。
眼见纳济哈朝自己冲来,而且喊着盖扬部族人。赛拉盖一笑,说道:
“什么时候盖扬部族出现了一位骑士英雄呢?他们的卫士只有阿巴德和欧穆郎呀!凭我的宗教起誓,什么时候兀鹰开始猎鹫、林中的雄狮开始与狗交战了呢?从没有听说过盖扬部族中有什么值得一提的英雄,也没有听说有什么消息在骑士们当中传扬。”
纳济哈说:
“你住口!休要自鸣得意!拿出你的本事,与我交战厮杀吧!”
旋即,二人策马驰骋,时而举矛对刺,时而挥剑拼杀。赛拉盖本以为一剑可以将纳济哈斩于马下,不料情况出乎意料,相反发现纳济哈骑术不凡,出剑果断,斗志昂扬,雄狮一般,因而自己不断躲闪,恐怕被对方刺中而落马。二人一直厮杀到夜幕垂降,未见分晓,这才相互脱离接触,各回营帐。
艾德来姆问:
“纳济哈,那赛拉盖如何?”
“凭安拉起誓,”纳济哈说,“他倒是一个强有力的骑士英雄。不过,明日拂晓就可以分出胜负,要么他把我杀死,让我血染黄沙;要么,我让他命丧荒野,以免他说这道那。”
欧穆郎说:“但期你送他一死,或者将他生擒于战场上。”
赛拉盖回到帐中,弟兄们问他厮杀的情况如何,他说:
“凭安拉起誓,弟兄们,那小伙子真是个勇敢的骑士豪杰。他并不是盖扬部族人,因为盖扬部族中没有像他这样善于厮杀的骑士。看上去像是我从阿卜斯、阿德南部族抓到的那个奴隶。我发现他的战法不是盖哈坦式的,而是阿德南式的。凭安拉起誓,今天战斗中,我是宽恕了他;明天拂晓,我就将用这口利剑送他入土,哪怕他是天下第一英雄。”
次日天亮,太阳照亮了大地山川。忽见纳济哈已经出现在战场上,高声叫阵道:
“嘿,穆德里基人,出来与我交战吧!凭安拉起誓,你们都是骑士英雄,我希望与你们厮杀一番!”
纳济哈话音未落,赛拉盖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二人舞剑挥矛,纵马驰骋,开始对战厮杀起来。只见彼进此退,此攻彼守,矛刺剑挡,黄尘飞扬,直拼杀到日挂中天,未分胜负。赛拉盖要求纳济哈宽容片刻,纳济哈立即放慢了进攻节奏,赛拉盖喊道:
“艾德来姆,战火是你点燃的,你为什么靠别人来替你厮杀,为什么请盖扬人来替你报仇雪耻?你定会后悔莫及,因为我把耻辱之衣永远给你穿在了你的身上。你就是用上八辈人的力气也是脱不掉的。好小子,拿出你的本事和勇气,出来和我决战吧!我只提出一个条件,你好好听着!你抢走了我的六千三百峰骆驼,还有马匹、骡子,你若能将我杀死,我的弟兄们立即回返,你就可以带着战利品凯旋;我若杀死你,一切东西归我,你的弟兄们只能空手平安而返。”
艾德来姆一听,不肯苟且之心顿时勃发,对纳济哈说:
“纳济哈,正是他杀死了我的胞弟和堂兄,最应该与他拼杀的是我!”
说罢,艾德来姆立即向着赛拉盖冲去。艾德来姆抓住赛拉盖的锁子甲,想一举置之于死地,以报深仇,但赛拉盖同时狠狠揪住艾德来姆不放,一推一拉,一拽一搡,两个人同时落马,倒在地上。艾德来姆立即站起来,挥剑向赛拉盖刺去,一剑刺穿赛拉盖的皮盾,伤及他的肩膀。赛拉盖奋起抵挡,挥剑刺伤了艾德来姆的头皮。二人同时呼唤自己手下的骑士。两队人马立即相互拼杀起来。听到呼喊声,但见首先冲向二骑士的是纳济哈,经过一番拼杀,纳济哈救出了艾德来姆,生擒了赛拉盖,其时已见夜幕垂空。穆德里基部族骑士返回营帐,他们心想:“或许赛拉盖已被他们杀死。如果真是这样,明天我们就不再与那位盖扬骑士拼杀了。因为我们与他无冤无仇,不论他乐意与否……”
[0257]回返途中
纳济哈把处于昏迷状态的赛拉盖和艾德来姆带回帐篷,为他俩包扎好伤口。灌了些醒神汤之后,二人苏醒过来。赛拉盖睁开眼便问:
“我现在什么地方?”
纳济哈说:
“赛拉盖,你只管放心就是。我让你吃过饭喝过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