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晴便让丫头将泥金大红礼单取了来,水溶接看过来,一行行的看了下去:竹雕山水人物图香筒一对紫檀木泥金地藏王佛一尊沉香木拐杖一柄象牙雕刻龙纹带扣一对八仙庆寿、双螭捧龙金丝缎四疋双耳粉彩画福禄寿三星荸荠瓶一对犀角杯一对。
水溶看后,和南晴商量说:“这礼太轻了,若是平时生日也够了,可是七十大寿呀,皇上说要大办。对了,我记得库房里还收着一架缂丝的大屏风,应该是十二扇的吧,将这个添上。还有一顶细冰绫丝的绡帐,也一并加上,这样就差不多了。”
南晴听后却有些犯难,吞吞吐吐的说:“那帐子只怕拿不来了。”
“怎么,上哪里去呢,总共我也没见过几回。那帐子很好,夏天挂着防蚊虫,还很凉快。不是让你收了么,我们也用不上,再说这样好的东西原本也不该我们享用。去取来我看看。”
南晴只好敷衍道:“王爷还是别看了,那帐子虽然好,可都放了好几年。也脱了线头,怎么拿去送礼呢,再添样别的东西。王爷不用操心,妾身想法子去。”说着便下去了。
水溶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快,心想南晴这个人,想来言听计从的,怎么这时候变得不利落了。后来还是惜月告诉水溶:“王爷不管家,只当王爷糊涂了。没想到王爷连这点小事也还记得。我听人说那帐子侧妃私下拿去处理了,听说还得了一笔钱。”
“混账!这个也能拿去换钱。我们家难道已经受穷了么。那帐子可是我二十生日那回,别人送的。我见着好,才让人留意,她倒好意思自作主张,那银子上哪里去呢。怎么我一点也没听见?”水溶知道南晴爱财,但不知道她是这样的贪婪。
惜月自然也不知道那笔钱最后到什么地方去了,水溶觉得这事交给南晴不妥当,生怕再有什么好东西她又自己昧下了,实在不放心,斟酌再三便道:“别让南晴管这事,交给王妃去处理吧。”
“哦。”惜月想着怎么去传话才好。
这事到了王妃跟前,王妃因为和水溶赌气,再加上身上懒懒的,不想揽事,便推说:“我现在不管事了,别找我。”
惜月很是为难:“娘娘,这是王爷吩咐的,再说太后的寿礼这么重大,王妃还是得过问才好。何必为难王爷。再说这两日王爷的情绪不大好,每天都要喝闷酒,也不知遇上什么烦心事了,娘娘就体谅一下王爷吧。”
王妃冷冰冰的说道:“我管他有什么心事,别来找我。”
“娘娘!”惜月几乎是要跪下了。
王妃见她可怜,心下一软便说:“你别急,我倒是想着一个人选。”
惜月忙问:“谁呀,王爷说不让侧妃插手这件事了。”
王妃道:“你去栖霞院找林姑娘去,就说是我的意思。这两天身体不大好,托她管管此事,别的也不用她操心。”
惜月听说忙道:“王爷怕不高兴,王妃就应了吧。”
“让林姑娘帮着料理一下,他有什么不了,乐意的,只怕感激我还来不及。顺便让林姑娘熟悉下我们家的情况,不是很好么?”
惜月只好答应了。
当怡园来人,将这事与黛玉说后,黛玉自然不想接,想和王妃说明,王妃却并不理会。黛玉心想她不过一个外人,怎能管王府的事呢,再说也不妥当,只好又去找水溶说明自己的难处。
后来在小书房里寻着了他,才一进屋就闻见了刺鼻的酒味儿。
“王爷,我……”黛玉一脚才跨进了门槛,却见水溶伏在书案前。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醉了。黛玉望着这副情景有些无所适从,她想还是过会儿再来吧。可当看见他那紧蹙的眉头,瘦削的,有些蜡黄的面庞,可能因为睡眠不好的关系,眼圈有些黑黑的。竟是一脸的憔悴的疲惫。原本是张才二十几岁的面庞,正是意气风华的时候,怎么会如此的憔悴呢?此情此景,触动了黛玉,觉得心中顿时被什么给揪紧了,心想原来他过得并不好。虽然睡沉了,但看他的神情似乎并不放松,也不知他的那些愁绪从何处而来。
黛玉怔怔的望了一会儿,很想伸手将他眉宇间轻轻的抚平,手才伸了出去,又收了回来。心想该让他安安静静的呆一会儿,不该去打扰他,于是便退了出来。一面走一面想,他的心和自己一样也是孤独的么?他的心事和愁闷有谁知晓呢?
天有些灰蒙蒙的,节气上已经是春天了,可还是一片的肃杀萧瑟之气。
春天的风很大,刮在脸上还是有些刺骨。水溶下意识的拉了拉衣领,鼻子已经冻得有些通红了,身边没个随从,他形色匆匆的赶着路。宽阔寂寥的宫殿前的场地上,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
水溶穿过了第二扇朱红的宫门,正要前往一条小巷,出了巷子,再过一扇宫门就能出宫了。水溶满满的心事,只希望赶快出宫,他还有许多事要办呢。终于看见了六儿和顺儿的身影,顺儿牵着马,六儿迎了上来:“王爷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水溶搓了搓手,似乎要冻僵了。正要准备翻身上马时,突然看见一红衣太监匆匆向这边赶了来:“北王爷,太后有请。”
水溶只好随着太监往长春宫去。他走得极快,来传话的太监显然有些跟不上。等到了长春宫时,宫女们早已高揭帘栊请水溶进去。
水溶弯身到了跟前,连忙请安行礼,跟前只有顺贵妃陪在榻前。太后歪在榻上,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见了他想要坐起来,顺贵妃和宫女们忙扶着她,又给支靠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