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长夜难熬。李明又给陈勇打电话，催促了一番，让他抓紧时间做方案；又给刘海军打电话，安排他注意刘利伟在北京的行动，最重要的是查出内奸。
后来，他把手机往床边一放，睡着了。
出卖情报
第二天早晨，李明没吃早饭，来到皇冠假日酒店用早餐。杨玉珠提前到了。他们一起去房间里安排上午的活动。杨玉珠换了一身蓝色套裙，头发挽得高高的。
“李总，你抓紧时间换衣服。”杨玉珠说。
李明去了套间，打开行李箱，换上蓝色西服，西服的面料很好，显得很笔挺。
杨玉珠敲门进来，看到李明还没换鞋，说：“脚上无鞋矮半截。”李明把旧皮鞋脱掉，把新皮鞋拿出来，站着伸出左脚插进去，一扭一拧地穿。杨玉珠心疼地说：“你就不能坐下穿？好鞋都踩坏了。”李明不在意地笑笑，算是回答杨玉珠的责备。皮鞋是黑色的，泛着柔和的光，与蓝西服搭配很合适。
杨玉珠走了几步，端详着李明，看到西服有地方鼓着，说：“手机不能放在口袋里，衣服都变形了。”李明把手机和钥匙包掏出来，装在随身的手提包里。杨玉珠检查了李明的上身，看到他的领带是一个懒汉结，无奈地说：“李总，你得让人感觉你有活力，你这个领带是中年男人的打法。”
李明说：“算了吧，就这样了。”
杨玉珠忍无可忍，便走上前去，把李明的领带拆开，熟练地绕几下，打了一个温莎结，又把他的衬衣领口的第一个纽扣解开，把领结轻轻一拉，还留了一段距离，看起来有些松垮。这样一来，李明身上多了些青春的感觉。
杨玉珠又退后几步，欣赏自己的杰作，说：“这次还行，就是头型没处理，时间来不及了。”
李明对着镜子一看，自己都有些赞叹，显然是一个精神帅气的小伙子。杨玉珠也在镜子里晃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衣服也是蓝色的，靠色了。她转身从包里抽出一条丝巾，系在脖子上，感觉更精神了。她满意地笑了。
按照计划，上午有个仪式，在上海自动化研究所的会议室里，所里几个主要领导和主要研究室的主任参加。会议的内容是：宣布北京明智科技在上海成立明智工业自动化技术与推广中心；另外，上海自动化研究所与北京明智科技签订一个新的购买合同意向书，标的大约为四五百万。同时，他们还请一些媒体记者拍几张照片。当然这不是大新闻，只能在一些专业报刊上发表一下。
上午九点半左右，明智科技上海分公司的一个职员过来汇报说会场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杨玉珠带着李明去了所里。
杨玉珠在上海比较有人脉，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只要李明签字和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就行了。
会议准时开始，陈所长和几个副所长都出席了，很给面子。签字仪式结束之后，陈所长便离开了会议室。会议由一个主管的副所长主持，几个有业务关联的科室主任及工程师参加。李明讲了几句话，之后其他相关负责人讲。这时李明的手机响了，是陈勇打来的。他来到外面接电话，听陈勇说有办法解决系统过热的问题了，不过很复杂，需要花钱买软件。既然事情很复杂，那电话里就说不清楚，李明听了个大概，吩咐道：“你在北京，具体技术情况你做主。把各种情况都想透了，我回去以后咱们讨论。记住，一切要快，要上创业板呢！”
中午要宴请上海自动化研究所的人，从陈所长到科室主任，大约有二十人。他们在杨玉珠的带领下向饭店走去。宴请是必须的，因为对于那些基层员工来讲，大事不关乎自己的利益，只有吃吃喝喝与自己的胃有直接关系。
杨玉珠专门找了几个能喝酒的小伙子陪客户们喝了个痛快。
李明来上海主要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放松一些，也决定喝点儿酒。正喝在兴头上，服务员过来叫他：“你是李明吗？门口有人找你。”
李明有些奇怪，会是什么人呢？他放下酒杯，来到餐厅门口，只见一个小伙子站在门口。李明问：“我是李明，你找我吗？”
小伙子说：“我叫马东，是聚宝盆公司在上海的一个销售。”
李明立刻警惕地问：“你有事情？”
马东笑笑说：“我知道一些秘密，跟你们明智科技在上海的业务有关系。”
李明问：“什么意思？”
马东说：“我知道的这些秘密，跟陈所长、刘利伟和你们明智科技都有关系。我最近手头有些紧，如果你愿意出点费用的话，我可以给你这些情报。”
李明淡淡一笑，说：“你不知道我跟刘利伟是同学吗？”
马东一笑说：“我知道你们俩是死对头。”
李明说：“准确地说一下跟什么事情有关，还有，你打算要多少钱？”
马东笑了，说：“那么就再透露一点儿，跟你们在上海自动化研究所的事情有关。”李明将信将疑。马东狡猾地一笑，怕李明不相信他，拿出手机给李明打了一下。李明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马东的手机号。
马东说：“你只需要花二十万，可以保证在上海几千万的项目不受损失。”
李明知道这种人不能在明面上得罪，便说：“今天人太多，不方便，日后我们电话联系。”
马东鬼鬼祟祟地走了。
李明回到餐桌，见大家兴致都很高。他不能破坏这种和谐的气氛，再说了，他也不会因为马东而影响情绪。他大致上判断：这是刘利伟的一个小圈套。
吃完饭回房间，李明变得很小心。他先看了看桌子上放的两张报价单，他用锥子钻的那两个孔没有对准，可以肯定：被人动过了。他又看看笔记本电脑，也被人动过了。
李明知道，一定是酒店的服务员被人收买了。李明是老江湖了，对付这种事情比较有经验，知道对手不可能雇用间谍级别的专业人员来得到他的信息，最多让服务员进屋复印点资料什么的。此时，明智科技上海分公司的几个职员借机来拜见李明。李明跟杨玉珠低语了几句，请那些员工都回单位上班。
只剩下李明和杨玉珠了，李明把笔记本电脑被人动过的事情跟杨玉珠说了。杨玉珠想了想说：“看来以后你不能住这个酒店了。”
李明笑笑说：“我住哪他们都能找到。”李明又把马东的事情说了。杨玉珠很吃惊，觉得不可思议。
李明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刘利伟这个人，你们是不了解的。”
杨玉珠说：“这么说，马东说的可能是真的？”
李明说：“这有可能是刘利伟的圈套，不过不要紧，如果是圈套的话，我们别钻就行了。”杨玉珠点点头。
偶遇对手
李明的飞机票是晚上的，还有充裕的时间，便问杨玉珠有什么安排。杨玉珠说正好上海广电公司那里有个项目，约厂商接触提供资料，不妨一起去看看。李明表示同意，便带上销售小张一起去看看。
到了那里，发现有两三家公司的人正坐在会议室里等着，已经有一家公司进去讲解了。刚坐下，又来了几个人，带头的是聚宝盆公司的销售总监王立军，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是马东，另外一个估计是做技术支持的。
王立军认识李明，大声打着招呼：“李总，您亲自到上海了，一定是有大事，不会是为了这个单子吧？”
虽然是死对头，但是场面上大家都像亲兄弟一样。李明笑着说：“我是按照惯例全国各个分公司走走。怎么样，在刘利伟那里干得不错？”
王立军自嘲地说：“咱就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马东看王立军与李明十分熟悉，站在一边很安静，似乎他与李明完全不认识。
杨玉珠在一边站着。王立军笑道：“这位肯定就是你们明智科技的‘四大天王’之一的‘东方之珠’了？”杨玉珠笑笑。王立军说：“李总，还是你厉害呀，手下个个是虎将，你看我这里，销售不行呀，天天愁得我睡不着。”
李明说：“你们刘总那是一个顶十个。”正说着，刚才进去的公司出来了，轮到明智科技了。李明与王立军告个别，杨玉珠带着他进去了。杨玉珠负责做PPT讲解。她是上海口音，让人很有亲近感。那边的总经理看杨玉珠的履历介绍是上海交大的，便好奇地问了一下，原来两人是校友，关系一下子近了。讲解完，杨玉珠递交了资料。
对方想做视频控制系统，目前是选择入围单位。杨玉珠跟他们约定了再次交流的时间。
从上海广电公司出来，杨玉珠问：“李总，你跟那个王立军很熟？”
李明笑了，说：“当年他也在明智科技，那时还是个刚入职的毕业生。后来我和刘利伟分开干，他就跟着刘利伟了，现在也成气候了。”
杨玉珠说：“刘利伟把他放在了上海，一定是有大事情。看来，刘利伟在上海下了不少工夫。”
李明想了想说：“这么说，那个马东说的事情有可能靠谱。”杨玉珠很能琢磨李明的心思，说：“要不我跟他接触一下？”李明笑笑，摇头。这种事情，他还不敢委托杨玉珠来处理，毕竟她是个女人。
看看天色已经晚了，杨玉珠说：“李总，我请你吃饭吧，很随便的。”
李明笑了，点点头。两人开车找餐厅。她打了个几个电话，都是用的上海方言，好像是跟人讨论在哪吃饭。转了几条街道，她把车开到一个餐厅跟前，里面出来一个姑娘，大声叫道：“玉珠姐，上楼去。”
杨玉珠介绍：“李总，这是我表妹。”李明笑了笑。
表妹很调皮，一边走一边说：“哎呀，昨天晚上值班呀，长夜难熬……”李明听了这话，心中“咯噔”一下，觉得这声音好熟悉，昨天晚上……而后，李明狡猾地一笑，看了一眼杨玉珠。
杨玉珠立刻打断了表妹的话，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说：“别说了，都请你吃饭了。”表妹这才安静了。他们找了位置坐下，表妹看着李明问：“你是北京来的？”李明笑笑。
杨玉珠说：“李总，还有一位朋友。”
李明问：“是谁？”
杨玉珠说：“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表妹却等不及了，压低声音问：“姐，你说给我介绍的总经理，年纪有点大呀。”杨玉珠说：“你懂什么，他是董事长，不是总经理。”
一会儿，过来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正用手机打电话。杨玉珠看一下自己的手机，站了起来，冲他招招手。那小伙子过来说：“玉珠姐，不好意思，我来得有点晚。”
杨玉珠招呼着上菜，随即介绍了一下李明。小伙子兴奋地问：“您就是李总？”李明笑笑说：“我是。”杨玉珠说：“他的姑父是陈所长。”李明点点头。杨玉珠又把表妹介绍给那个小伙子。
小伙子喝了口水，兴冲冲地问：“你们公司要上创业板？”
李明点头。小伙子立刻拿出名片，要递给李明。这时表妹急了，直踩杨玉珠的脚。杨玉珠说：“怎么，不舍得发给我们名片？”
小伙子立刻又给杨玉珠和表妹发名片。李明也交换了自己的名片，问：“你们投资公司的资金是从哪儿来的？”小伙子说：“我们自己筹集的。我是杭州人，我们那儿民间资本比较多，筹集几千万不难。”
李明点点头。小伙子问：“您看，咱们有没有机会合作一把？”
李明表现得很老成，与他的年龄不太相符，就像他是中国的IT大佬柳传志似的，嘴上说：“找机会，找机会。”
小伙子说：“我们筹集的资金很多都来自行业内的一些企业家。我们这边做电子的企业家比较多，所以对工业自动化方面的企业比较看好。近几年，我国的工业化进程正在向智能化转变，工业化改造会提供很多机遇。”
李明深有同感地看看小伙子，似乎有点儿考试的意味问：“那你们看好哪个领域？”小伙子说：“工业计算机系统、工业检测测试等领域。不过，不好投呀，中国从事工业自动化设计的企业，技术几乎都掌握在国有研究所里，比如，石化类两大石油巨头都有自己的研究所，铁路类有几个大的机车厂，船舶类有自己的研究所。这些研究所都不缺钱，我们这些民营投资公司能参与的只是外围，倒是工业计算机是最容易参与的。”
李明笑笑，看着小伙子。小伙子像是受到了鼓励，有些卖弄地说：“目前在中国市场上，从事工业计算机的，除了台湾的几个公司，就属明智科技、聚宝盆、研祥工控了。我听说，聚宝盆公司的老板跟您是同学，好像原来是跟着您干的。看来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呀。”
杨玉珠没想到他会讲聚宝盆的事情，急忙给他倒水，打断他的话。杨玉珠问：“李总，几点的飞机？”李明明白杨玉珠的意思，说：“好的，那抓紧时间吃饭。”
四人吃完饭，杨玉珠送李明回皇冠假日酒店取行李，表妹和那个小伙子一起走。表妹上车前还调皮地凑在杨玉珠耳边，说：“这个李总跟你挺配，我不跟你抢。”杨玉珠狠心拧了一下她的屁股，表妹尖叫着跑了。
来到皇冠假日酒店，小张已经把房间退了，东西已经收拾好。李明提着包上车，车刚启动，小张又追上来，喘着气说：“杨总，您让我打听的事情有消息了，我的朋友刚才告诉我，王立军来上海有三个星期了。”
杨玉珠听了，说：“小张你干得不错。”她故意在李明这个董事长跟前大声表扬小张。小张兴奋得脸红，恨不得又去冲锋陷阵。
杨玉珠带着李明向前走，对着李明说：“李总，看来王立军一定要在上海折腾出什么事情，可不能让他在眼皮底下弄出什么乱子。”
李明想一下说：“我们不能被动挨打，首先要保护、巩固我们的现有阵地，然后想个办法，找出他的漏洞，打蛇七寸。”
杨玉珠说：“我已经有大体思路了，会写个报告给你发过去。”
李明说：“你大概说一下吧？”
杨玉珠狡黠地说：“不能告诉你，得想办法调虎离山。”
李明笑道：“你有招儿？”
杨玉珠说：“先从长沙那儿动手。”
李明想了想，还不是很明白，不过他敢肯定，杨玉珠一定有什么绝招，还是在北京安心等消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