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许氏也知道不能违抗老太爷,不然下场会更惨,这种时候,大老爷不可能站在她这一边,还得想办法将老太爷拉拢过来,许氏直接跪下,求道:“老太爷,您就饶了潇儿这一次吧,潇儿他定然也知道错了,再说当年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依大老爷对言莫询的疼爱,哪里会忍到现在才说,指不定这里面有什么阴谋呢,没准那个老郎中就是他们收买的。”
许氏越想越对,越说越顺溜,到了最后连自己的都信了自己的话,言之凿凿的道:“老太爷,你相信媳妇的话,媳妇信佛,自然不会打诳语,大老爷定是不知在哪找来的骗人郎中,知道三弟妹家是开医馆的,就与三弟合起伙来算计了我们潇儿,图谋的就是将来分家产的时候,能比二弟多得一些,不然三弟妹平时干吗讨好焦姨娘,老太爷,这个家里,也就您一个公道人,你的眼睛也是最雪亮的,媳妇说的话,你老好好想想,依您老的睿智,定是能想明白这里面的关联。”
许氏的话说的挺好,帽子也带的挺高,只是却没想到她本就没什么人缘,这一下子,连着府里的其他几房也都得罪了,要说心思,二房、三房都有,这么大的家业,谁都想分一杯羹,就算是不能抢得过长房,可至少二房三房都想多得一份,家里的子孙都不少,谁都想为下一代考虑。
只是这种心思埋在心理,各自还能笑着往来,一朝被捅破,如今又没分家,别说妯娌、兄弟来往存了尴尬,就是父子之间,儿子一心谋算着家财,不把心思放到府外庶务的发展上来,不想着扩大言家的家业,只拘泥于现在,眼前,言老太爷就算是再大的心胸也不能忍受着孩子们算计自己。
就好比康熙,八岁登基,在位六十一年零十个月,期间功绩且不说,只说后期九子夺嫡,狠心或杀或圈禁了自己的儿子,只为了自己在这个位子上做的更长远一些。
所以说每个人都有掌管权力的欲望,尤其像一个家里的家主,自然更是强烈一些,言老太爷允许儿子们有小心思,可是不能把这些小心思摆到台面上。
大老爷很是歉意的看了二老爷和三老爷一眼,对于许氏的攀咬他也没办法。
二老爷和三老爷在心理都忍不住把许氏骂了个狗血淋头,就是没来看热闹的二夫人和三夫人知道了许氏的攀咬,也气的牙痒痒,好在大老爷当时就跪到了地上,求道:“爹,儿子不是不想容下许氏,只是当着兄弟们的面,许氏就敢公然挑拨儿子与二弟、三弟的关系,破坏下面子侄的团结,这样的媳妇,儿子断不敢再留,不为别的,只为了言家的兄友弟恭不是一句笑话。”
其实大老爷是真的对许氏倦怠的,是有借此机会直接把许氏隔离的意思,或是休,或是和离,都无所谓,要么就打发到家庙去,只要别出现在他面前给他添堵就好,等剩下的所谓兄友弟恭,若是一般的夫妻,有可能被枕边风吹倒,别人能信,可大老爷跟许氏压根就不同房,两人连面都见的少,别说是枕边风,就是七级大风也刮不到一处去。
“爹,不可。”言莫询前脚时了院子,后脚就张口拦道。
言老太爷也对许氏很无语,再加上大儿子赶的这个时机,找的这个理由,若是真放弃了许氏,依焦姨娘现在的位份,虽说姨娘不能抬成妻,可是那是官家里面的说道,像他们这样的商户人家,连两头天都有,这些自是也常见,只要男人喜欢,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这样一来,言莫潇就算是彻底的废了,到底是长房长孙,言老太爷心下还有些迟疑。
言莫询恰好就踩了这个点进来,后面还跟了一个老郎中,只是老郎中的步子被言莫询一具冷眼阻住了。
言莫询急走几步,不去看任何人的脸色,扑腾一下就跪到了大老爷的面前,求道:“爹,国用大臣,家用长子,母亲为言家诞下嫡长,平日又一心吃斋念佛为府里祈福,只冲这两样,爹就该慎重。”
微顿了一下,又看着老太爷求道:“祖父,孙子知道祖父的心思,咱们家经营几代,总算是有了起色,祖父就希望子孙有出息,让家里有心思读书的子孙都去了书院,只是诗书之家是需要累积的,就是当了官也要被人盘查家底,经商并不能被人小看去,咱们家接触的那些官员们,哪个不借着夫人或是下人的名义开了几间铺子,手里压着几百亩的地,只要不犯大错,家里没有惹祸的,自然不会被人起了底去,祖父想要洗白言家,让子孙更兴旺,以后的仕途更顺畅,就要积累咱们家的好名声,母亲这些年不只生养了大哥,母亲也为咱们家积下了不少的好名声,至少在咱们吉安镇,在祈州府,提到言家的大夫人,都要说上一声仁善,宽待庶出,一心向佛,常年吃斋,为子孙祈福,试问这样的夫人,父亲凭什么来休,以后若我言家子孙出仕,若是有心人拿此作了文章,谁又知道不会成为别人的诟病?”
有些话,言莫询原本就没想与言老太爷这般对质,有些事,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他而言,钱财身外物,只要努力,自然能赚来,而且这些年,他总觉得是自己的姨娘亏欠了大夫人,还有言莫潇的性子养成这般,也与自己的姨娘少不了干系,所以从小,就算是大哥陷害他,他也没想过去坑害大哥,只想着息事宁人,以和为贵,不过从那以后,他也越发的不愿意在家里呆着了,所以才愿意带着言家的商队四处跑,虽然辛苦,可是与那些粗汉子在一块,心理敞亮。
在场的人谁也没想到这会儿来求情的竟是言莫询,老太爷的眼睛微眯,不得不重视起这个庶出的孙子来,要论资质,言莫询在言家子孙当中不属最好的,却是最努力的,而且最有韧性,能吃苦,脑袋也活,能拿捏住人,同样也懂得交人,一个巴掌一个甜枣,在他用来,游刃有余而且还不会让人感到反感。
再加上今天的事,让言老太爷看到了另一个不一样的言莫询,观察入微,原来竟是早就发现了他利用庶出的意图,而让嫡出的子孙刻苦读书的事,言老太爷拍着手慢慢的笑了,眯着眼睛瞧着言莫询问道:“你可知道,你这一番求情,我若是心软了,你大哥作为嫡长子,将来就要继承你们这一房的家业,而且是一大半的家业,剩下的才是你们几个庶出的兄弟分的,而这几个庶出的兄弟都是跟你血脉同出的。”
微顿了一下,言老太爷又抛出了另外一个饵,诱惑道:“你可知道,我若同意了你的求情,你父亲从今以后就别想再休掉正妻,你姨娘就只能做一辈子的姨娘,你可能错过了让你姨娘成为正妻,让你们三兄弟变成嫡出的身份,你可后悔你的言行?”
言莫询直挺挺的跪着,望着焦姨娘的目光里没有亏欠,只是回身望着跟自己后边同来的两个兄弟的目光带了些愧疚。
没让言莫询失望的是,言莫昭和仅有十岁的言莫雍也扑通的跪在言莫询的身后,磕头道:“祖父,我们也不后悔,二哥说的对,爹刚才也说了兄友弟恭,大哥有错,是我们做弟弟的没有尽到提醒的责任,不管大哥犯了什么错,我们兄弟虽然不是一个娘所出,可都流着爹的血脉,自该与大哥同担。”
说完两人也不再多说,褪了外袍,言莫昭大一些,虽然费力,可好歹能撑着扶起言莫潇,言莫雍人小,扶不住言莫潇,自己就趴在了长凳上,朝着两边的小厮道:“还剩多少,我替大哥领了。”
言莫询一听哪能让最小的弟弟来领这罚,也顾不得言老太爷没让他起身,连忙欣了袍子回身就跑到长凳旁,拉了言莫昭起来,斥道:“你才多大,少跟着胡闹,去扶着大哥要紧,这种事自然有二哥担着。”
说完就自己趴了上去,对两边的小厮道:“打吧。”
两小厮面面相觑,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大夫人跟焦姨娘不和,这大爷也没见得给二爷好脸,这会怎么几兄弟都上赶着抢着挨打啊。
许氏也被言莫询几个闹的有些蒙,眼里多了丝感激,不管三人是真情不是假意,可到底能让老太爷在心理重新思量,刚才大老爷说要休了她的时候,她的心跳都停了,生怕被大老爷休回娘家去,别说她丢不起这个人,到时候就连言莫潇也变的异常的尴尬,就是下面的孩子也没有脸面啊。
焦姨娘始终低着头未言语一声,这会儿她要是说话,反倒把之前那场戏变的假的,所以她的表情就是既无奈又欣慰,很符合她现在的身份。
虽然大老爷当时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心都要跳出来了,可是当言莫询站出来的时候,她又醒过神来,有的时候一切来的太快并不见得是好事,所以她就给了后到的六儿子和小儿子打了眼色,小儿子机灵,当即就拉了六儿子跪到了他们二哥的身后,一番话说的也是入情入理,六儿子反应也快,这番替罪,更是兄友弟恭的最好体现,焦姨娘嘴角忍不住扯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老太爷想试探她,她既然都忍下这么些年,自然也不会急在这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