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冷情一个眼色,冷心和冷情两人上前带着笑意的扶起了香妈妈,冷心道:“干娘还不信我们不成,二奶奶什么性子,干娘在府里这么多年哪里就看不出来,最不在意这些虚礼,只是如今咱们这院子该如何管着,还有奶奶的身子该如何养着,干娘的岁数在这摆着,到底经的事比咱们这些小的多,还请干娘给个示下。”
青芽和珠云也给香妈妈福了重礼,如今任何事情都没有奚月娘的肚子来的重要。
奚月娘笑着道:“只怕以后我就要依靠妈妈了,若是妈妈不嫌弃,待二爷回来,我便求了二爷到祖母那里把妈妈的卖身契拿过来,只是咱们这里的庙小,到底不比在祖母那里的宽待多。”
香妈妈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个头,道:“如今关起门来,都是自家人,老奴也不瞒着奶奶,冷心、冷情两个丫头是老奴的干闺女,老奴以后是指着她们养老的,两孩子好在心思纯正,跟在二爷身边这些年也是仅守本分,后来又迎来了二奶奶这般和善的女主子,到时让她们越发的长了些脾气,老奴如今既是请了过来,便会尽全力护着二奶奶,不论是二爷在与不在,只要奶奶信得过老奴,老奴就拼着性命也让二奶奶这胎安好。”
奚月娘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了些,她的话的确有试探之意,老太太的心思到底是不是老太爷一样不好猜,要是真有这番心思,香妈妈在她身边无疑是最难防的人。
不过别的且不说,香妈妈话里的意思,奚月娘却是明白了,笑道:“妈妈只管放心吧,二爷之前就与我提过,想给冷心冷情寻了合适的婆家,只是我想着这嫁给府里的下人,到底还是没脱了奴才命,若是有机会,还是配了外头的良人为好,就是柜上的掌柜也是成的,至少出去也是个当家的娘子,以后生了孩子,也算是有个奔功名的机会。”
香妈妈还未起身,又拉着冷心和冷情给奚月娘磕了头。
香妈妈知道,二奶奶这番话定是过了二爷的心了,有了这番保证,以后她出去了,也是正经的岳母。
正所谓为女则弱,为母则强。
既是有心用香妈妈,奚月娘自然要试探一番。
老太爷那一千两银票的事自然也没瞒着,反正全府差不多都知道了。
“这件事,妈妈怎么看?”奚月娘一边轻抚着茶杯,一边笑问道。
都说跟什么主子说什么话,在老夫人面前,香妈妈不比彭妈妈的脸面大,因此也不争抢头功,反正老夫人待她不薄就好,而且彭妈妈与她也交好。
只是到了奚月娘这,却是要表现一二的。
香妈妈想了一会,先是让屋里的丫头都出去了,只余她与奚月娘二人,方道:“奶奶,既是跟了奶奶,老奴心里眼里便只有奶奶一个主子,有些话即便是得罪了主子,老奴也是要说的。”
奚月娘点了点头,道:“这会儿屋子里也没旁人,妈妈的话,只出你嘴,只进我耳,断不会再有旁人知道。”
香妈妈笑着道:“奶奶屋里的人老奴倒是放心的。”
奚月娘心下却是不以为然,放心还打发了青芽跟珠云出去,要不是冷心、冷情要避嫌,只怕香妈妈倒是不以为意的。
香妈妈缓了口气,方道:“老太爷这番举动,瞧着是对奶奶肚子里孩子的期盼,说起来也算是对二爷的重视,只是这个时候却不是极好,老奴说句难听的话,府里这么多们小主子,没有哪一位能抵得住老太爷对奶奶肚子里的小主子这般看重的,就是当初大奶奶刚怀孕那会儿也不见得有这番待遇,不过老太爷那会倒是交待了厨房在大奶奶的吃食上要多精心些。”
奚月娘有些疑惑道:“厨房的事不应该归祖母或是姨娘管着吗?”
香妈妈嗤道:“厨房里说来说去不还得看老太爷的脸色,这个府里哪个主子不是瞅着老太爷的脸色过日子,老太爷打发了跟前的言七去说的话,谁还敢怠慢了。”
奚月娘点了点头。
香妈妈又道:“奶奶怕是不知道这厨房,虽然都是一些粗鄙仆妇,可却最是龙蛇混杂之地,老奴暗地里曾思量过,这厨房只怕各房都有人手在里面,只是有的人位子明显一些,有的人不起一些,不论是哪一种,都不耽误厨房里伸了别人的手,因此奶奶这一胎,倒是在吃食上多加忌讳些,就算是老奴危言耸听也罢,以后奶奶的吃食还是先让冷心和冷情两个试过了才好。”
这种深层次的问题,奚月娘是真不懂了,别说她,就是清娘也不懂这些,因此虽然知道言家的家族大,人口多,可是这种宅斗的事,真没办法指导,如今香妈妈倒是给她上了一堂新课。
奚月娘摸了摸肚子里的孩子,总算是体会到了平常的波澜不惊的府里原来还有这般波澜壮阔的时候。
香妈妈怕吓着奚月娘,瞧着奚月娘的手放在了肚子上,便道:“奶奶也别害怕,这有了身孕的人,最忌的就是多思,多虑,奶奶且放着心,一会老奴交待几个丫头一声,回头奶奶的东西,都经了丫头们的手,院子里老奴回头再整顿一番,想必也会事半功倍的。”
奚月娘点了点头,她觉得跟这种宅斗高手比起来,自己还是小儿科,索性就退位让闲了,起身道:“我有些累了,先去躺会,妈妈招了几个丫头进来说话吧。”
香妈妈笑着上前扶着奚月娘进了里屋,又伺候着躺下,检查了屋里的熏香炉子,撤了里面的香片,这才回身放下了帐幔,出了屋子。
冷心、冷情、青芽、珠云,一溜烟的站到了香妈妈的跟前,竹蒿和竹枝在外头守着,香妈妈从头到脚的讲了一遍该预防的事,别说是冷心和冷情了,就是青芽和珠云这种在京里大宅门呆过的人,都有些怵了,实在是京里的蓝家其实也没几个主子,更是没有宅斗,两丫头就算是被科普了如何护着人,可也没人科普她们如何护住一个孕妇,因此这会香妈妈口若悬河的演讲在她们心理也成了定格。
最后珠云颤颤的问道:“依妈妈这般说来,不是奶奶屋子里就没一样安全的东西了?”
香妈妈不知道自己想要表现一番的心思不只震到了奚月娘,连几个小丫头都震到了,只瞧着珠云的样子,交待道:“你们平日心细些,奶奶用的东西,从哪里领来了,经了哪些人的手,都果在心理虑过,再给奶奶用之前,要拿到我这过一遍目,尤其在吃食上,千万要当心,只要不是太过歹毒的手段,咱们总能预防得出,就只怕有人下了那只让孕妇吃了有事,而旁人吃了没事的东西,那就麻烦了。”
“啊?干娘,那怎么办啊?”冷情也不淡定了。
冷心也连连的跟着点头,她们实在是在这方面白目了。
香妈妈皱了一下眉,倒也没责怪她们,想了想,道:“咱们这院子里要是有个识药理的丫头就好了,我听说有的人自小就学药理,对药物的敏感性极强,只要闻出有一丝不对劲,便知道里面的东西都是什么。”
珠云侧首看了一眼青芽,这个任务有些重。
青芽想了想,道:“这个我来想办法,别的事情就有劳妈妈了,只是这样的人寻来只怕也要三个月、两个月的,目前还要看妈妈了。”
珠云觉得这事还是应该通知二爷,只是奶奶不同意,这会儿少不得与香妈妈征求道:“妈妈,你看这事,要不要跟二爷去个知会?”
香妈妈倒是知道言莫询去干啥,摇头道:“这事不是咱们女人能管的,老太爷心理有数,别回头成了二奶奶的错处。”
珠云一听,与奶奶说的倒是差不多,索性就闭了嘴。
“砰!”
“奶奶,小心扎到手,你现在的身子可经不得折腾。”卷碧小心的扶着庄氏的手臂,送她到了榻上坐下。
回身的时候,见卷羽已然在蹲地收拾那被摔的粉碎的汝窑天青釉面的花觚,那可是奶奶最喜欢的一件瓷器,只怕回头翻起账来又要后悔了。
庄氏掩不下心理的忿然,一样的怀着言家的骨肉,谁也没说奚月娘肚子里就一定是个男孩子,再说她肚子里也不一定就是个女孩,老太爷厚待不说,就连老太太也送了个妈妈过去,合着就她一个是没生过孩子的,她生心姐那会儿,也没见老太太这般上心过。
就是焦姨娘也没对她这般的上心,不过是平日多给她添了些补品罢了。
卷碧和卷羽都知道自家奶奶在撒什么气,只是那是府里的顶梁柱的决定,谁敢搏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