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把自己的头越发的垂的低一下,不让大老爷注意到她的存在。
焦姨娘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情景,眼里撇过不屑,不过很过就换成了一副泪眼朦朦的样子,却强自忍着不哭出来,先给大老爷屈膝见了礼,然后才小声的问起了老夫人的情况,细听下来,声音里似乎带着哽咽之气。
大老爷听的不禁觉得难受,小六媳妇可是焦姨娘的亲儿媳妇,被嫡子媳妇撞的流了产,如今焦姨娘心下难受,还要强撑着周全礼仪,还得顾着自己的亲娘。
大老爷怜惜的点了点头,道:“娘这会儿好一些了,二嫂跟三嫂在跟前陪着说话呢,我让娘歇一会再说。”
焦姨娘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半晌才道:“我先进去看看老夫人吧。”
大老爷点了点头,焦姨娘的步子刚抬步,又顿了一下,小心求情道:“老爷,现在天寒,地上怪冰的,夫人的身子怕是受不住,回头再做下病可是不孕,就是六奶奶那里也会觉得自己不孝,累得长辈受罪。”
大老爷瞧着焦姨娘一脸小心翼翼隐忍着求情的样子,刚想伸出手去把人揽在怀里,自己这个表妹平素是最坚强不过的一个人,帮着娘管家,从来都是雷厉风行一般,如今这番情况,还能想着替正室夫人求情,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犯了错的就要有承认错识的勇气。
大老爷摇了摇头,道:“这的事你别管了,先进去看看娘的身子吧。”
焦姨娘有些歉意的回头看了一眼大夫人,只是那歉意的眼神里隐藏的火光还有得意的笑容却只有当事的两个人能分辨的清楚,大夫人气的牙咬的咯吱咯吱直响,差一点没忍住扑起来去撕烂焦姨娘那伪装的笑,却还是生生的忍住了。
大老爷却正巧看到了大夫人这一幕,心下越发的厌恶,焦姨娘这般让步,连亲孙子都没了,还能顾着她的身子,却得来她这番待遇,真真是不可礼遇。
“祖母,求您相信孙媳妇,孙媳妇真的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来,孙媳妇就是再不懂事,也知道六弟妹的身子贵重,断不敢起这样的非份之念的,再说孙媳妇也是当娘的人,推己及人,自然知道六弟妹对肚子里孩子的重视,以往孙媳妇自认待妯娌也算得上和善,平素即便是有口角之争,那也是女人之间闲来无事磕牙的,并不会影响妯娌间的感情……”
华氏见老夫人被焦姨娘和二夫人扶了出来,连声的辩解道。
老夫人摇了摇头,被焦姨娘和二夫人扶着稳稳的坐下,才叹道:“华氏,当时的屋子里不只我一个人在,就算我一个人老眼昏花了,可满屋子的主子下人的,总不能个个都老眼昏花了吧,再说你一个身子灵活的人那般直直的趴在了小六媳妇的身上,难不成这也是假的,如今小六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你可是称心如意了。”
“华氏,潇儿怎么会娶了你这么一房媳妇,真真是拖累了潇儿。”大老爷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住了口,若不是因为失了孙子,他也不会开这个口,到底亲娘在这呢,再说华氏就是犯了再大的错,那也是后宅之事,他要不是担心亲娘的身体,也不会在这坐这般长的时间。
二夫人和三夫人这会儿听了大老爷的话,两房的媳妇早就让二人打发走了,这会儿又瞧着老夫人没什么大碍了,便小声的告了退,两人都没有掺和大房事情的意图,别到时候再把自己扯进去。
对于二夫人和三夫人的识趣,大老爷很是感激,特意让焦姨娘去送了二人出门。
大夫人许氏陪着华氏跪了半晌,就得了大老爷这么一句话,一时间心中更是悲苦不已,原本还有几分想要争一争的心思,也在这一刻歇了下去,华氏有没有这个心,她不管,可是华氏断没有这个胆子的。
许氏越过了大老爷,目光直直的看着老夫人,恳切的说道:“老夫人,潇儿媳妇的性子,想来老夫人心理也清楚,平素瞧着是个好强伶俐的,偶尔还有些刻薄,可从来不会真正的做些对别人有危害的事,咱们都是做女人的,院子里的妾室与夫人想要和平相处下来该有多难,咱们都各自有体会,潇儿媳妇能让潇儿的几房妾室都孕育子嗣不说,就是生出男孩子的妾室,潇儿媳妇也不曾慢怠半分,就冲这一份气量胸襟,她就不可能去做这般龌龊的事,再说潇儿媳妇一直都说,当时是谁推了一下,才让她的身子不稳,歪了过去,并不是她人为的。”
“大奶奶以往如何行事,府里自有公断,夫人这话虽然听着也说的过去,可大奶奶总不会不知道是谁推了大奶奶吧,再说满府里这么多的女眷在老夫人这请安,又有哪个真的与六奶奶过意不去,难不成大奶奶在府里就是行事稳妥的,六奶奶在府里就是嚣张跋扈的?”
焦姨娘送了二夫人和三夫人到院子里,便被推了回来,还未等进门,就听了这话,索性掀了帘子求个公道。
说到这,焦姨娘扑通一声也跪到了地上,这会屋里的小丫头都打发出去了,只留下几个主子,和彭妈妈。
焦姨娘自然也就不需要伪装什么,磕了个头,眼泪就下来了,道:“妾虽说是良妾,可这些年在府里,一直仅记着自己的身份,虽说二爷跟六爷是妾所出,可妾从来不敢以二爷和六爷的亲娘自居,就是见了二奶奶、六奶奶也是遵守着礼仪的,二爷和六爷那里,妾更是不敢多与接近,二爷和六爷从来都是打心里敬重着夫人还有大爷,就是上次大爷被罚,二爷和六爷也是连着求情再跟着一块挨罚的,从不曾忘记大爷是他们的大哥。”
说到这,焦姨娘微顿了一下,面现苦色道:“夫人这些年虽然一心礼佛,不问府里的俗务,可想来也不可能不知道二爷待妾竟是半分颜色也无,这一切为了什么,想来夫人心下也是知道一二的,二爷自小就打心理尊着夫人,敬着大爷,就是大爷那般对二爷,二爷又何曾在家里告过一声的状,六爷自打生出来以后,虽说是妾养在跟前,可是二爷从小就教着六爷,府里的主子,除了老夫人,嫡母就是最亲的,只是夫人这些年在佛堂里,倒是不与六爷多接触,后来六奶奶进门,即便夫人还是不假辞色,可是年节晨礼,但凡夫人能允许的,六奶奶又何曾落过,这些年的风雨不误,难不成还不能让夫人动一动心吗,人说就算是石头无心,时间长了也会被捂热的,六奶奶虽说不是夫人亲自挑选的媳妇,可好歹也是六爷的媳妇,就算是在夫人心理的地位比不得大奶奶,可好歹夫人也不该偏颇太过,妾不敢说主子的是非,只是妾到底要问一问夫人,莫不是夫人心理只有大奶奶一个媳妇,二奶奶跟六奶奶都与夫人无关不成。”
华氏微低着头,对于焦姨娘声声的质问,不知道怎么回嘴,这回她们婆媳真是越辩越有错,只能把目光落在大夫人身上。
大夫人听了焦姨娘的话,却是半分都没感动,嘴角带着丝讥讽的意味,轻瞥了一眼唱作俱佳的焦姨娘,嗤笑道:“早就知道姨娘是个天生的戏子,却不想姨娘还有这份唱作俱佳的表演,如今我总算是看到了什么叫做倒打一耙了。”
“许氏,你还有没有一个当家夫人的样子了?”大老爷气的摔了手里的茶杯骂道。
“当家夫人?”许氏脸上的讥讽是那么的明显,又让大老爷觉得那样的刺眼。
许氏却是没看大老爷,转头对着老夫人道:“娘,你听着老爷刚才叫我什么了吗?当家夫人。
呵呵,呵呵,真是可笑,我许氏自打进了言家,就从来不曾知道什么是当家夫人,那会儿娘说我年轻,只管伺候好老爷,照顾好潇儿就成,后来等到焦姨娘进门以后,娘又说让我们和睦相处,可是老爷自打有了焦姨娘,是如何待我的,娘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楚的。”
言老夫人舒缓了口气,对许氏,言老夫人早就没什么心思了,与对华氏的失望与痛心还不尽相同,对许氏,言老夫人已然连失望痛心都没有了,平和中带着冷漠与疏离的语气道:“许氏,你跟老大之间的事,莫要扯进焦姨娘,虽说当日我把她与了老大作妾,可当时你跟老大已经冷战如冰了,我记得那会儿也曾劝告你,就是我身边的两个下人,彭妈妈和香妈妈也去你那传过我的话。”
彭妈妈见老夫人点了她,半侧着身子屈膝道:“奴婢当时的确给大夫人传过老夫人的话,只是大夫人那会脾气太过倔强,以至于不肯低头迁就,这才让大夫人与大老爷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