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月娘茅塞顿开道:“还是娘有办法,难怪二爷来之前见我一副愁容的样子,就让我直接来问娘呢,二爷说娘打理内院多年,在这上头一准经验足足的。”
谁都喜欢被捧高,焦氏亦如此,尤其是被自己的儿子,媳妇捧起来,焦氏眼里也多了笑意,瞧着奚月娘也顺眼不少,虽然这孩子管家差了些,不过好在就那么一个小家,再有儿子提点着,也没出岔头,更主要的是,这孩子虚心,好学,做不了主的,拿不定主意的,知道来问,平时也孝顺,年节不说,就是平时抽了功夫也会给自己做两身衣裳。
那衣裳,样式不说,只说那上头的花纹,瞧着就是外面的成衣铺子,绣的都不如自己媳妇的手艺好,就为这,焦氏出去应酬的时候穿了两次,可是让那些夫人们羡慕的不行呢,都说自己娶了个好媳妇。
这人啊,就怕对比,再有一个远的香,近的臭,以前焦氏就觉得庄氏不错,机灵,会说话,会哄人,奚月娘刚进门那会跟庄氏是没法比,光是一个木愣,不善言辞就被庄氏拉下了一大截。
可是这生活可不只用说的就行的,还得用做的,虽说自己的二儿子有本事,如今生意做的大要,可是再有本事,也得家中安宁不是,奚月娘在这上头就没让焦氏操过心,而且奚月娘虽说生产受了些苦头,可是头胎又生了个男孩,在焦氏眼里,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再加上言文举虽然才三岁,可是虎头虎脑的,极招人喜欢,比起卷碧和卷羽生的那两个小子,焦氏也罢,大老爷也罢,倒是更倾向于言文举多些,毕竟这是正经的嫡子。
就像这会儿。原本是几个孩子玩闹,大老爷偏生就把言文举抱走了,到了自己的书房,拿着三字经拷问起来。
“文举啊,祖父听说咱们文举会背《三字经》了?”大老爷的声音慈祥和蔼,言文举又是个不怕生的,当即拍着小胸脯道:“修哥哥说文举现在最厉害了。”
一边说还一边朝着自己竖大拇指。
言修找来的时候,就看到言文举自鸣得意的样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不过尿尿的功夫,这小子转身就没影了,等回头问起,下人们说好像是被大老爷抱走了。
言修可是答应了婶婶要看好弟弟的,所以即便是被祖父抱来了,言修也要过来看看。
大老爷抬头瞧见言修的身影,笑着招手道:“修儿来了,快进来,陪祖父说会话。”
言文举也是一脸自来熟的冲了出去,抓着言修的手道:“修哥哥,快进来,祖父要考我《三字经》呢。”
一边扯着言修往时走,一边鄙视道:“修哥哥,文举告诉你噢,祖父还没咱们两个厉害呢,咱们两个根本就不用拿着书,就能背下来,祖父手里还拿着书呢。”
言修无奈的看着言文举,压根就没敢抬头看那边被小弟弟嘲笑的祖父是何种的表情,所以就错过了被孙子揭了短而一脸窘迫的大老爷。
“咳咳……咳咳……”干咳了两声,大老爷总算是找回了气场,并且在心理发愤着,一定要把这三字经背下来。
大老爷哪学过这样的课文,这些年跟着老太爷在外边经商,认识的字都是自己凭着努力记下来的,再说大老爷那会也二十来岁了,要是请个先生,跟一群牙牙学语的小孩子坐在一块学《千字文》《百家姓》那还不得让人笑话死啊。
“好了,修儿,你坐到祖父的旁边来,咱们一同监督这小子,要是文举背不出来,祖父可是要罚人的噢。”大老爷一手招着言修坐到自己的椅子边上,一边准备看着言文举的热闹。
言文举一听要被罚,却是没皱眉头,扬着脖子道:“祖父放心好了,文举从不耍赖,不过文举还没有学通篇呢,只有背下修哥哥教给我的那些。”
言大老爷一听,笑着点头着道:“好,你且背来听听,若是真背的好,祖父还有别的奖赏呢。”
言文举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开口朗朗诵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首孝弟,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岁的幼儿朗朗诵来的清脆读书声从大老爷的书房传出去,就像是言家未来的希望一般,正在等待展翅翱翔的机会。
大老爷满脸的欣慰,听过了言文举的朗诵,小声问言修道:“修儿,你跟祖父说说,这小子真的一个都没背错?”
言修嘴角轻抿着笑,认真的点头道:“没有,祖父,文举弟弟可聪明了。”
大老爷笑容直达眼底,待言文举的声音方落,便笑着招手近前,道:“好孩子,等你再大一些,就让你爹娘也送你上私塾,好不好?”
言文举笑着道:“祖父,我爹说了,下半年,我爹就准备送我去了,不过我说了,我要跟修哥哥在一块。”
看到小孙子这般缠着大孙子,大老爷便能猜到言修在二儿子家过的日子定是错不了,尤其这孩子现在脸上那自信飞扬的神采,还有和暖的笑意,都不是一年多以前,那个胆颤心惊被亲娘抛弃过的孩子了,如此看来,那会儿,的确是自己对这个孩子的关爱少了。
大老爷有些歉疚的摸了摸言修的头,道:“修儿都学了什么,也跟祖父说说,好不好。”
言修笑着点头,道:“孙儿现在学到了《论语》为证当中的第二十二篇,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还有《诗经》当中的《风》。”
大老爷不解道:“这风有什么好学的,无处不见,四处可刮的。”
言文举虽小,也知道言修说的与大老爷说的压根就不在一个层面上,扯着大老爷的袖子急道:“祖父,我修哥哥说的与祖父说的不一样,我修哥哥学的是《诗经》,其中就分了风、雅、颂三类。”
言修对于这个弟弟的没有眼色,已经到了认命的地步了,不过他是哥哥,不能当面揭祖父的短,不过先生也说了,不能得过且过,也不能做不诚实守信的人,所以这会儿只能低着头道:“祖父,《风》诗是从周南、召南、邶、鄘、卫、王、郑、齐、魏、唐、秦、陈、桧、曹、豳等十五个地区采集上来的土风歌谣。共一百六十篇。大部分是民歌。先生说让我们学这个,可以足不出户,而了解各地风情。”
“咳咳……咳咳……”
又是两声干咳,大老爷勿自解着尴尬,爽朗的笑道:“祖父可没听过什么经不经的,不过祖父听着你刚才说的那个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不知你可知其意啊?”
言修点头道:“孙儿知晓,夫子曾说过,“信,诚也”。信,即守承诺、讲信用。《论语》一书中,讲到的信,就是人立身处世的根本,其间的含义也分两咱,一种是取得别人的信任,另一种则是要对别人讲信用。”
大老爷一听,笑道:“噢,那修儿能不能告诉祖父,若是失了信,可有什么坏处?”
言修想了想,道:“祖父,修儿理解为一个人不讲信用,是根本不可以的。就好像大车没有輗、小车没有軏一样,它靠什么行走呢?”
微顿了一下,言修又道:“而且夫子也说过,人立足于社会,就会与社会上的各种群体发生一种关系,就比如我出生的时候,接触的就是爹娘,还有奴仆,还有姨娘,慢慢长大一点,就知道家里有祖父,祖母,太祖父,太祖母,还有叔叔,婶婶,弟弟,妹妹,等到进了学堂,就会与先生,还有同窗打交道,待将来走向社会,就会与更多形形色色的人打起交道来。”
大老爷点了点头,道:“你们夫子倒是没说错。”
言修又道:“夫子曾与我们说过,处理这种关系必须遵从一定的规则,有章必循,有诺必践;否则,个人就失去立身之本,社会就失去运行之规,就像大车没有輗、小车没有軏一样。孔子说“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民间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都强调诚信的重要。几千年来,“一诺千金”的佳话不绝于史,广为流传。所以夫子要求我们要做到诚实守信,以诚信立天下,做个堂堂正正磊落的男子汉,无论将来站在什么位置上,都会被人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