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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水浒传》悬疑(3)

清朝的苏州人钱开渠所著《醉余闲语》认为武松吃的是绍兴米酒。他引《本草纲目》:“烧酒,非古法也,自元时始创。其法用浓酒和糟入甑,蒸气令上,用器承取滴露。”烧酒既然元朝才发明,宋朝人当然不会吃烧酒。但也有人说,《水浒传》虽然写的是宋朝的事,但在饮酒描写上却是元朝的风俗习惯,武松喝的是元朝山东白酒。

以上各说,各有道理。从武松喝的碗数来看,似是米酒,因为他“前后共吃了十五碗”。但文学允许夸张,说武松吃了十五碗酒,也可能是一种夸张。《水浒传》作者是为了描写武松有力气,因为有力气的人酒量大;写武松在喝了那么多酒的情况下,还能打死老虎,这是借酒写人。不过,“三碗不过冈”也可能是对米酒效力的夸张。店家说:“俺家的酒,虽是村酒,却比过老酒。”村酒就是比较浑浊的榨制酒,所以看来武松喝的不是蒸馏酒。

九天玄女是何许人?

九天玄女是《水浒传》中的一个重要而神秘的角色。虽然她在书中只出现两次,但却是决定宋江事业成败的关键人物。第一次是宋江被众好汉从法场劫上梁山后,又下山去接父亲途中,遇到追捕,来到还道村九天玄女庙,得到九天玄女授予的三卷天书,嘱咐他要与弟兄们替天行道,尽忠报国。并留下四句法旨:“遇宿重重喜,逢高不是凶。北幽南至睦,两处见奇功。”这些话最后都一一得到了印证。第二次是当宋江征辽,兀颜光统军设混天象阵,宋江连战连败,一筹莫展的时候,又是九天玄女授予破阵之法,反败为胜。那么这个神秘的女人是谁?作者为什么让她来充当如此重要的角色呢?

玄女传说是从先秦时期的玄鸟传说而来的。描写殷商后代祭祀自己祖先的《诗经?商颂?玄鸟》说:“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意思是说天帝命令玄鸟生下契来,建立强大的商朝。玄鸟就是商人的始祖。这个玄鸟后来又化为玄女,并被搬入黄帝神话中,成为黄帝之师。

据《太平御览》卷七十八引《龙鱼河图》的记载,在黄帝摄政前,有蚩尤兄弟八十一人,都是兽身人语,铜头铁额,吃的是沙石子。他们造立兵杖、刀、戟、大弩等兵器,威震天下。他们虽然也诛杀无道,但却不仁不义,所以天下万民都希望黄帝能够担任天子的职责。可是黄帝过于仁义,不能压住蚩尤,所以败下阵来。于是黄帝就仰天长叹,这时苍天就派玄女下凡授黄帝以兵信神符,制服了蚩尤。《太平御览》卷十五引《黄帝玄女战法》也有与此类似的记载,说的是黄帝与蚩尤九战九不胜,就回到太山,一连三天三夜,黑雾弥漫。后来见到一位妇人,只见她是人的头,鸟的身子。黄帝就赶忙叩头行礼,不敢仰视。妇人说:“我是玄女,你有什么要问的事情?”黄帝说:“我想百战百胜。”于是他就得到了战法,取得了胜利。可见玄女是早期神活中向黄帝提供战法兵书的神祗。这时的玄女虽然还是人鸟同体,但已经成了一位救助危难,传授兵法的女神了。

后来道教兴起,其信徒把玄女拉来作为道教的神仙,并给她加上“九天玄女”的尊号。玄女被道教改造、仙化成为九天玄女后,常常被古代小说家用来充当扶助小说主角(多为造反英雄)的救世主。

金华将军庙是张顺的祭庙吗?

宋代名叫张顺的人中,比较有名的有三个,一个是永兴军的将官,事迹见《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三十三和《宋会要》第一百八十一册。一个是砦军,事迹见《宋史?忠义传》。这两个张顺的事迹与《水浒传》中的浪里白条张顺似乎没有什么关系。还有一个身为民兵部将的张顺似乎与那位浪里白条有点儿关系。《宋史?忠义传》记载襄阳受围五年时,为了解救襄阳,宋闯知道襄阳西北有一条清泥河,便在那里制造轻舟百艘,并招募勇士三千,得张顺与张贵为将。当雨季汉水上涨时,便发舟突围。张顺与张贵身先士卒,乘风破浪,奋战一百二十余里,到达襄阳城下。可收兵时发现少了张顺。“越数日,有浮尸溯流而上,被介胄,执弓矢,直抵浮梁,视之,顺也。身中四枪六箭,怒气勃勃如生。诸军惊以为神,结冢殓葬立庙祀之。”这一段记载与《水浒传》第九十四至九十六回所写张顺于涌金门外被枪箭攒死后显灵,宋江遂在涌金门立金华将军庙祭祀的故事大同小异。看来《水浒传》的这一段描写是根据《宋史》的张顺之死的故事改写的,所不同的只是地点变了,《宋史》上是襄阳城外,而《水浒传》却变成了杭州涌金门。

有意思的是,宋代杭州城外涌金门的确有一个金华将军庙,但这个金华将军是不是张顺呢?清人梁玉绳的《瞥记》卷六说:“惟涌金门金华将军,人以为即张顺归神,非是。”梁玉绳虽然否认张顺就是金华将军,但却没有指明金华将军是谁。实际上,这个金华将军是五代时的曹杲。《咸淳临安志》卷七十三记载:“金华将军庙,在丰豫门(即涌金门)内涌金池前。神姓曹名杲,真定人,仕后唐为金华令。时郡兵叛,神以计平之。吴越王嘉其功,就擢婺守。国初,钱氏来朝,委以国事。尝即城隅浚三池,日涌金。邦人德之,为立祠池上。”宋代吴自牧的《梦粱录》卷十四《土俗祠》中也记载了这一段典故。之所以叫金华将军,是因为曹杲曾经做过金华令,这跟张顺是没有关系的。

这样看来,《水浒传》中关于张顺之死及死后立庙的一段故事,是根据《宋史?忠义传》中张顺和五代时曹杲被立为金华将军的两段记载糅和而成的。这正是小说家移花接木的惯用手法。

李逵博钱是一种什么游戏?

《水浒传》第三十八回“及时雨会神行太保,黑旋风斗浪里白条”,写宋江第一次与李逵见面,听说李逵少十两银子赎回本钱,便给了他十两银子。没想到李逵拿了银子,又跑到城外小张乙的赌房里去玩博钱,没想到五两一次的赌注,一连两次都博了个叉,将十两银子都输掉了。李逵顿时撒起野来,直到宋江和戴宗赶来,才了结了此事。那么,李逵博钱是一种什么游戏,为什么博叉就算输了呢?

博钱是一种古老的游戏,在各个时代的名称也不一样。从汉代开始就有这种游戏,那时叫意钱,就是把几枚铜钱扔到地上以正反面来判定输赢。《后汉书?梁冀传》云:“冀少为贵戚,逸游自恣,性嗜酒,能挽满、弹棋、格五、六博、蹴鞠、意钱之戏。”注云:“即摊钱也。”到唐代还是叫意钱。唐代张仲素有诗云:“林间踏青去,席上意钱来。”唐诗中还有“白袷春来学意钱”的句子。意钱又叫掷钱,《宫词》云:“金钱掷罢娇无力。”说明这是唐代宫廷中宫女的游戏之一。意钱又叫做摊钱,杜甫诗:“长年三老长歌里,白昼摊钱高浪中。”还叫做簸钱,《六一词》:“堂上簸钱堂下走。”

到了宋代,有一种专门以博戏关扑来骗赚财物的行业机构,叫柜坊局。其方法是用五六枚钱就地扑之,背面叫做快,有字的一面叫做叉。如果你决定要快(背面)而得了叉,就算输了。李逵博了叉输了,就是这个原因。而小张乙的赌局就是这种柜坊局,他自己亲自出马,志在必得,就是因为他做了手脚,有必胜的把握。李逵不了解这些内幕,结果糊里糊涂地输了个精光。

另外,这种掷钱看正反面的方法不仅是一种赌博游戏,还是很多人用来简单占卜的方法。《白獭髓》记载有个叫郑复礼的人想去偷盗人家女子,没有把握,便掷钱卜之,两次都是背面,他便放心地行动,结果成功盗女而去。今天也有许多人用这种方法来决定一些自己拿不定主意的事情,都跟这种游戏有关。

什么是“打金印”?

在梁山好汉中,很多英雄因为吃了官司而被在脸上打了“金印”。除了宋江以外,还有林冲、杨志、武松、卢俊义等人都曾被打过金印。什么是打金印呢?

原来宋代犯人被流放迁徙时,为了防止逃跑无法归案,便在犯人脸上刺上字,留下记号;这样无论跑到任何地方,人们也能从脸上的金印认出他的犯人身份;同时,这也是对犯人人格的一种极大侮辱,使他们在别人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所以“打金印”不过是刺配的一种好听的说法而已。

据《水浒传》介绍,黥刑留下的金印可以设法去掉。神医安道全上山后,用毒药给宋江点去刺字,然后用好药调治,变成红疤;最后再用良金美玉,碾成细末,每日涂擦,让其自然消磨去了。安道全为宋江去掉金印的做法是否有科学依据,这还有待医学专家去证实。

《水浒传》有哪些地理常识错误?

《水浒传》第十六回,杨志向梁中书说道:“此去东京,又无水路,都是旱路,经过的是紫金山、二龙山、桃花山、伞盖山、黄泥冈赤松林……”按二龙山、桃花山、赤松林都在青州地界(见第五回、第六回、第五十八回),黄泥冈在济州地界来看(见第十七回),从北京往开封,何以要绕道山东?

第三十六回,宋江由郓城发配江州(九江),江州在郓州之南,梁山在郓城之北,去江州不必经过梁山泊,为什么出郓州不南下却北上?

《水浒传》第三十九回云:“且说这江州对岸另有个城子,唤做无为军,却是个野去处。”按“军”乃是宋朝行政区域名称,军大于县的情况,为什么说是“野去处”?无为军属淮南西路,领无为、巢县、庐江三县,在今安徽省无为县。江州(九江)在江西省,无为城不在九江对面。

同回,戴宗由江州去东京。江州在东京的东南,梁山泊在东京的东北,从江州去东京,为什么要经过梁山泊?

第五回,鲁智深从五台山去东京,路过桃花村。刘太公对鲁智深说:“此间有座山,唤做桃花山,近来山上有两个大王,扎了寨栅,聚集着五七百人,打家劫舍,此间青州官军捕盗,禁他不得。”鲁智深从五台山去东京,为什么要经过青州?

上述地理错误,说明作者缺乏地理知识,完全是根据故事情节需要,不顾实情,凭空生造。另外,梁山好汉还多次对外作战,南至江州劫法场,西至西岳闹华州,北打北京大名府,足迹遍及大江南北,行动都是十分迅疾的,好像根本不受地理条件的限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在当时的交通条件下,是无法随意就能到达离梁山很远的地方的,光凭赶路也得十天半月才能到达。更何况离开根据地作战,而且有时还是攻坚战,打大城市,这对于一支远离后方,没有辎重粮草补给的非正规军来说,是难以做到的。而且每次梁山远征回来,好像都是走的直线,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就是途经各地,也没有任何官军阻挡,如入无人之境,最后都是十分顺利、迅速地返回梁山,这就更令人匪夷所思了。这只能说明作者在构思故事情节时完全没有考虑地理条件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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