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献舞者,名叫牡丹
“你难道没看清楚那把剑是什么剑?”县令抖颤着身子,两眼不停地看着洛夜桌案上那柄远比连心玉还要出名的龙吟剑。
“剑?”武将扭头过去,也不觉得那柄在剑身上似雕了一条青龙的剑有什么不同。县令在他的耳边低喊着,“那是四大神剑之一的龙吟剑!”
四大神剑分别是指紫电青霜、寒冰剑、龙吟剑和女娲剑。
“一柄剑有什么好怕的?”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县令拼命对他摇首,“你不懂。那柄剑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剑,“那是一柄邪剑,它噬血。”
这些年来,被洛夜审刑处死的人,人数根本就不及被那柄邪剑噬去的人命来得多,而洛夜本身又是个说正不正、说邪不邪的怪人,他胆敢不奏法谕令就判朝廷命官的罪,谁晓得他会不会也不请谕令当庭就举剑夺人命?
“噬血?”武官愣了愣。
洛夜轻抚着龙吟剑的剑身,淡淡地对他详解,“意思是我的这把剑,它饮人血为生。”武官推开了一旁阻拦的县令,“不过是一把破铜烂铁,你当它是活的?”说什么笑话,钢铁铸成的东西会饮人血?
“如果你们能靠近我一个剑身的距离,我身上的这块连心玉,你们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洛夜将龙吟剑笔直地搁在桌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们。
“我就来领教领教!”武将说着就毫不考虑地向前大进三步。
低低的啸吼声自洛夜的桌案上传出,阵阵寒透至骨子里的冷意,缓缓地自龙吟剑周围四散开来,冷意迅即窜进所有人的四肢百赅,恍惚间,每个人仿佛看见了一条青龙正在桌案上扬起头,款摆着青绿的身子与金亮的利爪。昂首朝他们嘶嘶咆哮。
知县忍不住大大地打了个寒颤、“龙……”
“这柄剑……会发出声音?”武将硬生生地顿住脚步,不敢置信地揉着双眼。
洛夜森凉地浅笑,“这是龙鸣声。”
“龙……龙鸣?”武将咽了咽口水,原本跃跃欲试的脚步霎时显得沉重不已,反倒变得有些虚软。
“它在告诉我,它饿了。”洛夜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嘶嘶低啸的剑身,寒目—一扫视他们,“它说,它要喝热腾腾的鲜血。”
“下官等告辞!”一听完他的话,县个忙拉着所有一起来的同僚仓皇地冲出大殿。
“愚人。”洛夜冷淡地轻嘲,“比三岁小孩都好骗。”
殿堂上,除了一大票被吓跑的永定侯的人外,所有留在堂内走不开的人。个个都木青着一张脸,瞪大了眼直看着那柄比妖魅更邪异的龙吟剑。
“永安大人。”洛夜以剑尖轻敲着桌面,让那个也被吓坏的永安回过神来。
“什……什么事?”永安怯怯地应着,胆战心惊地步向他的面前。洛夜转了转眼眸,“明日我要离开这里,今晚,你就在这儿为我设个酒宴,这些拜帖上的人名,就是我今晚宴请的名单。”
“您……不是说不见任何人吗?”来了这里数天,任何要拜访的人都被他给踢出门外,怎么在他要走的这个节骨眼上,他反而要设宴?
“叫这些想见我的人今晚全都来这儿见我。”洛夜随意拿起其中一张拜帖,眼眸森幽幽地说,“要是有一个敢不到,我会将他们的底细全都翻出来审,到时他们就最好祈祷不要让我捉到把柄。”
“是……”
“他们不是想见我吗?”他伸手弹了弹那张拜帖,脸上更是露出了一抹让人看不透的笑意“这么多年了,他们还弄不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永安忙不迭地赞颂,“七殿下清如水、廉如镜,乃是当国之支柱……”
“别急着捧我。”洛夜懒懒地拨了他一盆冷水,“你可知道,犯罪者落到我手中会有何下场?”
“不知七殿下将会对犯罪者……”永安突然想到自己好像也在无意中犯了这个魔鬼皇子的忌讳。
“不枉不纵。”他若无其事地握紧手中的龙吟剑,在嘶嘶龙啸声中极为缓慢地开口,“只要落到我手中,不但不会有什么三审三定,更不会有一审定罪,我会在我走之前就叫他们全都人头落地。今晚,就叫他们将他们的脑袋给我好好捧牢。”
这是场鸿门宴。
灯火下,香烟袅袅上升,该来的人、不该来的人,此刻皆罗列静坐在宴殿两旁。桌几上,美酒佳肴在灿灿燃烧的琉璃灯影中,孤零零地晃动着,殿前舞者翩翩恣舞、劲汗淋漓,但席间的宾客们却都无心观看。
酒已冷、菜已凉,不可思议的寒意回荡在空气中,但怎么也比不上受邀而来的人们心中的恐惧,阵阵寒冷笼罩着大殿的每一处,也盘旋在他们的心底。
冷汗纷纷滑下他们的额标,每个人皆屏着气息,动也不敢妄动,哪怕是个小小的呼吸,都像是怕惊优了位在大殿之上的主宴者。
一切的寒冷皆来自冷眼凝视着他们的洛夜。
正邪难辨、冷血冷情,只要是在冥国呆过的人,都知道这位七皇子洛夜的血,比冰霜还冷。
洛夜手握着酒杯,玩味地盯审着受邀者的面孔,似是在品尝管他们脸上的惧意。他怎会不知道此刻他们正在想些什么?他更知道,他们在惧怕些什么。但这些都是他们自找的。他们爱攀权附势,他就给他们个机会,只是他给得起,也只怕他们不敢消受。
世情如苍雪,只消一碰,便消蚀无踪。但人情远比苍雪更为淡薄,在冥国打滚了多年,他深申明白了一项道理。
什么人,都不能信。
这世上,他只信他的剑。
这把由冥界的人亲手为他打造的龙吟剑,就像是另一个他,剑,从不负他,甚至是他的知己。
这一切,只因为他是个失了半颗心的人。
他早已忘记,在转世之前,他已命原魔将自己的另半瓣心放在了转世后的轩儿身上。
负责设宴的永安,看场面还是被那个冷得像块冰的洛夜主导着,在场的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捧着脑袋不敢去招惹洛夜,这根本就不像是个送别宴,说是审判大会还差不多。
他叹了口气,心想也只好拿出压箱宝来了,就看能不能改善一下眼前这冷飕飕的局面,要不然只怕这晚的夜宴,每个人都会被洛夜给冻僵。
他朝乐师们拍拍手,乐音霎然停止,在此时,殿内的舞者们纷纷退去,低低回旋的清音缓缓扬起,曲名叫凤舞九天。
正欲举杯再饮的洛夜,酒杯停在半空中,目不转睛地看着着那似鸟儿般轻巧巧地飞进殿内的女子。
无法理解的波涛顿时在他的心头翻涌,掀起层层巨浪,它来得那样地狂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