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安排好了柳晟睿以后,然修才终于回到老夫人身边伺候,老夫人本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到然修回来便问道:“都好了,晟睿睡下了吗?”
“是,公子已经睡下了。”然修点头道,走到老夫人的身便替她按摩。
“然修,你今日的话可是想提醒我什么?”老夫人起了身,看着然修认真地问道,“孩子们或许听不出,可是那一句''她根本不像亲生母亲'',是不是要说给我听的?”
然修一愣,不慌不忙地走到老夫人跟前跪下,脸上却是没有惶恐而是微笑:“老夫人听得明白,哪里需要问奴婢。”
“晟睿今年多大了?”老夫人一边示意然修起来,一边问道。
“公子跟三小姐是同岁的,只不过近年关了。”然修回答道,“说起来,那一年,府里的喜事其实不少呢!”
老夫人点点头:“如画生下了梦颖,抬了惠儿做姨娘,惠儿和雨晗一前一后生产了,只是惠儿生下的是个死婴,又大出血,好在雨晗立马就生了。”老夫人缓缓说着,似乎在回忆着过往,又似乎在细数从前好发现什么地方有问题,说着说着倒还真有一个疑问出现:“然修,我好像记着,那一年,晟睿是不足月产的?”
“是。”然修毫不迟疑地回答了,“不足月,而且紧跟着惠姨娘,当时梅姨娘解释过说是因为受了惊才早产的。”然修的话似是补充,又好像在提醒着什么。
“去把西夏找来吧。”老夫人沉声道。
然修立刻出去了,很快便带了西夏回来,西夏福过身:“老夫人,今日是不舒服吗?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呢?”西夏跟着老夫人时间久了,又知道老夫人本就是个宽厚的人,对她本就疼爱,私下里说话时就会随意点儿。
“没什么,只是我还挂念着晟睿的身子,就想找你来问问。”西夏跟着老夫人是在几年前老夫人去了别院之后,对当年的事情一概不知,老夫人自然也就不多说,“我问你,若是一个人先天不足,胎里自带不足,脉象里能否诊出?”
西夏点点头:“自然是可以的,奴婢医术不敢说一顶一,但这个是很基本的东西,是没有问题。”
“晟睿他,”老夫人略一犹豫,终于问出口,“是否胎里不足,才导致如今身子亏虚?”
西夏先是一愣,忙摇摇头:“不会啊,公子身子很好,今日的不是只是心中郁结良久的结果,倒不是胎里不足。公子应该是足月产下的。”
听完西夏的话,老夫人陷入了沉默,静谧的气氛让西夏心生忐忑,正感到不安的时候,然修微微一笑:“老夫人也是多虑了,以为早了几日便会影响身子,奴婢就说不会吧,您还巴巴地要把西夏叫来问一问。西夏,没事的,你先回去休息吧。”
西夏点点头:“奴婢先告退了,老夫人早些休息。”
屋子里又剩下然修和老夫人二人,看着面色不虞的老夫人,然修到底还是不忍心,柔声劝说道:“老夫人,您别太在意这些……”
“然修,你觉得西夏会说谎吗?”老夫人打断然修的话,反问道。
然修一怔,下意识摇摇头:“怎么可能,西夏当年并不在柳府,根本不知道……”说到这里,然修突然反应过来为何老夫人会有此疑问,察觉到自己失言,忙闭上了嘴巴。
“是呀,西夏当年不在柳府,更不在京都,对于柳府发生的事情一点都都不知道,”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嘲讽,“所以她根本就不会为了陷害或者其他而说谎话,所以她所说的,就是她诊断出来的实情。足月而出,足月而出,梅雨晗的孩子应该是第二年再出吧,足足早了三个月呢!”
“老夫人……”然修终究担心年事已高的老夫人,心中有些后悔为何要让老夫人察觉到这些,正想要劝说几句,老夫人却又打断了她的话:“其实当年我便有这样的疑惑,只是身不由己,那个时候什么都不能说,如今,也快到时候了吧。然修,快夏天了吧,夏天来了,秋天也就不远了吧。”
然修对老夫人这一连串的感慨已经不明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好在老夫人起了身:“睡觉吧,晚了。”然修便再不提这些事,伺候着老夫人睡下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柳晟睿住进了禅茗苑以后便时时在老夫人身边陪伴,柳梦颖也长日里在老夫人跟前陪着,那日的事情再没有人提起,连带着就这么不明不白被看管起来的梅姨娘,柳晟睿也没再为她求情。
十天的功夫一晃而过,一转眼间,便到了入宫的前一日,柳梦颖带着几个丫鬟先去了禅茗苑。老夫人也算着日子,看到柳梦颖带着丫鬟过来了,不似前几日的欢喜心情,此刻只觉得心中有些难过和担忧:“丫头,明日就要入宫了,东西都打点好了吗?准备带谁进宫?”老夫人经历地多,自然知道柳梦颖入宫御前伺候是不可能多带人进宫的。
柳梦颖点点头,笑的很是开心:“当然了,今日过来就是跟祖母告别的,我准备带一一进宫,对了,祖母,我想让情儿过来伺候您,入宫也不知道要多久,想让情儿代替梦颖尽尽孝心。”
“好好好。你的安排自然不错,情儿性子柔和,手艺也好,我喜欢她来服侍。”老夫人应下了便转头叮嘱一一,“记得给你家小姐多选些素雅些的饰品戴着耳机,另外多备些碎银,在宫里头少不了要打赏的。若是缺了,在我这里再拿一些。”
“祖母,不用了。”柳梦颖忙拒绝了,“您忘了,我也有自己的铺子,是有进账的。祖母您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好吧好吧,那我就不操心了。”老夫人无奈地应了,“今日你便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日一早入宫,就得辛苦了。”
“那梦颖先回去了。”柳梦颖也没拒绝,乖乖地应下有对然修道,“然修请照顾好祖母。”
“小姐放心,奴婢定会照顾老夫人,等小姐回来。”然修应了,送柳梦颖离开了。
离了禅茗苑,柳梦颖并没有回去,反倒去了云森苑,刚走到门口,便碰上了书琳,书琳行过礼,抬起头已是一脸愧疚:“奴婢辜负夫人嘱托,没有照顾好小姐,要看着小姐就这样入宫。”
“哪里就关你的事情了。”柳梦颖摇摇头,认真地说,“我知道母亲临终前一定让你来我身边照顾,可是你留在了云姨这里,心中定然是如母亲一样,为我考虑的。现在不说那么多了,去帮我通传一声,看云姨此刻有没有空见我?”
“夫人在等着小姐呢,本来就是让奴婢去请的。”书琳领着柳梦颖进了屋,柳梦颖福身行过礼,微笑道:“明日梦颖就要入宫,府里一切都要靠云姨照料,今日特来跟云姨告别。”
“你有心了。”几日不见云锦娴,却是憔悴了几分,看着柳梦颖脸上带着柔和的微笑,“本来也是要让然修去找你的,我这里给你准备了一些碎银,入宫以后总是用得上的。”说着拿了个小匣子让霖竹交给了柳梦颖。
“不用的,梦颖自己已有准备,可以应付的过来。”虽然云锦娴不是亲母,但是除去当初想要让柳梦颖代替柳梦汀去参加选秀的想法以外,其他的,对柳梦颖的确是真心实意的好。这些日子下来,柳梦颖也明白了温如画的良苦用心,的确,云锦娴作为掌府夫人,比旁人都更合适。“今日来,梦颖也是有事情要说的。”柳梦颖说着牵过了落樱的手:“云姨也知道,落樱是自小跟在我身边的,这一次入宫,我将情儿安排去服侍祖母,院子交给画儿打理,一一跟着我入宫,落樱我想让她来服侍云姨,替我对云姨尽尽孝心,还望云姨不要嫌弃。”
“她是你的贴身侍婢,又自小一起长大,我哪里需要她来伺候?我的身边有了书琳,又有之前的那些丫鬟,人已经够了。”云锦娴微笑着拒绝了,想了想又问,“你可是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柳梦颖摇摇头:“自然不是,梦颖对云姨虽然不曾亲近,可是云姨对我的好我也明白,这次入宫不知道要多久,梦颖真的只是想让落樱替我表表孝心。也许真的是我的安排有些唐突了,若是云姨不方便,我便带落樱回去吧。”
柳梦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云锦娴反倒不好拒绝了,点了点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便留下吧。不过,方才说到的这些碎银,虽然你有进账,但是这毕竟是我的心意,那日出事,不是你为我说了几句话,我也不会安然度过,你且收着,也好让我安心。”
柳梦颖点点头,再不拒绝,起了身:“那今日我先回去了,云姨日后也要照顾好自己,这个柳家,不能没有您。”平日虽然淡淡,柳梦颖这句话也的确是发自内心的,柳家若是没了云锦娴,只怕梅姨娘又会出来兴风作浪,或者进来新人,相比较之后,还是云锦娴最好。告辞了云锦娴,柳梦颖便回了自己的院子,为入宫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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