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居然跟了来。
举目四望,却见银桦睁大眼睛盯着自己,那神色,分明是吓得说不出话来了。想来自己并无不妥之处,那便是身后那人伤势严重。
当即做了个惊险的决定,赌那人已失血过多,没了力气。身子一闪,便听耳后一人轰然倒下。
银桦依旧愣在原处,只有空气中漫天的灰尘扑起。
听着林中人声渐近,藿香只想逃出生天。如今这样的局面,救人是不可能的,就算跑的慢些,怕也会成为外面那群人的刀下鬼。
不再犹豫,伸手就去拽银桦。这才借着光看清那人的伤势。
那伤口早已外翻出来,简单捆在肚皮伤口上的布已被新旧血迹染透,吊在外面的一节肠子已在多次摔倒后压扁,看起来恶心至极。
藿香拉一把银桦,却见她已泪涟涟,“他救了我们……”
她似乎在矛盾,救与不救,真的让人左右为难。
藿香见惯了血淋淋的场面,又碍于人情。蹲下身来,撕下他的袍子,将肠子归拢进肚子里,“死也死的好看点吧。”
听闻这一句,扈十四没来由就笑了,人世上走一遭,他从未后悔,直到此时,他突然如释重负,就着所剩无几的神智,问她一句,“你为何不怕。”
“见惯了。”藿香冷漠异常的脸在烛光下闪着绝望的光芒。银桦闻言当即一软,瘫坐在地上。
扈十四前所未有的通透,一切都真相大白,可很快就要消弭于世。这样的不甘催促他睁大眼睛看清这个淡漠的女子。终于,他掏出腰牌,按在女子手背上,低语几句。仰天大笑一声,就此一命呜呼。
藿香默默拭干眼泪,抓起银桦的手,却听见外面脚步已近。
二人不得已趴在一人高的蒿草丛里,透过密集的草根眼看着那人被两个士兵从茅寮架出来,“将军,扈十四已死。镇南王属下悍将已全部肃清。”
高头大马上那被唤做将军的人一抬胳膊,皮鞭狠狠抽在那尸体上,“扔出去喂狼。”
马上男子玄色披风锦缎黑袍,夜空中仍可见他煞白的脸,如索命无常一般。
收拾过残局,一众人马哒哒而去,他主仆二人方灰溜溜往庄上跑去。
这一夜,藿香想了很久。从山下来的人,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难道太太就那么想她死吗?还买凶杀人。再问银桦,怎么知道茅寮所在,说是曹家嫂子无意间提到的。而山上下来的那一队人马,明显与前面一队不同,是军人,为首被唤做将军的那个,来头一定不小。
摩挲着手上令符,心情却无比沉重。
一早天还未亮,西岚桥下靠着三两个等活计的挑夫,迷迷糊糊打着盹儿。
“师傅,康家巷怎么走?”
“拐个弯。”汉子朝桥边的巷子一指迷糊睡去。
那问路的人走进巷子,咚咚扣响大门。
“您找哪位?”开门的人拦在门口,一脸的警惕。打眼一瞧,眼前是个面生的人,瘦瘦小小,眉目清秀。
“你可认得?”少年亮出手中腰牌。直勾勾盯着开门的大汉。
大汉一看脸色一变,侧开身子拱手作揖,“主事的不在。”就见门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来,“你是谁?怎有父亲腰牌?”
藿香闻言一愣,见那大汉一把将身后小儿护在身后。
“无事。”藿香如鲠在喉,按扈十四的嘱托……
可是他的儿子怎么会在德阳?对方本不知自己是敌是友,也不一定会听自己的。
“站住。”小儿腰间佩剑一出,越过大汉对着少年而来。藿香稍一错身子,见他稚气未脱的面容,只叹他小小年纪铮铮铁骨,倒像他爹的做派。
“少爷。”大汉一愣,一把将鲁莽孩童拽回身后,低喝一句,“不得鲁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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