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德阳东市济药堂里看病的人少。药童坐在门口听着雨声,打着瞌睡。手里的拂尘随着他小小的呼噜声晃来晃去。
巷子口处转过两个身材矮小的人,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看不清样貌,直直朝药堂里来。
“嘿。”银桦虎了药童一跳,眯着眼睛,掐着腰,笑的前仰后合“不好好当差,在这里打瞌睡,叫掌柜的扣你月银。”
药童打眼还不明白,见她这架势,便认出来是时常送药来卖的小丫头,挠头笑到,“银桦姐姐呀。”随即朝她身后瞧,见站了位穿着蓑衣的人,个头不高,不知是男是女。笑脸相迎一句,“客人里边儿请。”
藿香抬头,见门匾上三个醒目的描金大字,济世堂。勾唇一笑,跟上药童。
银桦机灵地退到主子身后,进了房间。
这药堂门面敞亮,一进门便是一股浓烈的药味。柜台外桌上坐着大夫,见人了,打脸一笑。柜台后站起一人,拱手问到,“二位看病还是抓药?”
“请大夫帮我家公子瞧瞧。”银桦脱下斗笠,来接藿香身上的蓑衣。
大夫起身拱手招呼一声,“这边坐。”将脉枕放在案上,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藿香拱手回礼撩袍坐下,一派公子哥的架势,“有劳。”手放在脉枕上。
大夫搭脉,脉象应指而来。再看看眼前这位,不见表证。到是阴阳两虚之症候。仔细按来,到显亡阳气脱之症。
大夫换手诊之,又见一股莫名之气盘踞于丹田之间,声张不得,招手叫了药童,“备二两山参。”
随即下笔落方。便是藿香前些日子给自己拟的方,剂量都不曾改变分毫。
银桦接过处方,虽不识字,却揣着姑娘的药单跑了几个大药堂,上面的剂量和药材数量越看越眼熟,蹙眉就要问。
“去抓药。”藿香似乎早有先见之名,低声吩咐一句。转而笑问大夫,“不知大夫对鄙人的病有何见解。”
“公子肝郁气滞,阳气欲脱,想来升阳举陷的药也服过一阵了。”
“是是是。”藿香再拱手连连称道,“服过些药总不见好。”
大夫宽解一句,“病不是一日得的,又怎能奢求它一日好呢?”
“大夫所言极是,不知这药怎么用?”藿香一副诚恳表情,望向大夫。
“汤煎即可,每日一付。日服三次。”
这药的用法和制法是藿香为自己量身定做,配合她的病情,制成丸药吞服,又酌以梅酒,即可见效。如此药做汤饮,各别几位药便在剂量上有所偏差,稍不注意便贻误性命。
古往今来,世间名医不可胜数,她不敢居功。只是三十年博览群书,结合临床实践,被称为当世医药鬼才,也不是浪得虚名。
“药抓好了。”
出神的空挡,银桦抱着药过来,好在药材齐全,银两又够。喜悦之感无以言表。本想着抓了药赶紧回去,却见姑娘坐在那里,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藿香见药已抓好,耳边是雨叮叮当当砸在瓷器上的声音,声音悦耳之极,笑道,“拆一付药出来。”
掌柜的以为出了事,从柜台后走出来,恭敬问道,“公子,何事?我们店的药绝对货真价实。”
“可否请掌柜的暂关一下店门?”
“这……”
回话间,药包已拆开,藿香伸手指了两味药,“掌柜的确是不知道原因吗?”
“小童,关门。”掌柜的冷汗就要掉下来,剂量上的问题他早已与大夫商量过,不想今日遇见硬茬了。
藿香见状这才松了口气。这掌柜果真通识药理药性。济世堂算是来对了。
门一关,店里掌起灯,藿香的笑容因此诡异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