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弯这时才赶上山顶,气喘吁吁地站到孟昆仑身旁:“大哥,秦三哥和不弃呢?”
红珠指了指石壁下的镜谷,不弃与秦钟正跻身在障气之中,便如不会游泳的人站在波滔汹涌的水面,那情形看起来十分危险。
十八弯紧张地俯望着镜谷里的不弃与秦钟,大声问道:“三哥,不弃,你们在下面怎么样?”
“还好!”秦钟大声答道:“就是这障气挤压得我们有些胸闷!”
红珠也俯身大声喊道:“如果不行的话,还是上来吧!”
“没事!红珠,不用担心!”不弃说着,顺着树冠又轻轻地落了下去,瞬间便淹没在这片碧海的树海里,不见了踪迹。秦钟见状,也随之跳了下去,障气恢复了原状,整片树林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不再摇摆。
“下面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啊?”十八弯紧张又担心地问。
孟昆仑安慰道:“你且放宽心等着吧,不会有事的。”
一句“不会有事的”,既可能是说,不弃与秦钟不会有事;也可能是说,绿珠也不会有事的。
红珠不安地望了孟昆仑一眼,然后俯望着石壁下面的镜谷,心里很是忐忑不安。
半个时辰过去,不弃与秦钟拨开障气飞跃上来,从平整的石壁上借力,“蹭、蹭、蹭”地奔上山顶。
“怎么,绿珠不在下面?”红珠掩饰不住失望的神情,问。
不弃摇了摇头:“下面没有一个人。”
秦钟补充道:“不但没有人,就连一样活物都没有。”
红珠一愣:“只有树?除了树,什么都没有?”
秦钟说道:“不,连树都没有!”
孟昆仑和红珠都不禁一愣!十八弯也吃惊地道:“怎么会没有树?你们明明是站在树底上才往下跳的!”
红珠也说道:“我们看得清清楚楚,你们俩落下去以后,进入障气,站在树冠顶上;随后你们飞身跃入,跳入树林,我们是看得真真切切的呀!”
秦钟摇头道:“没有树!我们拨开障气,直接路在了地面上,地面上什么都没有,全了石头和砂子,连根草都没有,光秃秃的,一目了然!”
红珠吃惊地道:“这是怎么回事?从上面看下去,明明是一大片树林啊!而且,拨开那障气的时候,那些树枝、树叶都跟着晃动呢!”
不弃说道:“可能是这片障气给人的幻觉。”
秦钟也说道:“我们在上面时,也看到下面有树,可是落下去却发现底下空空荡荡的,当时我们都诧异不已!”
不弃说道:“这片障气很怪异,它不像是气,倒像是深水,进入以后给人很强烈的压迫感。但是越过障气进入谷底,这种感觉却又消失了。”
秦钟问道:“我们在谷底抬头望时,什么都看不到,感觉那片障气能够遮天蔽日,真是神奇!”
十八弯惊奇地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神奇的雾啊!”
红珠惊诧不已,“玉门关的人历来以为镜谷里碧树成林,大家都觉得奇怪,别处都是一片荒芜,为什么镜谷里却有一大片树林,没曾想原来这却是假的!原来这只是幻像而已!”
孟昆仑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片障气的怪异之处倒似值得研究,不过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要寻找绿珠姑娘。绿珠姑娘不在这里,那又会在哪里?红珠姑娘,玉门关别处还有山谷或悬崖吗?”
红珠回忆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山,倒是到处都有,可是山谷和悬崖……”
孟昆仑道:“先往回走,回去再作打算。家里只有炭头一个人,我有些不太放心。”
“好!”秦钟说道,“我这眼皮正跳呢,也不知道炭头一个人在家有没有事。”
红珠说道:“那先回去吧!说不定哈里木叔叔那边有了消息也不一定。”
孟昆仑点点头。
刚才,在不弃与秦钟突破障气飞跃出来之前,他恍惚地从障气中看到了黑炭头,虽然只是一瞬间的镜像,但他却看得清楚,他看到一双手挥向黑炭头的脖子上,黑炭头便向前慢慢地扑倒了下去。
这不由地让孟昆仑担心起来。他不知道这是某种预兆还是只是他的幻觉,每次都留下黑炭头一个人,其实他的心里都有些放心不下。毕竟,黑炭头平时只负责他们的饮食起居,武功不高,江湖经验也不足,如果发生一些紧急情况,恐怕他还应付不来。
五个人飞快地往雪地小院里赶。
停在小院门口,不弃的神情就让秦钟紧张了起来。
“怎么了,不弃?”秦钟问道。
不弃指着地上那些杂乱的脚印与马蹄印:“你看!”
秦钟的目光落向地面,不由得心惊胆跳了起来!瞬间之间,秦钟吃惊地望向孟昆仑:“大哥,完了!”
十八弯也吃惊地道:“有人到我们这儿来抢劫了!”
孟昆仑却是很镇定,他沿着这些从里而外的脚印走进去,--院子里,那些马匹果然全都不见了。各个屋门大开,屋子里已经被洗劫一空,什么也没有留下。
唯一留下的,只有黑炭头。
此时他正静静地趴在在雪地上,脸朝下,紧闭双目。有一丝血迹从他的嘴角流下来,如今已然凝固成了一根血线。
红珠吃惊地道:“真的出事了?”
孟昆仑立刻蹲下身去,探了探黑炭头的鼻息,沉着地对秦钟道:“把炭头抱起来,放到屋里的床上!”
“是,大哥!”秦钟一把抱起黑炭头,冲进屋里,十八弯赶紧帮忙整理好床铺,两人合力把黑炭头平放在床上。
不弃紧张地问道:“大哥,炭头怎么样?”
孟昆仑道:“只是晕倒了,没有受重伤。不过,在雪地里躺了这许久,恐怕也冻伤了。秦钟,你先生火,去去屋里的寒气,我给炭头输送一些真气,先护住他的心脉,去掉他体内的寒气再另做打算。”
“是,大哥!”秦钟和十八弯立刻动手生火,关窗掩门,不弃和红珠在一旁紧张地凝望着孟昆仑。
孟昆仑坐在床头,以自己的手心覆盖黑炭头的手心,双目微闭,慢慢地将真气从手心传送至黑炭头体内,黑炭头原本已经青紫的脸渐渐地恢复了过来,原本紫黑色的嘴唇也慢慢地恢复了原状。而丝丝薄雾也从孟昆仑的头上升腾而起,从未见过孟昆仑这番模样的不弃和红珠,不禁看得呆了。
两柱香的时辰过去了。
孟昆仑微微地呼了口气,收敛心神,收回手,将黑炭头的手放到棉被里。
“炭头没事吧,大哥?”秦钟紧张地问道。十八弯也在一旁紧张地望着孟昆仑
孟昆仑微笑着点点头:“没事了。让他睡上一会,醒来就好了。”
秦钟和十八弯这才都松了口气,红珠紧张的神情也缓和了下来。不弃则走过去,坐到床边,默默地凝望着黑炭头的脸。
见状,孟昆仑微笑着问:“不弃,你对黑炭头感觉如何?是否有种亲人般亲切的感觉?”
不弃怔了怔,点头道:“正有这种感觉。那时你们将我从雪地中救起,炭头整夜不眠、细心地照顾着我,不知为什么,明知他是男人,我却觉得他像我的母亲一样。”
秦钟听了,不禁哈哈大笑,说道:“我也觉得炭头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
孟昆仑说道:“炭头曾对我讲过,当年他小时候家里穷,吃不饱,穿不暖,在他七岁的那年,他那一岁半的幼弟被冻坏了,因为无钱医治,他的母亲只得将他幼弟丢到了乱葬岗。但是那时,炭头的幼弟尚还有一口气在。因此,炭头常常想,会不会是有人从乱葬岗把他那幼弟救了起来,让他得以存活下去。”
说到这里,孟昆仑叹了口气,拍拍不弃的肩膀,说道:“因为炭头觉得你很像他那幼弟,因此将你救起后,便用心照料你,便仿佛觉得是在照料自己的弟弟一般。不弃,你可知道?”
不弃一愣。听故事正听得入神的秦钟与十八弯也一愣。
秦钟吃惊地道:“为什么炭头会觉得不弃像他的弟弟?”
孟昆仑答道:“因为,炭头的幼弟右脚背有一块类似于一朵祥云形状的伤疤,那是冬天生火的时候,炭头不小心把炭火打落到了他幼弟的脚背上,烫伤好了以后,便形成了那样一个伤疤。”
听到这里,不弃吃惊地望向自己的脚背,他的右脚脚背的确有一块类似于祥云形状的伤疤!
秦钟也吃惊地望向不弃:“不弃,你真有这样一块伤疤?”
不弃看了秦钟一眼,点点头。
秦钟惊讶地道:“这太巧了吧?”
孟昆仑道:“那日炭头对我说,那天救下不弃,他就在不弃的右脚脚背上看到和他幼弟一模一样的伤疤,因此炭头触景生情,想起了他的幼弟,心里十分难过,便把不弃当成了自己的弟弟一般悉心照料。”
“原来如此!”秦钟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们还因此取笑炭头,真是太不应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