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柳月娥痛苦的惨叫声穿透椒房而来。他的语调轻的犹如怕惊飞他脚边一只停驻的蜻蜓。我不明所以的偏头看了他半响，他站起身来，对我平静的笑了一笑：“马儿姑娘，保重。”
想不通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我低头不再看他。脚步声渐渐远了，我站起身来，准备去收柳月娥的魂魄。
有人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惊喜的喊我道：“马耳！”
来人一身青袍，头上额角处生了一个小小的青色牛角，满目清俊双眸清亮，正欢天喜地的跑来拉住我的手：“马耳！我好久没见到你了！”
我抽出我的手拍了拍，对他道：“牛头，你来这里干嘛？”
牛头一愣，对我自然道：“当然是来收魂魄了。”
话语间我已经走到了产房紧闭的正门前，柳相和未见过的几位老爷夫人正在紧闭的门前焦急的打转，在我的灵体里穿来穿去。看来那几位老爷夫人就该是明尚远的家主和母亲了。
里面柳月娥的声音寂静无声，外面跪着的一众仆役都是大气都不敢出的等着消息。
有产婆低低恭敬的说道：“将军，这屋子里污秽，还是出去等候吧。”
不是我的耳朵，实在是听不见屋里的情况。明尚远的声音低低的：“无妨。夫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产婆说：“没有办法，夫人的孩子尚未到临产期，只有七个月，实在……”
沉默了片刻。
然后是利剑出鞘的声音。
我浑身一震，这个混蛋，莫不是要把那孩子从柳月娥的肚子里活生生挖出来。他是不是想孩子想疯了？
我还未来得及冲进去，便有产婆的尖叫声和孩子的啼哭声同时响起。我直直飘了进去，床单上满是鲜血，哇哇大哭的孩子被脸色苍白的产婆抱在怀里，床榻之上柳月娥还残留着一口气，泪流满面，挣扎着的抚着床边半跪着的明尚远。
那把长剑已被明尚远直直的扎进他的心脏之中，明尚远微微笑着，温柔看着柳月娥的眼睛，轻声道：“月娥。”
那只手轻轻的落了下去。
我被牛头拉出了房间里，不过片刻，明尚远抱着灵婴便一同出来站到我面前。
院子里，听着产婆带出来的话，柳相抱着自己的孙子老泪纵横，老爷也站在旁边泪流不止。夫人则是直接晕了过去。
明尚远看着怀里好奇的摸着他的脸咯咯笑着的灵婴，身边是满堂呜咽声，他愧疚的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家主和被人抱走的老夫人，对我笑一笑说：“马耳姑娘。”
我震惊的看着他，牛头却把引魂索套在了他手上。他将灵婴递给我，那灵婴不安的扭动着，睁着满是水雾的大眼睛看着他。我愣愣道：“怎么会？”
明尚远轻声道：“因为我同阎王大人做了一笔交易。月娥早产，那孩子活不过十岁。我用五十年阳寿，换我同月娥之子的平安长寿。正好，”
他温柔的安抚着我怀里泪眼汪汪的灵婴：“在地府里做五十年鬼差，等她一世，再续前缘。”
他看向那个在众人怀里委屈的哇哇大哭的孩子，苦笑自嘲道：“月娥从来都想看我小时候的样子。我已经替她看到了，再没有什么遗憾。自此以后，将军府就全靠这个孩子撑起来，我还真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