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瞧着他的胸口正急促地起伏,犹豫了一刻,伸手扒开了他的衣襟,蓦地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那片骨瘦嶙峋的胸膛上,正胸口处爬着一团黑丝,仔细看去,竟是从皮下鼓出的细小血管,蜿蜒扭曲,长短不一,正随着吐纳隐隐跳动,似乎下一刻,里面的黑色血液就要挣破肌肤,奔涌而出,十分骇人。
身后的武烈同样看着这情景,吓得面无血色:“这……这是……”
红月摇头不知,不由看向江寒雪,后者面色凝重,盯着那片血管沉默不语。
“我要取出一点看看。”片刻之后,他伸手点上凤宫弦身上几处大穴,待对方不再痛苦挣扎,将他放平。
从药箱里取了银针,红月坐在榻边,抓着凤宫弦的手腕,以防他随时自行冲破穴道弹起。江寒雪先用手指在那片血管上轻按了按,选了靠近边缘的一根用银针挑拨,那片血管明显鼓了一下,随后一股黑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
江寒雪马上用素白的棉布擦拭干净,将解毒丹研磨成粉混着金疮药一同撒上,直到不再流血。他端看着那片被染黑的棉布,然后放在鼻端闻了闻,忽然瞧了红月一眼,那目光有些奇怪。
红月莫名其妙,投去询问的目光,江寒雪却将棉布递给了她。
“闻闻看。”
红月接过,凑到弊端闻了闻,突然愣住。
“真的是……”她喃喃地道,仿佛自言自语。
“你再仔细闻闻。”
她又慢慢嗅了一下,柳眉倏皱,道:“不一样。”
江寒雪点点头:“没错,虽然很像,但是有着细微的差别。”
“你们在说什么?”旁的武烈问道,听着那两人说着自己完全不懂话,目光越发锐利:“爷究竟怎么了,那是个什么东西?”
红月将那块脏布往桌上一扔,摊了摊手,表示不知,同时看向江寒雪。
“是一种毒。”江寒雪凝望着凤宫弦的脸,“与相思引成分相似,毒性相当,但症状不同的毒药,叫做‘破凤’。”
他的目光又移向他敞开的胸口:“你们仔细看,他的胸口那些血管组成的纹路,像不像一只残破的凤凰?”
红月顺着瞧去,柳眉紧紧地拧着,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胸口,黑血……
夜间气温骤降,屋檐上结了大大小小的冰棱,当晨起跃动,折射出五彩光芒。红月推开窗,深吸了一口清新凛冽的空气,因着一夜未睡而有些萎靡的精神稍微振奋,将手伸出窗外,一滴晨露落在掌心,她方觉得有些冷,回首看见江寒雪正坐在桌旁撑着手臂打盹,于是又关上了窗。
她轻轻地动作,没一点响动,就在扣上窗栓时床榻上的凤宫弦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江寒雪闻声醒来,似微惊了一下,随即起身来到榻边。
凤宫弦原是被点穴太就,自动解穴后岔了一口气,江寒雪稍微给他顺了一下,凤宫弦方又沉沉地睡去。
“他没事吧?”红月瞧着那人呼吸平稳,胸口的血管也平复回去,隐回肌理下,看来此夜已安然渡过。她心头微微烦闷,又想到那染了黑血的锦布,似曾相识的景象,隐隐生出几分不安。
江寒雪已将“破凤”讲与她听,她方知道,“破凤”其实就是“相思引”,只是在“相思引”炼制过程中短了一味药物,两者皆能迷乱人的心智,相思引令人朝思暮想、相思入骨,而“破凤”却能压抑情绪,使人变得阴郁焦躁,而人性使然,一旦达到临界点,便会将心底积压的负面情绪一次爆发出来,使人在癫狂暴虐,以致做下许多错事。
她突然拒绝再想下去,仔细观察着凤宫弦的脸色,又听江寒雪道:“现在是没事了,但他身上的‘破凤’不太好办。”
“有没有办法解掉?”
江寒雪点点头:“我需下一味重药,将他身上的毒素全部引到胸口,再切开那里所有的血管,引出毒血,但这样很冒险,稍有不慎就毒气攻心,有性命之危。还有一个办法,因为‘破凤’与‘相思引’的成分几乎相同,服用‘相思引’的解药亦可以解,但是需要连续服用一月,那种痛苦不是常人可以承受。”
红月一下子想到轩辕北当初解毒的痛苦摸样,犹豫了一刻:“那等凤宫弦醒过来,让他自己决定。”
这么做当然一是出于尊重凤宫弦,二来也是怕惹祸上身。其实相比于冒险,第二种方案无疑更加保险,她当然也有办法让凤宫弦不那么痛苦,于是待对方醒来,便将事情说给了他。
只是没想到,凤宫弦会毅然地选了第一种方法,无论武烈如何规劝都无动于衷,并且勒令江寒雪立刻为他解读。
于是当日就集齐了药材和设备,煎了浓浓地一碗汤药与凤宫弦服下,又运功为他打通筋脉,助毒气行入心脉。凤宫弦胸口的血管暴起,剧烈地跳动,甚至左右蠕动,像几十条小虫在肌肤下爬,他痛苦地嘶吼扭动,却不能点穴,只好用绸布捆绑在床榻上。
江寒雪问红月借了小刀,用火油烤过,淬了药,他似乎之凌空划了一下,凤宫弦裸露的胸膛上方却闪过十几道刀光,只听一道极为轻微的皮肉绽开的声音,黑血“哧”地一下喷了出来,凤宫弦的身子猛地弹起,绷直了双腿浑身抽搐。
武烈看着心惊,正要上前,被红月按住。这时就见江寒雪拿出一个火罐,迅速地将纱布点燃丢进去,然后重重地摁到了凤宫弦的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