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
她款款一笑，并未明说：“属下不敢妄加推断，倒是陛下的人，可以好好查查这名宫婢近来接近过的人。”
“就是这个？”凤宫弦睨着那两张薄脆的宣纸，白字黑字，印着一个鲜红的掌印，原是一份供词。如今三日已过，轩辕北果真来给他一个“交代”，还带着贤王轩辕澈以及刑部尚书柳炎。
“那名与金秋贱婢勾结的商人，以及他的北玄妻子，都已经对谋害云国主此事供认不讳，朕已经将他们九族之内全数打入天牢，包括那金秋贱婢的家人，只等着云国主亲自发落。”云帝显然于这个答案不满意，轩辕北看似平淡附和，实则针锋相对。有犯人，有供词，又是与外朝勾结，现在他大开杀戒，拿人给他泄愤，面子里子都做得足够。
闻言凤宫弦反倒一愣，想不到他的动作这么快。
红月站在凤宫弦身后，忽然开口问道：“敢问江国主，那宫婢下当日的什么毒？”
轩辕北挑眉看了她一眼，顿了顿，大概不愿与她说话，给了柳炎一个眼神。后者立刻接道：“此毒名为鼠蹊草，多长与南方，十数年前已嫌少见到，据说已经绝迹。此草毒性猛烈，使人全身抽搐，脸色乌青，舌头麻痹不能言语，数日之后，便会双目失明，再过数日，肌肤呈黑色，慢慢溃烂，毒发半月左右才可毙命。”
“哦……”她似了然地挑了挑眉，明眸一转，迎上柳炎的目光：“原来是鼠蹊草，难怪觉得药性有几分熟悉……大人可知这鼠蹊草为何绝迹？”
柳炎抽抽眉，轩辕北和轩辕澈也看向她。
“鼠蹊草，毒性在根茎和草叶，也可入药，但并无太大用处。但是它的花朵异常美丽，呈鲜艳的绛紫色，所以汁液可以制成染料，漂染出的织品颜色极为华丽纯正，是富商和贵族们得至爱，也曾一度被选为贡品，因此有一段时间，鼠蹊草被大量采集，本就稀少，自然就慢慢绝迹了。”
“你想说什么？”贤王澈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但隐约意识到，这女人要说绝无好话。
“贤王殿下，识得此药的人少之又少，而且鼠蹊草已经绝迹，如今又突然出现，贤王殿下就不觉得奇怪吗？”见对方一愣，红月依旧不急不缓：“不过我倒是知道，江祈境内有个地方，人工种植了一些，就是神兵山庄。”
轩辕北呼吸一滞。
“因为鼠蹊草是上好的染料，而神兵山庄生产的兵器中有些装饰极为漂亮繁复，于是就用这种染料来漆染兵器的把手或其他装饰的部分，现在民间还流动着一些昔日神兵山庄的兵器，我曾见过，那种色泽确实就是鼠蹊草。”
事实上，她少时经常接触，也被严厉地警告过此物的剧毒性。说到此处，她眼底的笑意更冷、更浓了，又沉得太深，让人看不出，她到底是在笑什么。
“不过这种事情想来是神兵山庄内部的机密，如何提炼染料、如何进行漆染，只有熟悉神兵山庄技艺的人才可能知道，也只有熟悉那山庄的人，才能找到这鼠蹊草。”
昔日神兵山庄的铸铁艺、铸剑艺，连最高级的铸铁师傅也不能全部知晓，掌握着最核心技艺的只有外公叶南天和红月。即使她嫁入宫中，也只是为轩辕北提供兵器，而没有让他窥探铸造的技术。
只是后来，有人偷走了她记载铸铁技的工书。
现在的神兵山庄已经荒废，那些高级的工匠都被处死，而低等的工人又不了解铸造流程，更不识得那些稀有的花草，何况种植的地点也相当隐蔽。
是谁识得鼠蹊草的药性，又知道采集的地点？
答案昭然若揭。
御花园往西，紧挨着花园的边角，中间隔着条水榭，有一处相对小巧的宫殿。相较与宫中大多恢弘华丽的后妃居所，此处前几年翻修后尚有几分玲珑精致之感，而这两年，因着宫殿正主备受冷落，而渐渐陈旧萧条下去，在这栉比鳞次的群殿中，不免显得有些寒酸。
再说这宫殿主人，原本是一位美人，如此的等级的嫔妃，本不能拥有自己的宫殿，只能择一处她人的偏殿依附，却因着那女子侍过寝，又怀过龙嗣而封了宫殿正主，却在龙嗣流掉后，再没有得到过君王的眷顾。
原本早已无人踏足的宫殿，今日却被一众御林军围得水泄不通，一队带刀侍卫涌入殿内，为首一人，身着一袭锦蓝底色朝服，前襟纹绣着振翅仙鹤，头顶白玉发冠，长长的锦蓝色流苏贴在脸庞，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丰神俊朗。
那人来的风风火火，一入殿中，便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搜！”
紫幽听见动静，一路小跑来到正殿，见着那阵势，再看看带头的人，掩去眸中的慌乱，正色质问道：“贤王殿下这是何意？”
轩辕澈冷笑一声：“紫美人，本王奉皇上之命搜查幽兰殿，还请美人不要阻挠。”
息紫幽呼吸一滞，抖了抖衣袖，挺直了腰杆：“那敢问贤王殿下，我所犯何罪，为何要搜查我的宫殿，贤王殿下既然奉皇上之命，不知可有圣旨？”
“本王自然是奉了皇兄的口谕，美人若有异议，可与本王前去找皇兄当面对质，不过那之前，本王要先完成皇兄下的命令。”轩辕澈懒得与她废话，不顾对方阻拦，一声令下：“给我搜！”
一众侍卫涌入宫殿，息紫幽脸色一片惨白，不知是惊是怒，无奈她一己之力，只能眼睁睁地任由那些动作粗鲁的侍卫在她的宫殿里翻天覆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