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燕城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响彻云霄,第二天左路将军程刚的身影就消失在燕城,却而代之的是新上任的军师的随从愿打小弟,那一副瘦弱的身子裹在厚重的棉袄中,站在城头北风呼啸而过,吹起他墨发飘飘。
“那小子干什么呢?”莫郎没好气地问,有什么好看的,无非是江祈大军压境,他们燕城快要被踏平了。
“韩元帅以为江祈离军还有多久会到?”女子径自问向韩御风,风有些大,她抬起手臂拉了拉帽子。身旁有人冷哼一声,也不在意。
韩御风瞪了那人一眼:“若日夜兼程,最快两日。日前我们毒杀张近,暴尸城头,张远得到消息的第二日就发了兵,今夜大概会行至城外。不过北玄地苦,夜间更为酷寒难耐,江祈人受不住的多,夜间定要安营扎寨。本帅料想,他们行至城外五十里他们便会停下安营扎寨,休整一夜,明日或攻或退,再做打算。”
女子点点头:“张远决策果断,行军大胆,往往出其不意,性子却冲动暴躁,相反张近狡猾阴险,心思周密,他二人互补,倒也十分厉害。”
韩御风心道那张远再出其不意只怕也不及你一半,没说出来。
晚间果然传来战报,张远在城外驻营,莫郎冷笑一声,那眼神颇为幸灾乐祸。
“元帅,弟兄们都已经将将包袱打好,战马战车装备齐全,随时准备撤退。”转头看着军师问:“军师,您是连夜走呢,还是明早由属下们保护你离去?”
军师转身飘然而去,徒留幽幽嗓音来回荡漾:“今夜风大,将军记得检查军旗,切莫再让离军看了笑话。”
莫郎一愣,伸手探了探,感到气流由北至南,风势一般,并未觉得有何异常。
然而夜里忽而北风大盛,新将军愿打出现在城头上。北风凛冽,有如刀割,他竟然丢去厚重的棉袄,瘦弱的身子立于风中岿然不动,墨发飘飘。忽而从袖中掏出什么,放在唇边,一曲笛音飞出,竟没有被呜咽风声掩埋,反而乘风而行,向南刮去。那笛声并不悠扬,十分尖锐刺耳,不知何时四处响起是狼音,与笛声相呼,伴着风声,凄厉得如同鬼泣,毛骨悚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北风减小,他放下短笛,砰地载倒在地。卫兵将他扶起,发现他的背后凝着细细的冰碴。
是汗水湿透了衣衫,然后被冻住了。
当天夜里传来战报,离军夜间受狼群袭击,死伤惨重。
有探子回报,说那夜似乎暮州草原上所有的狼群都出动了,它们变得异常暴躁,毛皮发亮,眸光锃绿,是饿极了的表现。饥饿的狼群彻底发狂了,它们甚至不再惧怕火焰,疯了般地撕咬着入侵者。
北玄人都知道,饿狼是最可怕的动物。
战报传来的时候,韩御风才猛然了悟。
燕城外十里的那个山沟,下雪时形成了一个雪涡,狼群将数以万计的黄羊追赶至此,黄羊不得出,困死其中,是狼为春天储备的食物。军师令他们穿着离军的衣服收拾黄羊,狼天性记仇,但是它们再聪明也始终是畜生,智慧所及,那些盔甲上又有江祈离军的气味,这次看见“仇人”前来,饿狼凶狠,自要报复。
只是不知那名叫愿打的少年使了什么手段,令狼群越发狂暴。
北玄皆是血性男儿,不到最后一刻哪里会弃城而逃,莫郎所说不过气话,实则已三军戒备,磨刀霍霍,剑拔弩张,只等着离军压来,大杀一场。
不管此战胜负几分,不得不说,他们骨子里的血液已经燃烧到了极致,随着日出东方,传来敌军受挫的战报,万丈光芒映照寒铁森森,彻底沸腾。
北玄的男人,远比饿狼更加狂暴凶悍。
出战的号角长鸣,战鼓乳类,莫郎一把摔碎手中酒坛,他的身侧,巨大的贪狼战旗烈烈作响。
长刀向天,胜利,他们只要胜利。
“以军师之见,离军若撤退,我们是否要乘胜追击?”城头上,韩御风与女子并肩而立。放眼远眺,大地无垠,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物,他却好像看见了血流成河的画面,耳侧传来杀声震天。
女子轻笑,“不必追击,离军也不会撤退。”
“军师何出此言?”
然而女子并未回答,只将纤纤玉手一抬,指向西南方,正是哀蒙山:“若是韩元帅的轻骑,不知要多久可以从那里穿过去?”
哀蒙山一道狭长山脉,走西走向,横在燕城西南方,地势并不险峻。韩御风已是所有顿悟,道:“以我军轻骑的速度,通过山脉只需一日。”
“程刚将军昨日入夜已经带人出发了。”女子看了他一眼,见对方并未十分惊诧,幽幽说道:“想必现在已经绕到离军后方,做好了包围,就等着离军落荒而逃,咱么就来个,瓮中捉鳖。”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往哪里退。
这一战,北玄狼军以一万人马,折损离军铁骑三万,俘虏左路将军张远,将先锋张近暴尸城头,狼军气势大振。反观江祈离军,先后折损两元大将,主帅离含歌重伤未愈,在乌兰河对岸鞭长莫及,峡北固在,却只剩三万人马驻守,已是岌岌可危。
两军依旧成对峙之势,然而局面已翻天覆地,消息传开,军中无人不知一事,军师真乃神人也!
“军师,现在我方形势大好,何不乘胜追击,夺回峡北。”会议室内,莫郎已是摩拳擦掌,只恨不得此刻给他几万兵马,打到乌兰河的对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