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和小叔认识啊？”
“不认识！”想都没想，许诺立刻否认。
“我好像认错人了。”秦安国急忙堆起歉意的笑，只有自己知道那强行挤出的笑用去他多少心力。
就在此时，许诺的手机响起来。她给大家说了声抱歉，就急匆匆出去。跟秦安国擦肩而过。
秦安国心里想着侧身，给她让出更宽敞的路来，脚却半步也没动了。
她的发丝擦过他肩头，他甚至听到发丝跟衣料摩擦发出微弱声响。此时，他听力格外敏锐，关于她的一举一动。
许诺出去没多久，安澜就接到一个电话，放下电话她歉意解释说，“妈妈国外的生意要处理。她着急，先走了。”
秦安国味如嚼蜡，可仍旧强颜欢笑。他不停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安澜，又不停打量秦寒。心不在焉，大家敬酒他来着不拒。后来，胃里有些难受，他起身出去到了卫生间。
大捧大捧掬起哗哗的凉水拍在着脸，心里的震撼仍旧无法消除。除了震撼还有慌乱。
第一次，他有些不知所措。
无法再等下去了，心里受不了煎熬，马上就想解开真相。
秦寒正跟安涛聊着当前经济形势，接到小叔电话以为他喝多了，就急忙出去。
秦安国无力地靠着洗手间的墙壁，没有后背的支撑他很快就会倒下去。
“小叔，是不是胃难受？我给你要一杯蜂蜜水？”
秦安国制止了他。“安澜真是你岳母亲生的？”
听小叔这话没头没尾的，但至少说明他还是清醒的。“那当然，如假包换。”走在大街上，任何一个人都说她们是母女，她们的长相有六七分相似。
“小叔，你怎么？”
秦安国呵呵地笑。“你岳母太年轻了，不像。”是年轻啊，那时她才十八岁，年轻的小妈妈。记得她最后一句话跟他说：“秦安国你快些回来，我有好事要告诉你。”
他回去了，不是很快，是几年以后，他能下床的时候。
那里早已物是人非。就连许家的几个煤矿也转让了别人。
如今，这都不是关键了，关键是安澜是她女儿，亲生女儿。
以前，每当看着安澜的时候，他都希望自己也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儿。是不是他心里的祈祷感动了上天，果真就让这些变成现实？
现在，他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她是许诺的女儿，而不是他的。千万不要是他的。
能不是他的吗？秦寒早就跟他说，安澜的生母生下她就出国了，那时候安澜还在襁褓之中就被安家收养。
秦安国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根据安澜的年龄推算她出生年月。算了一遍又一遍。他不停告诉自己算错了，这孩子不是他和许诺的，不是。
这一切就是梦，一个噩梦。梦醒了就一切恢复正常。安澜还是秦寒的妻子，许诺是安澜的母亲。这一切跟他无关。
安澜跟他没有血缘关系，跟秦寒就没有血缘关系。他们的婚姻依旧美满。
可他怎么推算，掰着手指算，这孩子依旧是那年出生的。怎么就跟他脱不了干系呢！
“小叔……小叔……你怎么了？”秦寒见小叔叔使劲儿攥着拳，似乎在跟什么较劲，狠狠的，脸色纠结痛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平日里温和的眸光涣散，没了焦距。
他急了，“小叔，哪里不舒服？我叫救护车……”
秦寒的呼唤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秦安国重新聚敛神智，他虚弱冲着侄子笑笑。“有些头晕。这样，你送小叔回公寓。”
秦寒连声答应，扶着他下了电梯。那幢公寓秦寒去过，熟门熟路。
秦安国坐在后排座，揉着发疼的额头，不停跟他道歉。“小叔给你丢脸了。人一老，喝酒也没深没浅……”
“小叔哪里话，你永远是我儒雅博学的小叔叔，我永远是你精明能干的小侄子！”秦寒痞痞笑，夸奖别人时，他也不忘吹嘘自己一下。
秦安国只有笑。车里昏暗，驾驶座上的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纠结和痛苦。
小叔叔变成岳父，小侄子变成女婿。
这关系太禁忌了。
道德难容，法理难容。
许诺一夜未睡。天未亮，就早早醒来，坐在阳台的摇椅里看着灰蒙蒙的天色。东方的天空露出一抹灿亮橘色，很快，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散去，天色在瞬间就鲜亮起来。
一天之计在于晨。
新的一天开始了。她的心，却走进世界末日。
刚刚女儿打电话来说要看她，她拒绝了。说想休息一天。女儿也没追问什么，就嘱咐她注意身体，晚上过来看她。
许诺举目四顾新装修的房间，要知道是这样，她不会买下这座房子，更不会出现安澜面前。就当她这个当妈的死了。
如今，看见秦寒，看见秦安国，让她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她做不到。
接下来该怎么办？
天塌了。
这是个天大的窟窿，即使女娲，也难补天了。
怨不得别人，是她造的孽。
许诺揉着胀痛的额头，不停责怪自己。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许诺将遥远的思绪拉回来，闻声起身。她在国内没有朋友，只有安澜和秦寒知道她的住处。女儿刚刚打过电话，出了他们小夫妻，会有谁来？
猫眼里，外边站着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许诺身子开始发抖，本能地想撤身。
不想，外边的人似乎长了一双透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