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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偷桃

在我还是少年的时候,有一次去府城参加考试。那时正值春节前一天,赶上“闹春”的习俗。各家做生意的人都把铺店装饰一新,在门口挂上红灯笼,每个店门前都灯火通明,很多江湖艺人也都走上集市卖艺。

我跟朋友一起去集市上瞧热闹。街上的人特别多,挤得像一堵墙。我们看见在某个店铺的大堂上坐着四个穿红衣的官人,有个卖艺人,领一个披着长发的小孩,挑着担子挤到大堂前。他好像说了句什么话,逗得堂上的人大笑。人声很嘈杂,我没有听清楚。这时,有个穿青衣的人,大声嚷着要看艺人献艺。艺人笑着问他:“长官想看什么?”青衣人转身与堂上官人们商量了几句,他说:“变个桃子给我们看看!”艺人这时装出为难的样子,他苦着脸说:“这冰天雪地的,我去哪儿摘挑子给官人看呢?”小孩就在一旁帮腔说:“长官既然要看,咱们想着法儿变吧!”艺人假装发愁地说:“唉,这样的光景,人世间哪里有桃子,只有天上王母娘娘的花果园里才四季有桃,咱们只好上天去偷了。”小孩说:“天那样高,我们没有梯子怎么上去?”艺人说:“我有办法。”说着就抱出一团绳子。他拉住绳头朝空中一扔,那绳头就像挂在天空上,接着绳子就越升越高,直到一团绳子都拉完,他这才召唤孩子说:“我老了,身子笨,不方便爬绳上去偷桃,你爬上去吧!”于是把绳头递给小孩,要小孩拽着绳子往上攀登。小孩为难地说:“您也真是糊涂了,单凭这根细绳就让我上天,万一绳子扯断了,还不把我摔得粉身碎骨!”艺人还是逼着小孩上,他说:“咱们已经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我儿别怕苦,你偷得仙桃来,官人们赏你百金,我再给你娶个漂亮媳妇。”

听完这话,小孩才开颜笑了,他扯过绳子,手脚并用,像蜘蛛在丝上爬一般敏捷,渐渐越爬越高,一直爬到没了影子。不大一会儿,一个碗大的桃子忽然落地。艺人开心地大笑,他赶忙捧桃子来献给堂上的官人。堂上的人也不知桃子的真假,互相传看。又过了好一会儿,绳子突然就掉下来了,艺人惊叫出声:“糟了!天上的神仙割断绳子,我儿必定要死了!”正说着,就有一个血淋淋的东西坠下。艺人忙上前去看,原来是小孩的人头。艺人捧起人头就哭:“我的命好苦啊,我的儿好惨啊!他想必是被看桃的神仙发现,被抓住了,我儿完了啊!”这时又紧接着掉下来人脚、四肢和半截尸体。艺人嚎陶大哭,他边哭边拿出个木箱,把小孩的残骨一一捡进箱内,合上箱盖,然后转身面对官人们跪下说:“老汉就这一个儿子,跟随我四处卖艺,如今长官硬是逼着我们变桃子,让我儿惨死,你们怎么也得给些埋葬钱吧?”

堂上的长官们此时已经吓得惊慌失色,他们个个忙掏出金银,给了艺人。艺人起身把钱装好,突然抬手连拍木箱呼道:“我的儿,还不出来谢赏!”眨眼间,只见箱盖被拱开,那披发小孩忽然从箱内跳出,微笑着行礼,拜谢堂上的各位官人。后来人们才知道,这一老一少耍魔术的艺人,原来是白莲教的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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