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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种梨

有一个乡下人运了一车梨在街上卖,他的梨又香又甜,价钱极贵。一个衣衫褴褛的道士向他讨要梨子吃,却遭到他的叱喝和责骂。道士说:“一车的梨子数百个,我只想乞讨一个,对于你也没有太大损害,你生什么气呢?”就连旁观的人也劝卖梨的人挑一个坏的梨子给道士,可是乡下人怎么也不肯。

旁边店铺里有一个伙计,看见吵闹得太不像话,就掏钱买了一个梨子给道士,道士谢了他,对围在那里的人说:“我们出家人是不会吝啬的,一会儿这里会有很多梨,我会拿出来请大家吃。”有人就问:“你既然有梨,为什么还要别人的梨?”道士说:“我必须用这个梨核来做种,然后种下梨核就能长出一棵结满梨子的梨树!”于是他一把捧住梨子,几大口就吃光了,只剩了个核,然后他把梨核捏在手里,从肩头取下一把铁铲,在地上挖了一个几寸深的洞,把核子埋了下去,盖上土,再向街上的人讨水来浇。好心的人在附近店里讨了一盆滚开的热汤给他,道士接过来就把它浇在埋了梨核的地方。大家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道士表演把戏,过了一会儿,只见嫩芽长出来了,且渐渐长大起来,不久变成一棵枝叶茂密的树。这棵树忽然开了花,忽然又结了果实,梨子结得又大又香,挂满了一树,道士就从树上把梨子摘下来送给看热闹的人,一下子都送光了。接着道士就用铲子砍树,叮叮当当地砍了半天,树才砍倒。他把梨树背在肩上,从从容容地慢步走了。

当道士施行法术的时候,卖梨的乡下人也夹杂在人群里,他伸着脖子出神地瞧热闹,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生意。道士走后,他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卖梨的,于是回头看自己的车子。一看才发现,上面的梨一个都没有了。他这才明白刚才道士请客的,都是他的东西。再仔细一看,车子上一个车把手也不见了,而且留着刚被凿断的痕迹。他气急败坏地赶忙去追寻那个道士,转过墙角时,发现那失去的断把手丢在墙下,才知道道士砍下的梨树就是这个东西。道士不知到哪里去了。满街的人看到这个场景都笑得合不拢嘴。

我每次见到乡中一些富有人家,当良朋至亲有所求时,他们都表现出十分愤怒的样子,而且计算着说:“这是可用数天的物资了。”有人劝富有人家救济有危难的人,或施舍饭食给孤独无依的人,他们就愤怒地计算着说:“这可足够十人、五人的食用了。”甚至父子兄弟间,极少的金钱也斤斤计较。反倒他们毫无节制地赌博时,就算散尽了家财也不吝啬。或者等到自己大祸临头,就会用尽家财赎命也不会不舍得。好像这类例子说之不尽。相对而言,这位愚蠢的乡下人的做法,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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