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程送陷入沉思，岳海说道：“看来，你有对策了？”
程送摇了摇头，“我哪来的对策。再说了，也不关我的事。”
岳海哈哈大笑，“是吗？”
程送心想，这家伙笑什么？难不成他对自己的来历有所怀疑和了解？
岳海说道：“我还是去睡一觉吧！说不定睡醒起来，这案子就有结果了！”
程送叫住岳海，“那件事，打听得有眉目了吗？”
“哪件事？”岳海不解。
程送心想，这家伙真会装。但又不得不如实说道：“就是我托你打听的那件事，——她的遗骸在哪儿？”
岳海笑了，说道：“晚上之前肯定会有回信的！你放心吧。”
望着岳海大摇大摆的背影，程送不由皱了皱眉，心想，这家伙真厉害，实在有些神通广大。难不成晋威公主的人都有这本事？
走到殿前往里看了一眼，发现佳宁公主还是失魂落魄地坐在殿中，程送叹了口气，走进去，坐在佳宁公主旁边。见程送进来了，小蝴蝶与小蜻蜓便自觉地退了出去。
佳宁公主看了程送一眼，眼圈红红的。
“还哭？”程送问。
“没有！”佳宁公主一口否认。
“大概过不了多久就有结果了。别担心。”程送只能这样安慰。
佳宁公主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想不到，像我这种没人疼、没人爱，就跟个野杂种似的人，居然也会有人想要我的命。”
“怎么这么说呢？”程送笑道，“我第一次听人管自己叫小杂种。”
佳宁公主看了程送一眼，程送的笑容实在感染力太强，她不得不跟着笑了。“那是因为你没经历过这种事！”佳宁公主说。
程送说道：“虞妃不就是这样的人吗？你们的经历不是一样的吗？”
提到虞妃，佳宁公主不由又有些伤感，点头道：“是，她简直就是我的影子。只不过，比起来她显得那么坚强，甚至强大，而我，却什么用都没有。”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她的家国被覆灭，她竟然有勇气跳进火坑来寻仇，而且在这样的环境下坚持了两年！可我呢？我不但什么都没有做过，甚至别人来害我的时候我还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说着，佳宁公主伤感地道，“昨晚要不是你和岳海在，我早就没命了。”
“你不会没命的。”程送说道，“就算没有我，不也一直有岳海吗？”
佳宁公主一愣：“岳海？——对了，我一直不知道，他原来也有这么好的身手啊！这是怎么回事？”
程送笑道：“你真的不知道吗？岳海是你的姑姑留在宁寿宫，替她照顾你的人。”
“什么？”佳宁公主大吃一惊，从座位上一下站了起来，“他是我姑姑派来监视我的？”
程送纠正道：“不是监视，是保护。——你有什么可监视的？”
佳宁公主喃喃地道：“我没想到我姑姑居然会派人来保护我……我的确没有什么可监视的，没有任何野心，不过是以捉弄下人为乐……”
程送点点头：“这就对了。岳海应该也没有向公主传递过什么情报吧？”
佳宁公主摇了摇头：“没有。我姑姑每次都是去皇后那儿坐坐，回去的时候路经宁寿宫，才进来看看我。——我没想到的是，岳海居然会是我姑姑的人……平时他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剪他的花草，看护他的庭院，从来没有多话，这样的人，我哪会注意到他呢？”
“岳海到宁寿宫来了多久了？”程送问。
佳宁公主说道：“那时间就长了！我十二岁的时候他就进宫来了，一直就呆在宁寿宫，他倒是与别的宫殿里几个同时进宫的小太监有来往，但却并不与我接近。如果他真是我姑姑的人，那想必那几个小太监也是我姑姑的人了？——我姑姑为什么要派人保护我？”
程送说道：“也许晋威公主有先见之明，派岳海留在宁寿宫，就是为了预防昨晚这样的事情发生。”
佳宁公主怔怔地望着程送：“那你又是谁派来的，程送？”
程送笑了笑：“没有人派我来。如果有，那就也是晋威公主派我来执行那个任务的。”
佳宁公主黯然地低下头：“看来，现在我还是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啊。如果我死了，我父皇是不是就完了？”
程送说道：“不一定，但是如果没有了公主，估计局势就会更紧张了。”
佳宁公主伤感地叹了口气，“看来，现在只有和亲能救我父皇，能救我天朝的命运了。那，还能让别人代替我去和亲吗？”
程送说道：“眼下后宫里也不安宁，咱们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佳宁公主立刻站起身来，紧张地踱起步来，“不，我不要去和亲，我不要……”
程送站起身来，想安慰佳宁公主：“公主……”
佳宁公主猛地回过头来，一把抓住程送的胳膊，眼泛泪花地望着程送：“程送，你要说话算话，你刚到宁寿宫来的时候不是说了吗，只要我装出接受了你的调教，变得很听话、很乖巧，你就会让人代替我前去和亲，并且帮我逃出后宫，是吗？你不是这样说过吗？你一定要说话算话啊，好不好，好不好？”
程送轻轻地拍拍佳宁公主的肩膀，轻声说道：“公主不要急，听我说。我是原计划让子秋代替公主前往番国和亲的，我也的确愿意帮助公主飞出樊笼，自由自在地活下去。公主放心，我说话算话，一定会尽力的！”
佳宁公主凝望着程送的双眼，见程送肯定地点点头，她这才渐渐地放松下来。不过，她又疑惑地问道：“之前不是所有人都讨厌我吗？你也是讨厌我的吧？不然那天你也不会要背我到人市去卖了！”
程送笑了笑：“是，我开始也不喜欢你。”
佳宁公主郁闷地撅起了小嘴，“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程送笑道：“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想帮你。晋威公主只给了我十日的期限，要我把你从野蛮调教成乖巧懂事，只有这样，你到了番邦才能保护好自己。我其实完全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帮你完成这么大的转变，但是我知道你不喜欢呆在宫里，所以我才许诺要找人代替你前往番国和亲，目的只不过是为了让晋威公主看到你似乎真的变乖的表象罢了。”
“你……”佳宁公主生气了，“你现在还是这样想的吗？”
“不，现在不是了。”程送说道，“和你相处下来，我渐渐觉得你其实就是一个聪明可爱的小姑娘，只不过是因为你得不到你父母的关爱因此变得乖戾，这不能完全怪到你的头上。正好我听说子秋很想出宫，于是我告诉她，佳宁公主很快就会嫁往番邦，问她愿不愿意代替你前往，子秋却是欣然应允，你不愿去，她愿去，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佳宁公主渐渐地开了颜，并且脸上泛起了红晕：“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是一个聪明可爱的小姑娘？”
程送笑了笑：“是。”
佳宁公主低下头去，笑了。“那，既然子秋愿意代替我嫁到番邦，那岂不是正好合适？那太好了，我早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现在出了这种事，我更想快些走了！”
说着，佳宁公主激动地抓起程送的胳膊：“那你赶紧带我走吧，程送！今天晚上咱们就走！你的轻功那么好，我相信你一定能把我带出去的！”
“不能，公主。”程送微笑地拍拍佳宁公主的胳膊，“眼下我的事情还没有办完，和亲的事也还没有处理，咱们不能这样一走了之。”
“你有什么事情没有办完？”佳宁公主惊讶地问。
程送没有说话。他没有想过要不要告诉佳宁公主，其实他进宫的目的与虞妃一样，都是找她的父皇报仇的。
如果佳宁公主知道他是和虞妃一样来报仇的，那么佳宁公主会怎么想？她是不是又会心疼她的父皇，即使她从来没有感受过她父皇对她的关爱？
骨肉之情，血脉之亲，是远胜于任何一切的关系的。他程送对于佳宁公主来说算得了什么呢？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太监而已！
“你说呀！”佳宁公主着急地跺了跺脚，“你有什么事情要办？是不是寻找虞妃骸骨的事？我已经交待了岳海了，他说天黑之前会有回信的！”
程送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止是这个事。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公主。请再耐心等待几日吧！你放心，就算我出不了宫，我也会想办法安排别人把你送出去的。”
“那不行！”佳宁公主说道，“我只要你送出去！你要把我送出去，休想自己再回到这里跟那些女人勾勾搭搭！”
程送一愣，这语气怎么跟玉珠一个样儿？
这时佳宁公主又拉着程送的胳膊又着急又娇气地问：“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要办呀？”
程送笑了笑，不语。
佳宁公主猜测了一会儿，惊奇地道：“莫不是你要给虞妃报仇？”
程送心想，这是必须的。虞妃是他心爱的女人，同时他们也在面对同一个仇敌，如今她意外身亡了，他不可能眼看着她这样倒在仇人的面前而无动于衷！
佳宁公主有些生气了，“原来你和她真的有关系？你告诉我吧，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真像她说的那样，当初是你救了她吗？就这么简单吗？”
程送想了想，说道：“如果公主真想听，我可以告诉公主。”
“你赶紧说！”佳宁公主说。
程送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其实在她进宫之前，我们的命运的确有过交集。不过并不是救了她，而是我中了强盗的暗算，是她从那些强盗手下救出了我，并且不眠不休，守护了我两天两夜。”
“难怪她要你把她的骸骨送回家乡，原来你们早就相识！”佳宁公主吃惊地望着程送：“只是，那你们为什么一直装作不认识？”
“其实我们没有装。”程送说道，“因为当时我中毒昏迷，人事不醒，根本就没有看清她长什么模样，再加上时隔两年多，就更是全无印象了。不过，她或许认出了我，但是她却没有与我相认，我想，或许因为她是来报仇的，出于对自己身份的顾忌，所以与我装作不认识吧！”
佳宁公主听得呆了，“怎么会这样？我看她对你似乎情意颇深，想不到你居然不认得她！”
程送说道：“我虽然不记得她长什么模样，但是我的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她，并不曾忘记过。”
佳宁公主呆了半晌，喃喃道：“她还是很幸福，即使人不在了，却依然有人惦记。倘若换成我不在了，估计惦记我的人是一个都没有。”
“这说的什么傻话呢？”程送说道，“你姑姑那么关心你，为了她你也应该好好的。”
佳宁公主笑，说道：“我若有我姑姑万分之一的能力就好！”
话未说完，外面有人报：“公主，涤棠宫的徐公公求见。”
佳宁公主一愣：“是来找你的吗？”
程送也不知道徐奂怎么又来了，方才不是随棠妃娘娘来过一趟吗，难道刚才有什么话当着那么多人不方便说？
佳宁公主说道：“请他进来吧。”
佳宁公主用了一个“请”字，程送知道，佳宁公主这是清楚他与徐奂的关系，所以看在他的面上，对徐奂比较重视。
徐奂进来了，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小笼屉，见了佳宁公主，跪地请安道：“奴才拜见公主。”
“起来吧，徐公公。”佳宁公主说轻声说。
徐奂站起身来，说：“这是我家棠妃娘娘命人新做好的荷花糕，特地命奴才送来给公主尝尝，也算是给公主压压惊。”
佳宁公主叹息道：“我生母都不曾如此关心我，多谢棠妃娘娘惦记了。”
程送说道：“公主不要伤感，其实萱妃娘娘也很关心你，你看，皇后娘娘一到，她也到了。她若不关心公主，就不会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