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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若藜带着恪儿,元庭、李庭芝、苗再成在江岸眼睁睁地看着张弘范所带领的百艘大船浩浩荡荡的经过恪儿喃喃念着:“爹爹、爹爹,小叔你说他们是不是要把爹爹带到成都去?”恪儿把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元庭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

“我要去成都找爹爹!”

就在此时建康的百姓自觉的一批批赶到了江岸,拦住了恪儿的‘英勇’不多时,江畔已人山人海就像当年临安百姓跪请天子释放余继林老将军一样自觉地跪在江畔跪送文丞相,当时的追月就在人群之中随着他们一同跪下了。追月这辈子除了长辈还没跪过任何人,这一次她拉着云儿一同跪下来“云儿看到了吗?你的爹爹是英雄,百姓所敬仰的英雄!”

“娘,云儿看到了。”云儿乖巧地点点头“娘这就带你去找爹爹,好不好?”

“好!”

百姓依旧跪着,久久不肯离去。

(后来当我听到追月将这一切告诉我时,我突然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突然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突然发现自己这辈子没有白活!就算是到最后失败了,也觉得值了、什么都值了!)

张弘范的船队离开了建康,天祥不再被铁链捆绑,而是被囚禁在了船舱之中,怀山不离不弃的陪着他。

他们一会儿安静的看会儿书、一会儿拉拉家常、一会又像小时候一样为‘古往今来’辩驳的起劲天祥的脸上再次有了笑容,他的情绪也平静了许多,不再死一般的沉寂。

更多的时候,天祥是把自己这四年的风风雨雨一点一滴的将给怀山听,把这些年埋藏在心底的苦楚全部讲出来,他的心便不再压抑的难受!江岛君卓兄弟两和心悦这丫头时,天祥叹了口气:“唉!他们还是那样的年轻,人生也才刚刚开始。”

(然而我并未想到他们三个能死里逃生,并且经历了那么多坎坷。只是后来到了成都才见到他们,才知道了一切)

原来当日心悦命好挂在了树枝上,捡了一条命。

她微微的睁开了被晨光刺疼了的眼,慢慢回想起了一切。四处一看才发现自己被挂在离地不到一丈的树枝上,于是她不顾浑身的疼痛,小心翼翼的攀着突出的石头一点一点退到了地面上。而这地面也只是不到五米宽的是丛林,海水哗哗作响,一浪推着一浪,时不时地吞噬着这点可怜的石丛畔。四周茫茫的一片海的颜色、海的情绪…。心悦着了慌,四周的渺茫荒凉叫她害怕。但害怕归害怕,她还记得君越兄弟俩。

心悦放眼寻找,终于在被浪拍打的礁石旁见到了君越。

只见君越半个身子在海水里和礁石一样被海水一次次的拍打着,上半身被礁石挡着,昏睡在那里,满头满脸全是血渍,血淋淋的叫人害怕。

心悦吓坏了,扑过去边叫着君越的名字,边将他费力的拉到岸上。撕下自己的衣袖沾着海水替他擦洗脸上的血渍。伴着一声声的‘君越’,她的泪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说实话,这几年来她擦洗过无数的血渍、包扎过无数的伤口,却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揪心、不安过呢终于君越那张娃娃似的脸清晰的出现了。

心悦看着他的脸心中难过不已:“死小子,你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怎么办嘛!真叫我陪你死啊?死小子你别吓我好不好?”

君越仿佛听见了心悦在骂他,他微微的睁开了眼:“傻丫头,是你吗?”

心悦吓了一跳,待看清那声音是出自君越的嘴巴时,她欣喜地喊道:“君越,你没死啊?”

君越恢复了往日的笑:“你盼我死啊?”

“不盼、不盼,我盼你好好活着。”心悦一反常态,往日若是君越以这种缺心少肺的语气跟她说话,她非和他抬杠不可君越笑了:“丫头,天怎么黑了?”

“天?”心悦刚想说‘天好好的亮着’又觉得不对,看看衔山的夕阳再低头去看君越时才发现了君越那双明澈却失神的眼睛。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心悦不敢确定,证实地用手在君越眼前晃了晃“心悦,你怎么不说话啊?”

“没什么,天黑了。”

“对了,我哥呢?”君越似乎听信了心悦的话,便又重新问了一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我们一起去找好不好?”

“好!”

心悦扶起君越,沿着海岸朝下游找去。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他们就这样互相鼓励、互相扶持着走走停停、走走停停。

君卓在海里漂了好几天。

此时耶律良哥正陪着秀措坐轮船在海上出游。

“哇!世界好大呀!好美呀!”秀措开心得像个孩子。

耶律良哥笑了:“秀措回舱吧,船头风大。”

不等秀措回答,只听得她‘呀’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良哥来到了秀措身边紧张地问。

“大哥,你看!”秀措指着海面上正向自己漂来的东西“傻瓜,那是人啊!”良哥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很快的,良哥便将君卓架到自己的肩上,拖着他又倒了船边。

秀措慌慌张张的过来,用尽全力将军卓拉到了船板上,自己也因为用力过猛而跌倒在地良哥上了船,拧着自己湿淋淋的衣服。

秀措站起来,来到了君卓身边,紧张地摇着他的身子:“喂,喂,醒醒啊!”

“秀措,我来。”良哥走过来,双手按在君卓的胸口上,使劲且有节奏的按着。君卓大口大口的吐着海水,慢慢地缓过神来。

“好了”良哥拍拍手。

“怎么?可是他还没醒过来。”

“没事!他会醒的!”良哥一边解释,一边将君卓抱回了船舱。

秀措紧紧地跟着。

几日来,秀措总是细心的照顾着君卓、总是问‘他怎么还没醒?’君卓微微的睁开眼睛,四周的景象映入眼帘。然后是秀措这个俊俏可爱的姑娘正冲他笑的烂漫:“呀,你终于醒了。”

君卓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若说这场战役给人们留下的只是深沉的悲痛和不知需要多少年岁的太平才能覆盖的阴霾,但是若没有这场战役的‘相遇’,也许有人会错过最绚丽的奇迹。就是这样,君卓、君越、心悦这三个年轻人便幸运的没有错过。因为这场浩劫,君越和心悦终于敞开心扉走在了一起;而君卓则幸运的遇到了他那位在梦中梦过无数次却未曾谋面的‘心上人’。人生就是这样奇妙,若不是如此,我又怎能静下心来聆听提笔游走宣纸的快感?翻阅杜甫、辛弃疾一生的艰辛?与弟弟重温儿时快乐的时光?)

心悦拉着君越一直往前走着,炎日当头照的火热。

君越走得磕磕绊绊,忍不住问了:“丫头,天怎么老是黑的?”

心悦鼻子一酸,哽咽道:“不是的”

“那怎么了?是不是”君越猜到一个可怕的结果:“我的眼睛?”他不敢再说下去,含怒吼道、。

心悦停了下来,凑到他身边低低的深情地告诉他:“别怕,待出了这可恶的鬼地方,我帮你治眼睛。要不行,我做你的眼睛。”

君越着实感动了一把,将心悦狠狠地抱在怀里。

君卓侧坐在船头,秀措在甲板上快乐的跳舞。夕阳的余晖洒下来,金光闪闪的。风很大,君卓的衣诀秀发被风狠狠地刮着,却怎么也刮不走君卓那含情脉脉的目光。

不知什么时候秀措停了下来到了君卓身边弯下腰,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君卓哥哥?”

君卓被惊醒了,看见秀措正向自己绽放出最甜美的笑靥,竟痴痴一笑,不知该说什么好“君卓哥哥,你怎么会从海上来呀?”

“我?”君卓这才发现自己的失礼,除了告诉眼前这可人的姑娘自己的名字以外什么也没对人家说,便白白受了人家这么周到的照顾。可眼前这两个人毕竟是元国之人,他又怎好表明身份?想了想,他笑了:“对呀,我就是从海上来的。”

秀措眨眨美丽的大眼睛,狐疑地看着他。

君卓只好说了‘实话’:“因为坏人杀害了我的爹娘,把我和弟弟妹妹逼得跳了崖,这才来到了海上。”君卓的实话提及了自己的伤心过往,他难过地低下了头。

秀措连忙安慰他:“别太难过了,君卓哥哥!你能死里逃生,你的弟弟妹妹也可以啊。我们沿海寻找,一定会有结果的。其实,我和大哥来中原也是寻人的。”

“哦?”君卓见她的眼神温柔极了,不禁脱口而出:“他是谁呀?”

“他呀,一共有三个人。一个是秀措的二哥,一个叫陈显扬,还有一个叫吴俊。”

君卓听到显扬和吴俊的名字,几日来对秀措的猜测进一步肯定。他拿出了身上的玉佩,他曾几次想拿下来却始终觉得唐突。这一次他勇敢的拿了出来,调皮的在秀措眼前晃了晃果然,秀措一眼便认了出来,惊喜道:“你怎么会有这玉佩啊?”

君卓笑而不答,将玉佩分成两半。

秀措兴奋的脸蛋儿红扑扑的,拍着手叫道:“你还知道能将它分成两半?”

“我不仅知道这些,我换知道这是能带给人好运的玉佩。可是它的主人却好心把它分给两个同是天涯的沦落人,希望给他们带来好运,对不对?”君卓莞尔一笑。

秀措像得到夸奖一样不好意思的笑着低下了头:“嗯,就是这样,可是他怎么会在你手里呢?”

“你的显扬哥哥和吴俊哥哥又把这好运送给了我,他们交代我把它还给它的主人。”

“为什么他俩不亲自给我呢?”

“嗯!秀措,人这一辈子只一次好运就够了。可这个玉佩,每个接触过它的人都会有好运。我的好运就是能死里逃生,还有遇见了”君卓说到这儿,脸颊微微的红了:“我的心上人”

“真得?”秀措像做了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兴奋得不得了。

“真得!”君卓笑着却颇为认真地点点头:“那你还想见你的显扬哥哥和吴俊哥哥吗?”君卓把这话说出的时候,也在盘算着如何将他俩的事告诉她才能减少对她的打击。

秀措却天真地摇摇头:“不了,知道他们过得好,我就很开心了。现在我想知道,二哥在中原过得好不好。”

“看你一脸崇拜,能告诉我你的二哥是什么样的人吗?”君卓在秀措面前不禁话多了起来。

秀措早已陪他坐在船头,晃荡着俩条腿,眼睛盯着互相捏弄的手指。那有些笨拙的动作却显得她更加可爱:“二哥可是我们元国的大将军呢!在元国他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他赤胆忠心、英勇无双。可是有一天,大家传言说他爱上了一个中原女人,还为了那个女人将四明城拱手让给了敌人。后来被皇上贬为马夫,再后来他去赴宋元之约而去了福安便再也没有回来。我想二哥一定就在福安附近躲着不肯回家,你说呢?”

君卓听她这么一说,想到了耶律休哥将军,便大胆问道:“你二哥可是耶律休哥将军?”

“正是正是,你见过他吗?”

“嗯!”君卓将当日在四明城发生的事全部都说给秀措听。

“二哥好伟大啊!”秀措一脸崇拜地仰望着降临的夜幕,仿佛他的二哥就在夜幕中对着他笑一样。

“你二哥是位英雄,他能从乱世中看出以德服民才是上策,而用暴力只会增加彼此的仇恨,尤其是不顾仁义只计手段的暴力。”

秀措听他这一说,赞许的频频点头:“对、对,就是这样,我也不喜欢战争。”

“我也是,”君卓与她相视一笑:“你一个单纯的姑娘家,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战争。可你并不能想象一个置身其中的将军能做出这样的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

“所以呀,二哥是伟大的。”秀措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份外好看:“你也一样”说这四个字的时候,秀措的脸蛋儿红扑扑的、声音低低的。

君卓还是听到了,心里开心的要命,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连月亮都害羞的躲到云里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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