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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十年一缘

村口有棵底部长着大树洞的老杨树,香荷离家的头一天傍晚,跟她的华成哥在那里辞别,因为爹爹死后,娘无法养活她,要改嫁了,明天就带着她嫁到很远的外乡去。

“华成哥,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香荷睁大一双眼睛,天真地问。“当然会了,大人们都说你是我的‘小娘子’,哪有相公不想娘子的?”华成一副男子汉的样子。

可就在这时,华成的娘气冲冲地跑过来揪住他的耳朵,骂道:“小兔崽子!跑到这儿来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滚回去读书!”

看着华成远去的背影,香荷转过头对着老杨树说:“你一定要记得哟,长大后我要做你的娘子!”说着,香荷的小脸蛋就红了。

她无意中一抬头,发现树洞里有双贼溜溜的小眼睛盯着她看,原来是只大老鼠!吓得香荷大叫一声,哭着跑回了家。

当晚,香荷就发了高烧,满嘴的胡话,一个劲地嚷着:“娘!快把那只老鼠赶走!”

第二天一早,她虽然还病着,可娘还是把她抱上了驴背,跟着后爹一起走了,赶了一整天的路,他们来到了一个叫梅州的地方。香荷本来就有病在身,在路上又得不到好的医治和休息,她病得更厉害了,娘想停下来给她治病,可后爹却说在外面花钱太厉害了,要先赶回家。

娘最终争不过后爹,还是带着病重的香荷上路了,刚走几步,香荷突然在驴背上抽搐起来,娘大声地哭喊着她的名字,却又无计可施。

不一会儿,香荷突然停止了呼吸。

后爹在看见路边有一个小小的土坑,就把她从娘的手里抱出来放进了坑里,娘哭着不肯离去,男人就说:“别哭了,她已经死了。等你到了我家,咱们再生一个白胖的小子,让他整天缠着你。”

就这样,娘丢下了她跟着后爹走了,她不知道香荷其实并没有死,只是一口气没接上来,香荷只能听着娘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却睁不开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往她嘴里喂了什么东西,这东西像一团火,她顿时觉得心里舒坦多了,之后她美美地睡了一觉。

等她醒来的时侯,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花团锦簇的床上,周围是一张张笑脸,见她醒来,一个女人高兴地说:“你醒了?”

原来这女人是陶知府的夫人,早上出门遇到了昏睡在路边的香荷,便把她抱回了家。

于是香荷乖巧懂事,很是讨陶知府两口子喜欢,便认了她做养女。

不久,他们家来个一个叫顺子的小子,硬赖在他们家要当下人,陶夫人看他手脚还算利索,就留下了他。这顺子也怪,来了之后,眼里心里只有香荷一个人,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荷香总嫌顺子长得难看,常常刁难他,但顺子从无怨言。

转眼间十年过去了,香荷长成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大姑娘了,已有媒婆开始上门求亲了,陶夫人看中了一个年青有为的刘知事,便定下了这门亲事,说好一入秋就过门。为此陶夫人特地提醒过顺子,男女终有别,小姐是有婆家的人了,让他不要再去整天缠着小姐了,可他依然故我,后来陶夫人见他只是一味愚忠,也没什么坏心眼,就由了他,反正用不了多久,香荷就要嫁人了。

这天,香荷和一个丫头在外面散心,在路上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直刮得天昏地暗,风把她抛上空中,又吸到地上,吓得她失去了魂飞魄散。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巨大的黑蟒在前面拦住了去路,身边的丫头一看眼前情景,立刻吓昏过去了,可怜香荷也大哭起来,慌乱中,她大叫了一声:“顺子!”很神奇的,顺子马上就出现了,只见他紧张地护着香荷,那黑蟒冲他吐了吐信子,忽然开口说起了人话:“我看上这美娇娘了,识相的,快给我闪开!”

顺子往香荷前面一挡,说:“可要有我在,谁也别想抢走她!”那黑蟒火了,怒喝道:“死耗子!是你自己找死可别怪我!”说完嘴里突然喷出一股黑烟来,顺子避让不及,眼睛中招了,他发出了一声惨叫,痛苦地捂上了眼睛。黑蟒得意地笑了,冲过来又要抢香荷,顺子见了顾不上疼痛,忙背起香荷就跑。他让香荷闭上眼睛,香荷连忙闭上了眼睛,只听得耳边一阵风声,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香荷四下寻找,不见顺子的身影,不由慌了,忙大声喊顺子的名字。不一会,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笑嘻嘻地过来,要给她化妆,还给她披上了一顶半透明红盖头,她不由怒火中烧,一下子扯掉红盖头,怒吼道:“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干什么?”女人笑道:“你不是要找顺子吗?他马上就要当你的新郎了。”这时,顺子出来了,他的眼睛包扎好了,穿着新郎服,一脸的喜气洋洋。

香荷一呆,她只是需要顺子保护,可没想过嫁给他,于是她转身就要往外跑,却被一帮人死死地拉住,一个年老的妇人走过来打了她一个耳光,骂道:“忘恩负义的东西!”顺子却跑过来一把护住她:“奶奶,看来她已经忘了当初的誓言,我看我们还是放走她吧!”

“什么誓言?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香荷问。

顺子看了看她,突然对她一挥手,她只觉得眼前一亮,众人都不见了,只剩下她和顺子站在一个大树旁边,顺子手指大树:“还认得这棵树吗?”香荷一看,这不正是小时侯村口那棵老杨树吗?离家的头一天,她还和华成在这儿依依惜别来着。

顺子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硕大的灰色老鼠,钻进了树洞,原来他是个老鼠精,香荷吃了一惊,顿时神思恍惚,十年前的一幕又重现眼前。

当时华成被她娘拉走后,小小的她对着老杨树哽咽着:“你一定要记得哟,我还要做你的娘子呢!”

香荷突然醒悟——她当年对华成所说的话,被树洞里的老鼠精听去了,以为是说给他听的,所以他才会一直跟着她,只等她兑现诺言呢。

老鼠精听了香荷的话,才知道是个误会,他又变成了顺子的模样,神色黯然地蹲在那里。但香荷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上前哀求道:“你既然能带我回到家乡,那你能带我去见见华成哥吗?”顺子可怜巴巴地看了她一眼,把她带到一个大户人家的院门口,自己就退去了。香荷过去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年青的小伙子,从容貌上,依稀能看到华成小时侯的影子,这不正是她的华成哥吗?他已经出落着一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了。

华成冲她眨了眨眼睛,显然没认出她:“你找谁?”“我是你的‘小娘子’香荷啊!”香荷激动地喊。

“香荷?”华成的眉头一皱,慌乱地看了她一眼,“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你先去村口老杨树那里等到我,我天一黑就过来。对了,你要藏好,不要让别人看见你。”

香荷笑着点点头,回到村口的老杨树下,开始了幸福的等待,她盘算好了,倘若华成肯娶她,她便不再回到梅州去,也不去嫁那个知事,她要留在这里跟华成厮守一生。

天黑时,华成终于出现了。

香荷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就嘤嘤地哭了起来,正当她要把这十多年来的思念告诉给他听时,华成却突然拿一根木棒,并重重地敲在她的后脑,她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打昏她之后,华成看看左右无人,就把她丢进了不远处的一个池塘里,然后匆匆离去了。

顺子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发生,等到华成走后,他连忙下河把香荷救了上来,香荷醒后,因为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不住地掉眼泪,也不说话,顺子没有办法安慰她,只得又把她送回了梅州。

知府大人家里正为找她乱成了一锅粥,一见她回来,全家人都乐坏了。香荷再见到义父义母,也倍感亲切,她心里暗想,如果未婚夫知事也是个好人,倒是可以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了。

说曹操曹操到,第二天傍晚,那个一直未曾谋面的知事,来送聘礼了。香荷躲在楼上悄悄地看了知事一眼,顿时呆在当场:她的未婚夫婿,就是昨日将她打昏的儿时玩伴华成!

到现在,香荷终于明白归天华成为什么会害她了,他好不容易爬到一个八品知事,攀上了“知府千金”,怎么能容忍穷苦女子“香荷”的纠缠呢?这才有了害人之心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心灰意冷,便有了求死之心,一天,她支走所有下人,准备悬梁自尽,可就在她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顺子闯进来救下了她,看着顺子那张因焦急而变形的脸,她忽然间有些感动了,便对顺子说:“你带我走吧,我愿意嫁给你!”

顺子听了喜出望外,当下刮起了一阵旋风,两人就回到了老杨树洞中,周围又有好多人围着他们笑,顺子的奶奶高高地坐在堂上,给他们主持婚礼,老人说道:“顺子为了你,十年没有修行了,今天既然已经结为夫妇,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把宝丹还给顺子吧!”

原来,十年前香荷的娘把她遗弃在了路边的土坑后,是顺子吐出了自己修炼几百年的宝丹喂给了她,她才保住了一条性命。这些年来顺子一直想找机会取回宝丹,却一直不能如愿,只好长年跟在她左右。

“什么宝丹?怎样才能还给他?”知道顺子是她的救命恩人后,她的声音多了几分柔情。众人都笑而不答,香荷的脸却不由自主地红了,顺子看了看了,突然凑上前吻住她,只见一道亮光从香荷的口里传到了顺子的嘴中,顺子吞下那道亮光,顿时变得眉清目秀,风流倜傥,香荷看着他,脸不由又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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