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某超市,萝卜二十斤起卖,看起来像店家刁难顾客。你如果在现场看到,就不会那么想了。那萝卜实在是太大了,有一两米长,一个就有二十多斤。
这是我所见过的最大的萝卜。以前还看过一些报道,说一个山萝卜(山芋)有一百多斤,一个南瓜有一二百斤。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上海的一位文友特别能干,会制作各种小菜,尤其会腌制酱萝卜,并且写成文章招人口水。一次我问她:“你在哪里买萝卜?”答日:“超市里啊?”我又问:“一次买多少?…‘五六斤吧。”再问:“他们卖给你吗?”“卖啊,我认识他们,每次都是切一截给我。”
看来上海超市里的萝卜真的很大了,上海的市民也习惯了吃大萝卜。
萝卜这样超出寻常,是我这样长期生活在小地方的人所不能理解的。我们习惯吃的萝卜,秋天播种,初冬长成,一斤要称五六个。常言道:“萝卜上了街,药铺不用开。”看来,萝卜是个很好的时令蔬菜。
可是,转眼间世道发生巨大变化。春天夏天照样可以吃到萝卜,过年照样可以吃到西瓜、黄瓜、西红柿。这些年交通是便捷了,南北货物是可以大反串了。但是,当我们吃着这些反季节的东西,吃着这些没有足够阳光照射的东西,总觉得不是那个味儿了,辣椒很红很漂亮,可是不辣,草莓放在春节的果盘里很好看,可是不甜。还有那些全靠饲料喂养的牲畜,不到两个月就出栏的鸡,四个月出栏的猪,半年就长到斤把重的大鲫鱼,不按照自然规律生长的东西,叫人怎么会有胃口呢?老实说,对于这样的科学技术,我真的不敢恭维。
也许,这只是一个久居乡间的人的孤陋寡闻。
某日,一位大员来到偏僻的山区小县视察。山里人虽然被大山包围着,眼界受到一些限制,但人是绝对聪明的,比如在伙食安排上,就屡次受到夸奖。
他们县里没有像样的宾馆,酒店也上不了档次,于是干脆避短扬长,安排到离县城十公里外的乡村土菜馆,一则价钱不贵(这当然不是他们首先考虑的),另则能吃到城里吃不到的原汁原味的土菜,比如生长五年的老鸡,完全在山上放养的猪肉,村边河沟里的小鱼螃蟹,还有门前地头种的各种蔬菜。每回来人吃了都说好,都说小地方人有福,都表示以后还要来。
这位大员像其他人一样,进了这个偏僻的乡村野店。店里环境不怎么样,地上散落着许多餐巾纸、鸡骨头等垃圾,服务员长得也不好,没有苗条身段,也不会客套。所以起初并不太高兴,以为来到这样的荒僻野店颇失身份。但是,喝了一口清澈黄亮亮的鸡汤后,表情发生了变化,僵持的面孔好像被鸡汤润开了,有了怪怪的笑容。县里人忙不迭地解释,小地方可怜,没什么好吃的,只能吃一点土生土长的东西,实在是怠慢了。
不料,这位大员很高兴,胃口大开,见什么都要吃一点。当吃到一种嘎嘣脆的萝卜干时,直夸好,并连连问是怎么制出来的,为什么那么脆。当地人告诉他,这是用当地人种的小萝卜腌的,因为萝卜小,所以肉比较实,皮比较厚,腌出来自然就脆。
大员毕竟是知识分子,一听就明白了,连声“哦哦”,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