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这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大司徒不屑地道。他一直就看慕容云清不顺眼,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所谓宗室,有什么资格坐上这摄政王的位子,竟然还对他们这些老臣指手画脚。分明就是野心勃勃,有不臣之心。可恨朝里都是些墙头草,竟然都对这人的狼子野心视而不见,就连皇上也被他蒙蔽了。
慕容云清早就习惯了这位大司徒对他的态度,这老头儿虽然顽固了些,但能力还是不错的,秉承着尊老爱幼的美德,对这种不疼不痒的挑衅,他一向尊奉听而不闻的政策。
“大司徒稍安勿躁,朕相信摄政王并不是这个意思。摄政王多次出使北越,对于北越的情况定然熟悉许多,大司徒不妨听听摄政王的解释。”小皇帝赶紧出来打圆场。
“北越国本王势在必得。”慕容云清眼角微微上挑周身温和地气质瞬间便被邪魅凌厉取代,磅礴的气场压得一众老臣也有些喘息不过来,纷纷惊骇地看着他。
慕容云清看着他们的反应,心里不由冷笑一声。看来他伪装的太久,这些人竟然都忘了他慕容云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而这些老臣此时也终于回忆起了当初那个扶持幼帝登基,一人独对千军万马气势却丝毫不若半分的少年。此时少年已经变成了青年,这些年朝中的平和安宁也让青年渐渐收起了周身的凌厉,变得淡然温和起来。可是无论他表现的多么温和,这也只能是他的表象,他们竟然都忘了这一点。
几人的脸色越来越白,尤其是被重点照顾的大司徒,额头上都已经冒出了冷汗。
“王兄.”小皇帝坐在上首,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几位老臣越来越白的脸色,也知道他们并不好受,只好可怜巴巴地向慕容云清求情。
慕容云清眼带笑意地看了小皇帝一眼,冷哼一声,收了周身的气质,又变作了平日温和淡然的模样,只是现在却没有人敢再看轻他了。
“北越国本王势在必得。”慕容云清淡淡地重复道,还没等众人反应,又继续说道:“但是不是现在。北越经过五年的休养生息,早已不是当年模样了。此时开战便是硬碰硬,我们必然损失巨大,若是再被周边小国趁虚而入的话,便得不偿失了。
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而这个机会本王相信不会让我们等太久。”
“王爷可否细说一下?”右相此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严肃地看着慕容云清道。
慕容云清淡淡一笑道:“北越皇族内部并不团结,北越太后一直不甘心让郝连玄翼登上皇位,这些年一直私下里密谋篡位。太后之子六王爷虽然并无争位之心,却是个愚孝之人。只要我们略施小计,这两兄弟必然会反目成仇。到时北越国力衰退,便是我们的机会了。”
“王爷的意思是离间计?”兵部尚书道。
“然也。”慕容云清笑道,自信满满。
大司徒冷笑道:“那郝连家两兄弟可都不是笨蛋,可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慕容云清直视着大司徒,淡淡地道:“本王对自己手下的实力还是有信心的,大司徒只管看着便好。”
大司徒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危险,想到他刚刚凌厉狠辣的模样,脸色变了变,却终究没有再开口。
慕容云清心里冷哼一声,这老头儿偏偏就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平常他或许还能让这老头儿几分,可是现在他却实在没有那个心情。
每每想到那些黑衣人退走时留下的那句话,他的心情就忍不住一阵暴躁。
“主子让属下警告王爷,别人的东西最好不要觊觎,小心惹来杀身之祸。”
这分明是郝连玄翼警告他不要再觊觎倾城,只是郝连玄翼却打错了算盘。他尊重倾城的选择,若是没有这一遭他或许真的就放下了。但是现在他却一点也不想放手了,北越国的皇帝又如何,难道他慕容云清就怕了他不成?
不过他刚刚答应了倾城不主动对北越发动战争,也不能这么快就食言。事情必须仔细策划一番,决不能让倾城知道是他蓄意挑起战争的。
由于小皇帝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慕容云清只好将重伤员继续留在这里休养,其他人第二天便出发回京。这小镇距离边境不过十里地,若是小皇帝的行踪暴露那就危险了。
大队出发当晚,一人轻巧地潜进众人的住处从院中隐秘处取出一物,又悄无声息地出了院子。
“瑞阳来消息了。”凤凌雪踏进御书房,脸色十分难看地将一张小纸条甩给了郝连玄翼,“你派去的人漏了底,我们可能会有麻烦了。”
郝连玄翼拿起纸条看了看,淡淡地道:“是朕让他们故意暴露身份的,朕就是要告诉慕容云清,倾城是朕的人,他最好不要痴心妄想。”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一个不好就会引发两国战争的啊。”凤凌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朝着郝连玄翼怒吼道。
郝连玄翼漫不经心地看了凤凌雪一眼,道:“朕自然知道。”
凤凌雪脑中灵光一闪,道:“你是故意的,或者说你就是要让西离国率先宣战。”
郝连玄翼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身看着挂在身后的各国地图。他这样的态度,看在凤凌雪眼里便是默认了。
“这天下五百年前原本便是统一的,分裂了五百年也够久了。”郝连玄翼看着眼前的地图,眼中神光湛然。
凤凌雪皱眉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北越和西离的国力相差不远,这一场大战下来会死伤多少无辜之人?而且两国孰胜孰败还是个未知数,更大的可能是两败俱伤。”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妇人之仁了?”郝连玄翼转身,疑惑地看向凤凌雪。他们两人同是在暗卫营中呆过的人,能从那里出来的人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又怎么可能会拥有那所谓的仁慈。
凤凌雪抿了抿春,淡淡地道:“我是大夫,医者父母心。”
“你这话留着骗骗陌生人就罢了。”郝连玄翼嗤笑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想要成就大业,必定是要有人牺牲的。至于胜败的问题,你大可放心。若是三个月前,朕或许还没有必胜的信心,但是现在朕手里钱粮充足,而且还在不断地增加中,兵马也已秘密训练了三年,若是开战,北越必胜!”
“你利用倾城?!”凤凌雪惊怒地看着郝连玄翼。
郝连玄翼脸色变了变,沉声道:“朕这么做也是为了倾城,只要朕一统天下,便再也不会有人敢站出来反对朕的决定。朕便可无后顾之忧地册封倾城做朕的皇后,给她无上荣宠。”
凤凌雪不屑地冷笑道:“你不要拿倾城做借口。你明知道倾城多么厌恶战争和杀戮,若是知道你打着她的旗号做出这般生灵涂炭的事情,你认为她会如何做?会不会自裁以谢天下呢?”
会,郝连玄翼心里的声音这般回答道。上次遇刺杀死那些死士,倾城便内疚不已,足足做了半个月的恶梦,如果知道成千上万的百姓因她而死,便是没有当场自裁,也必定会日日内疚忧虑,性命不久。
“倾城根本不屑于皇后之位,在她心里那只不过是个虚名罢了,她想要的自始至终只有你的真心。她常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惜你这辈子怕是也做不到这一点。你最大的幸运便是得到了倾城的爱,可惜你配不上。”凤凌雪直视着郝连玄翼平静地说出这一番话,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这个人已经变了,他不再是当年和他一起玩耍的天真无邪的小表哥,也不再是暗卫营中与他相依为命能够交付后背的生死兄弟。现在的他是北越国的帝王,一个合格的野心勃勃的帝王。他早就应该发现的,只可惜感情蒙蔽了他的眼睛。此时他醒悟过来,却已经被牢牢地绑在了这艘大船上,想要脱身却是难上加难了。
郝连玄翼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神有些迷茫。凤凌雪是他唯二的血缘至亲,更是他唯一认定的挚友。两人共同经历过无数次磨难,他们的情谊是生死间磨练出来的。无论他做什么事情,凤凌雪从来都是默默地支持,从没有反对过他。
可是这一次,凌雪却是如此激烈地反对他的决定。难道他真的错了吗?不,他怎么可能有错。
郝连玄翼转头看向身后悬挂的各国地图,这幅地图自他登基之日起便悬挂在这里,这些年经过暗探的侦查,日益完善,到如今几乎可以说是天下间最详细的一幅多国地图了。
也是自从登基之日起,他便立下了一统天下的心愿。如今眼看愿望实现在即,他怎么可以放弃。无论是谁也不能阻止他的脚步,凌雪总有一日会理解他的苦心。
而倾城,他会和她一起携手共享这片大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