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圆月。异乡。独影。
有忆。有怅。有忧。有思。
中秋节是一个团圆的日子,也是一个让人思念的日子。但在异乡漂泊的我,却只能独自在城市边缘徘徊,没有“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喜悦,更不能体验“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浪漫,唯有“花好月圆独徘徊”的感伤陪伴。皎洁的明月透过树叶的罅隙把我单薄的身影拉得瘦长瘦长,洒满了无奈的思愁和淡淡的惆怅。一阵晚风吹来,不觉有几分清凉,沿海城市的风连味道都不同,让我不禁拾掇起那些已散落在记忆角落的零乱碎片,非常想念那些过往的温馨时光,那些或酸或甜的点滴故事,还有故乡那些亲人和朋友。
中秋节,曾是儿时最为向往的节日,如故乡那条小河,虽蜿蜒曲折,却又清澈温柔,载满童年的酸甜苦辣和成长的点点滴滴。小时候,是很盼望过节的,因为按老家的风俗,对春节、端午和中秋这三个节日最为重视,这三个节日,我可以跟着父母走亲访友,最重要的是能吃上许多好吃的东西,像碰上中秋这样的节日,还有月饼吃,自然非常向往。但那时家中比较拮据,吃月饼是一件奢侈的事,每当看着邻家小伙伴手上拿着月饼,除了羡慕,还有一丝对父母的抱怨。记忆中的中秋节,往往还和农忙联系在一起,那时恰逢水稻成熟收割的农忙时节,为了收割,中秋节那天往往是在田地中劳作度过的,一天劳累下来,哪还有过节的心情,更谈不上享受节日的愉悦了。
不过有一年的中秋,我过得很快乐,至今还记忆犹新。那天也正值农忙时节,下午,我和父亲挑着装满稻谷的箩筐往家赶时,遇上一个卖月饼的大伯,我当时就馋了,缠着要父亲买月饼吃,父亲看看我渴望的眼神,破天荒的买了个足有一斤重的大月饼。回到家后,还要我去称了两斤肉,买了一条鱼。晚上,我们把桌子搬到院里子里,一家人围坐成一团,母亲先把月饼切成一个个小小的三角块,整齐地盛在一个大盘子里,然后我们就沐浴着月光,吃着月饼,赏着月,尽管那时的月饼做工比较粗糙,里面的馅也只有芝麻和冰糖之类的,可当时却觉得非常美味可口,三两口就往肚子里咽。爸爸就在一旁边喝酒,边给我们讲吴刚、嫦娥、桂树和玉兔这些千年不老的传说,给我带来了无数美妙的遐思。在我印象中,这样一家人在一起过中秋的时候并不是很多。因为后来,爸爸为了这个家,常年累月奔波在外挣钱,我也因到外求学,中秋就一般是在学校度过的。
时间如流水般逝去,岁月走过留下斑斑痕迹。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月饼的渴望没有童年那么炽烈了,儿时的那些兴奋劲儿早已荡然无存,也不会再像儿时那样数日子盼过节了。到读高中和大学时,吃月饼已是件习以为常的事,不仅学校每年中秋都会发上四个月饼,自己到商店也可以随便就买得到,所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没来由的无所谓的态度。再加上大学校园里,中秋又被渲染了一层“花前月下”的浪漫色彩,而我却一直孑然一身,自然就置身于这些青涩的校园情感之外。所以,不管是不是过节,我和往常一样,只是默默地自由自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无关风月,无关浪漫。
再后来步入社会,生存的压力改变了原本的纯真情怀,每日受琐碎生活的缠绕,对中秋的概念也就愈加模糊,尽管内心知道这是一个和团圆、浪漫、思念有关的节日,但还是经常被忽略。如今,为了生活,又远离了家乡,来到了这南方沿海城市独自打拼。中秋节,方才明白“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个中滋味,这种感情似乎比往昔也更为强烈,中秋就成了我怀念故乡、思念亲朋好友的日子。
就这样,我在这异地他乡的土地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回忆着。仰望星空,那无遮无拦的夜空碧色如洗,一轮圆润的明月静静地挂在天上,很遥远,却又如此亲近,月色温柔,丰润绰约,星星也在苍穹中不停地闪烁着,高远而深邃。月色是绵绵的牵挂,星光是切切的思念,中秋撩起了我思念的涟漪,明月吻湿了我乡愁的泪滴,那种蕴藏在心头的思念与牵挂,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弥漫开来,那洒满月光的地方,就是最温暖的家园,但家却在千里之外。细细体味这一切,方感诗人“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的情怀。
忆及家乡,那轮盈满亲情的圆月,那缕沁人心脾的饼香,禁不住又思如潮涌。我无法控制自己思念的情绪,更不用说尽情地享受这中秋月夜的静美和缠绵不绝的馨香。很想赶回家去,与母亲围坐在一起,叨叨家常,吃上一顿她亲手做的美味佳肴。但我,却身在异乡。
中秋前一天的晚上,我打电话回家,母亲还在吃饭,问起近况,她说家中正在收割稻子,请了两个邻居在帮忙,要我不用担心,还告诉我说今年收成不错,和去年相比可以多收几百斤稻谷呢。听到这,我眼睛不禁湿润了,母亲已是50多岁的人了,自从父亲离开后,她就独自挑起了这个家,不辞艰辛地日益劳作,而作为儿子的我却从没怎么给予过她关爱。末了,母亲还不忘叮嘱我中秋时多买几个月饼吃。
岁月悠悠,往事悠悠,在这有点感伤的思乡曲中,中秋的情怀已不再,中秋的思绪有点混乱,中秋的心情有点酸楚。中秋,俨然一个象征性的节日,洒满了淡淡的惆怅和无奈,独自徘徊在城市的边缘,才深觉原来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共度中秋才是最朴实最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