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宋使来访
“绿莲,不要再胡言乱语。”
“娘娘,莫要动气,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子。”王语嫣终是平静下来。
宋京蕊摆手示意文雅两人退下,“绿莲与庆奴情同姐妹,如今庆奴走了,绿莲也变得有些恍惚,经常胡言乱语,皇上见我身边没人伺候,才让文雅来瑶光殿。”
“文雅是个机灵的丫头,想必定不会差上庆奴半分,娘娘就把庆奴忘了吧,反正也只是一个丫鬟而已。”王语嫣的声音逐渐柔弱,像极了冬日里从人们嘴里吐出来的热气,融进空气里,消了模样,只是嘴唇略显忧郁。
“她不是丫鬟。”宋京蕊拉过王语嫣的手,一字一字地道:“她是亲人。”
王语嫣呆滞地看着宋京蕊,看着她眼里自己的容颜,清丽脱俗,发髻间的莲花簪愈发地水灵,生动,像是躺在水面上,花瓣一瓣一瓣地盛开。
“怎么哭了?”宋京蕊用手轻轻地擦拭着王语嫣眼角的泪水,她脸颊冰凉,眼泪烫手。
“语嫣只是羡慕庆奴。”王语嫣低首躲过宋京蕊亲昵的动作,“娘娘,语嫣想进去换件衣裙?”
宋京蕊低头便看见王语嫣雪白的裙摆处,有些茶渍狰狞的痕迹,不过粗看却另有一番味道,如破碎了的荷叶轻点而上。
“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回殿。”宋京蕊心道:今日之行已达到目的,也该打道回府了。
“恭送娘娘。”
王语嫣呆呆地看着宋京蕊离去的背影,这抹清雅的身影终究搅拌着她的心,自己何时才能以真实面目对她,可是,即使可以了,也无法改变什么,什么也不能改变。徒劳。
瑶光殿。
“小姐,怎么样?”绿莲见宋京蕊踏进内殿,连忙迎了上去。
“我渴了。”宋京蕊一屁股坐在铺有锦缎的檀木椅上,眨巴着双眼,无辜而可怜地看着满脸焦急的绿莲。
“小姐,喝茶。”绿莲立马呈上早已备好的京铤茶,脸上的焦急更深。
“我饿了。”
“小姐,桂花酥!”
“我累了。”
“小姐,我给你按摩。”
“我冷了。”
“小姐,我给你生火。”
半晌后,“小姐……”绿莲嘟起嘴唇,站在原地跺脚,“我求求你,给绿莲说好不好?”
“好!”宋京蕊继续眨巴着眼睛,“可是我真的又渴了。”
绿莲拉拢着小脑袋,“我给小姐添茶。”
宋京蕊心里一阵贼笑,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轻松过了。
“小姐,怎么样啊?”绿莲见宋京蕊放下茶杯,立马凑上前问道。
“庆奴没死。”宋京蕊微笑着,仿佛今日的阳光是在她的脸颊上绽放,明媚温暖。
绿莲傻傻地愣住了,“庆奴……没……死……”
宋京蕊点头,用两根手指夹起一旁盘子里的桂花酥,放入嘴里,真是美味佳肴惨了。
“小姐,小姐,那庆奴在哪?她在哪?”绿莲说着说着,眼泪就布满了她的脸颊,声音却显得格外的愉悦。
“南薰殿。”宋京蕊嘴里含着桂花酥,所以声音有些含糊不清,隐约地可以听清楚。
“南薰殿?”绿莲有些疑惑,即使庆奴没死,她也应该回瑶光殿来,又怎会藏到南薰殿去了呢?
“昨夜南薰殿的那名刺客不是别人,而是青衣。”
“上官将军?”
宋京蕊点头,其实同行的还有她,只是有些事情不必过于明了。
“可是,上次是上官将军亲眼看见他们将庆奴的尸体扔进那口枯井的啊?”
“黄保仪流产时,处死的不只是庆奴一人,还有黄保仪身边的贴身丫鬟,青衣应该是将她当成了庆奴,而且王公公又怎会愿意将他义女的尸体抛入井中,污了那灵魂。”宋京蕊心里很感激雪妖,若不是他一句话点醒她,她肯定还沉溺在悲伤中,也不会去在意那些赤裸裸的线索。
“上官将军找到庆奴了吗?”绿莲满脸的兴奋,明眸闪亮。
“没有。”宋京蕊端起茶杯,放于鼻前,清香沁人,“但庆奴定在南薰殿。”
“小姐的意思……”
“好了。”宋京蕊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时辰不早了,帮我梳妆打扮吧,待会还要去麟德殿参加晚宴。”
“哎呀!”绿莲连忙走上前,“差点就误了大事。”语气里多久不曾有过的笑意。
“小姐,听说出席晚宴的客人是宋国的使者。”绿莲轻柔地为宋京蕊梳发,眼角是绵绵的微笑,“她们说他长得很好看。”
宋京蕊轻笑出声,打趣道:“已经是春天了么?”
“嗯?”
“原来是有人怀春了。”
“小姐!”绿莲羞红着脸,垂着头,不敢再说话语。
房梁上的男子一成不变的俊脸,终于破了寒冬,有了春色的明艳,好看极了。他心道:她终于笑了。
麟德殿。
悠扬的琴声脉脉地淌在空气中,仿佛是暖了每一个冬日的冷点,让人不禁地觉得春色已经提前迈进了麟德殿的门槛,暖意十足,风光旖旎。
宋京蕊看着他,微笑着,他来了。于他,她的情感不知该如何定义,在洪州她最需要有人在身边时,他便一直在,不离不弃,珍惜若宝。
他也看着她,微笑着,眼里殁了其他风光,尽是她的容颜,清雅倾城,明丽倾国。她在心里,便一直不曾离开。
李煜拉过宋京蕊的手,将她的手包在手心,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晋王,这是南唐的皇后,吾妻。”
吾妻!宋京蕊侧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李煜,他也微笑地看着她,眼神温柔,她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地看他了,清晰,温柔。
“皇后容貌绝世,想必天下无人能及。”男子身上自然散发出一种令人畏惧的威严,但是声音却格外的温和,亦不失磁性。
“晋王过奖,吾妻的容貌怎能比得上王妃。”李煜仍是一脸和善的微笑。
男子不言语,朗朗地笑出声来,端起酒杯,仰头饮尽。
宋京蕊此时想起蓝翡来,也不知她在晋廷宜身边过得是否幸福,柔弱如斯的女子,落在狡诈人物的身旁,自是令人不安。
忽地,一个温雅的声音响起:“皇上,流珠想为晋王献上一舞。”
宋京蕊看向严流珠,她今日算是盛装出席,一件天蓝色袒襟云锦纱曳地长群,腰束纯白素锦宽束腰,于背后系成飘逸的蝴蝶结,臂挽水蓝色丝光锦制成的披帛,清新出尘。头绾飞天髻,斜插一支玳瑁镶碧玉簪,发间镶有十几粒饱满有光泽的珍珠。妆容精致,眉心处点的三叶草状金钿给她简致出尘的韵味中又增添了几丝媚态。这样美艳的严流珠,使坐于她身侧的江春晓黯然失色。
宋京蕊不免有些感叹,傲气狂露的少女终是成了精致淡然的女子,少一些本性,想来皆是被深院所雕凿而成,进了世俗,偏了自然的轨道。不过,这般情形也显出她的可悲可怜之处,难道她想当着李煜的面,勾了宋使的魂,为自己以后的生活铺下鲜花之路,只怕是一条鲜血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