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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难以置信的时光

“等着我,在我回来之前不许睡着。”我对我的朋友嘱咐道,我要去为它寻找到能将它治好的药材。为此我已经把自己的手臂割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现在已经发炎了,这样我才能在自己身上试验。虽然这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做法,但我没有别的选择,我不能在不清楚是毒草还是药草的情况下就为它医治。我说过,如果我死了那算不了什么,但是我的朋友必须活下去。

未来世界除了极少部分的空地之外几乎全部都是森林,而我身处的这片水域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是蜷缩了起来,就像婴儿在母体内那样。而当它孕育成熟的那天,就会成为一个崭新的星球。所以我要寻找草药的地域,是一个正在成长的地球。

但是一路走来,所有的植物我都没有见过,像连翘这样我所熟悉的草药一概没有,而这些色彩鲜艳的花草看起来都像是有毒的样子,我不能贸然尝试。

我不能走得太远,否则很容易迷路。我担心这里的地貌也是每天都会发生变化,因此仔细地做好记号。这座森林不知隐藏着什么危险,但在我救下我的朋友之前决不能被困在其中。我紧攥着木叉,是为了保护自身,而不是去伤害任何一个生命。我没有任何时间概念,只能凭直觉感应自己离开的时间。这里没有太阳和月亮,无法区分白昼及黑夜,一切都如同在沉睡。我不知道我离开我的朋友有多久了,一分钟还是一天,或者一年,总之我已经无法计算。

所以我必须尽快返回,希望路上也要出现意外。

我躬着身子不放过任何一株可能的植物。直到我感到自己仿佛再也无法站直的时候,我发现了一株类似于黄芩的花儿,在不远处轻轻摇曳着。我兴奋地跑过去,却发现自己上当了。这儿的地面就像流沙一样,非常松软,突然从地下生出了一些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紧紧地缠住我的腿,将我向其中拖去。我顿时想起了当初在进入地下城之前,明天便是被一种不知名的什么植物缠得无法脱身。但是现在这些该死的藤蔓与那些不同,它们不是想把我消化掉,而是以一种强大的力量拽着我,似乎要把我带入这些东西之中。我知道这个时候越是挣扎它们就会缠得越紧,而我的手上没有匕首之类的利器,所以我能做的就是用尽手臂的力量抓住身旁的一棵大树。

然而我终究还是被它们拽入了像泥沙的东西之中,可是我很快便悬空了,这些泥沙般的东西就像一扇窗户纸,并不是实的。我的双腿被拖进去之后,头部紧接着也穿透这些泥沙,顿时又有许多藤蔓将我缠绕起来,我被架在半空,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一切使我惊讶得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我只能说这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地方。

这里和流沙之上的未来世界完全不同,它已经完全形成规模。蔚蓝的天空、青翠的高山、奔腾的瀑布、温暖的阳光、鸟儿愉快地歌唱……而我正飘浮在云层之上,那些缠绕着我的藤条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消失了!

我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脸,疼痛提醒我这并不是虚幻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我所见到的一切,包括身边的云层,都是真实存在的。我的手被这松软的白沙掩盖,直到它们散去我才从指缝中间看见地上的那座村庄。房屋的烟囱冒着和这些云彩一样的白烟,每一座房子前面都有一块方形的耕地,我能看见有人在上面耕种。

我试着从空中“降落”,这完全是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奇妙过程,仿佛我没有任何重量一样,轻而易举地便安全着落了。而我脚下的土地是如此肥沃,这黝黑的泥土散发着令人陶醉的香气,用手触摸会清晰地留下印记。

这座村庄坐落在大山脚下,是一条河流赐予的冲积平原,庄稼生长得十分繁茂,还有一些我没有见过的动物,它们很温顺,大概是被人类驯化之后帮助他们干活儿的。

我小心翼翼地沿着村庄的道路行走,触摸着这些用石块垒砌起来的房子,它们是那么光滑,缝隙中生长着青苔。我停下来注视着它们,一种熟悉的感觉从心头萦绕而起,空气中隐藏着什么东西,一种说不出的温暖,足以令我热泪盈眶。

“你不是去采药了吗,为什么在这儿发呆?”一个声音从我背后响起。这是一个多么熟悉的声音,那种女孩子特有的甜美,就像春风一般。

我慢慢地转过身去,这一刻我不再有任何知觉,我听见自己重重地向后倒下,而贝壳在呼唤着我的名字。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陈设整齐的屋子里。枕边的柜子上放着一碗熬好的药。这时,门被轻轻地推开。是爷爷和奶奶!

我没有看错,他们的面容是我这辈子记得最清楚的。奶奶穿着一身我从未见过的衣服,爷爷正关切地望着我。他扶我坐起来,奶奶端过药,小心地把它吹凉,用勺子喂给我喝。

然而我只是望着他们,努力压制心中汹涌的波涛,我害怕它们从眼睛里汹涌而出。我的爷爷奶奶,他们现在就在我的身边,我紧紧握着奶奶的手,她的掌心十分温暖,而我的手则在颤抖。

“她好像发烧了。”奶奶急忙掀开被子,我手臂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被包扎好了。

“伤口没有事,温度也很正常。不过可能是受到什么惊吓了,让她好好休息吧。”爷爷一面摸着我的额头,一面说道。

“怎么会这样,早上才出去采药,怎么回来就变成了这样?”

“嘘——让她静一静,贝壳说见到她对着村里的房子发呆,然后就晕了过去。”

“爷爷,奶奶!”我鼓足勇气发出这个声音,却还是输给了夺眶而出的泪水。已经很久没有发出这样的声音了,没想到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他们是真实的,我并非在做梦,我回家了……

是的,我回家了,这是真实的。

我的泪水令爷爷奶奶顿时不知所措起来,他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我只是摇头痛哭。因为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回到“家”中。我最亲的人,他们的关切使我心痛不已。我懊悔我所做的一切,后悔当初那个任性的决定。我不知道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怎么会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

“我离开了多久?”这是我冷静下来之后首先要知道的问题。

“孩子,你怎么了?你早上才去采药,回来的时候就晕倒了,是贝壳把你送回来的呀。”奶奶温柔地说道,她十分担心我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爷爷轻拍着我的肩膀,说:“你仔细想想,发生了什么事?还是采药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伤到头部,所以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说着他仔细地检查起我的头,不过它完好无损。

“我没事儿的,爷爷。那么……昨天呢?昨天我去了哪里?”

“昨天你哪儿也没去,留在家里帮奶奶侍弄庄稼呀!”

天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从未离开过他们?难道我从未离家出走,也未曾去到地下城,没有找到我的父母,那些令我终生不忘的经历……我完全都没有经历过?难道我只是做了一个冗长的、过于真实的梦?这不可能!我是来给未来生物寻找草药的,为此我还弄伤了自己的手臂;荆芥还在抓我,说不定他已经把外面包围了……对,我是被一种藤蔓从地上拖入这里的,然后它们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紧接着我就出现在了这里……

“爸爸和妈妈呢?”我焦急地问道。我突然意识到无论地下城还是未来世界都根本不曾存在,甚至连从小生活的重污染区村庄都是我一个冗长的、过于真实的臆想。然而这不可能,我无法相信。爷爷和奶奶对视了一下,爷爷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我,轻声说:“希望,你需要好好休息,等下我和你奶奶给你做些你最爱吃的东西。无论发生了什么,你现在都安全了。放轻松。”

奶奶扶我躺下,但我一定要知道我的父母现在在哪里,他们是不是还活在世上?

“你的爸爸妈妈,他们已经去世了……”

奶奶悲痛极了,我大概触动了她心底最痛的伤痕,她掩面啜泣了起来,爷爷也沉默不语。

我呆呆地坐在床上,这些无法解释的事情令我恐惧。

“他们是怎么死的?”

“七年前他们说是要去外面闯荡,后来音信全无。直到前一段时间我们收到了一封没有落款的来信。信上说他们……他们已经畏罪自杀了。”爷爷痛苦地说道,我看见泪水也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信,什么信?给我看看!”

“希望,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忘了你看到信之后不相信上面所说的,然后就把它狠狠地撕掉了吗?”

什么?我把那封信给撕了?我努力地回想着,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有这样的情景。一瞬间,我感到自己就像一个复活的幽灵。我不知道是我忘记了一切,还是被一切所遗忘……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是谁,眼前的这对老夫妇究竟是不是我的爷爷和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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