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姑姑闻言,眸色沉了沉,不再多言。
青萝太后什么都好,但却从来疑心最重。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倘若在某些事情上,她的疑心不那么的重,先帝也不会撒手而去……
……
端王府的马车,富贵,精致,装饰不俗。
回程,马车顺着慈宁宫一直往北,出了宫城北门,马不停蹄的向着端王府的方向行去。
车内,云紫璃与赫连远肩并着肩相形而坐,却是神情各异,各有所思。
自登上马车开始,赫连远便面色冰冷的坐着,他身上的冷意,将车厢里的温度整个都降了下来,而云紫璃则对他的冰冷和不善视而不见,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不曾开口言语一声。
见她如此,赫连远想到她听到自己要休了她时,就差欢呼雀跃了,不禁脸色又是一沉,霎时间冷若寒霜。
他只大婚当日,为难过她,可她却哭的那叫一个稀里哗啦,心疼的他呦,事后便下了决心,不再打她的主意,欲要护她周全。为此,今日他才不曾依照青萝太后的吩咐带她一起进宫。
可是,就在他进宫之后,三文传来消息,她竟然出手打了萧染儿,且方才还在慈宁宫大殿,胆敢对他下黑手。
她这是不打算再忍,要怒气反击了?
如此若是放在以前,可谓正中他下怀,正是他想要看到的,但是现在却不然。一切只因,若她终于选择奋起反击,那么他对她的态度,便只能是不喜和厌恶的。
试问,新婚之夜他只欺负了她一次,她便想要离开王府了,若是日后再来,只怕她会逃的更远。
只要一想到她会离自己越来越远,赫连远顿时觉得,自己被她掐过的后腰处,一抽一抽,又疼了起来。
一时间,原本运筹帷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端王殿下,此刻那张俊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纠结。
这一刻,他心里有一杆秤,秤的一端是坚持原则,另一端则是随心而为,那杆秤这边高来那边矮,此消彼长,却始终定不下来……
气氛,太过僵滞。
云紫璃不知赫连远心中所想,只安静的凝视着他紧了松,松了又握紧的拳头,云紫璃细细在心里数着他握拳的次数。
直到马车行至端王府前,缓缓停下。
车外,车夫禀报到了,云紫璃看了赫连远一眼,见他仍旧冷冷坐着,微撇了撇嘴,率先下车。
然,不等她起身,赫连远的冰冷的声音便从她的头顶上方幽幽传来:“别以为母后喜欢你,本王对你的态度就会有所改变!”
听了他的话,云紫璃倒也不恼,不过是转身对上他的眼:“王爷的意思臣妾明白,还请王爷放心,臣妾从来都不会高看了自己!”
“识相就好!”
赫连远唇瓣轻扬,话里的嘲讽大于夸奖。
“臣妾可以认为王爷是在夸奖臣妾么?”
赫连远的态度,好也罢,不好也罢,如今在云紫璃眼里,都是一样一样的,好她就接着,不好她也不受着,仅此而已!
“不知所谓!”冷冷笑着伸手攫住她的下颔,迫……她与自己对视,赫连远黑白分明的眸底深处,如碎星般波光轻闪,轻视之意明显:“你跟灵溪根本就不能比!”
她跟沈灵溪根本就不能比?
是啊!
这话倒是实话,最起码她没有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没有学着沈灵溪对他始乱终弃!
心中如是腹诽着,云紫璃眼波迷蒙的将他眼里的轻视尽收眼底,屏息片刻,她用力紧咬嘴唇,心中想了想,似是下了很大决心。
眼前这妖孽,太危险。
直到现在她还看不透,他对自己到底抱着何种态度,如若不然,试他一试?
心中想着,便赶紧行动。
她轻轻抬手,自袖袋里安阳大长公主给自己的那块玉佩。白皙的纤手紧握了下玉佩,递到他面前。
“王爷……可识得这块玉佩?”
赫连远低眸,只余光轻飘的扫过云紫璃手里的玉佩,便怒不可遏的伸手将玉佩夺过,眼中尽是愠意和嫌恶,“你不配拥有这块玉佩!”
云紫璃拿着玉佩的手微微一僵,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赫连远手里的玉佩,竟是蓦地探手,将玉佩抓回手中:“配不配,王爷说了不算,最重要的是,这块玉佩是母亲大人送给我的,那就是我的。”
许是云紫璃抢回玉佩的举动,惹怒了赫连远,虽是春日当空,他的声音却冰冷刺骨,让云紫璃仿佛置身严寒之中。“莫要以为大姑姑将玉佩赐予你,就妄想本王会惟命是从的接受你……你还不配!”
“王爷说的对,我是不配!”
不是不配拥有玉佩,而是不配让他接受她。
因为,她本就没打算做他的女人,谈何要让他接受?
冷笑着望进他冰冷的瞳眸之中,云紫璃心下冷嘲着,低下头,将玉佩再次摊在手心,好言好语的打着商量:“王爷,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王爷既是觉得臣妾配不上王爷,臣妾便将这块玉佩还给你,你写封休书给臣妾,如何?”
赫连远闻言,冷冽的眸子不禁一眯。
静默之中,他微眯双眼看着云紫璃,云紫璃便也神情淡淡的任她看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他哂然冷道:“如今因为你,灵溪不肯嫁给本王,你觉得本王会如此便宜的放你离开?”
“既是如此,那算臣妾什么都没有说过!”
说完,云紫璃便不再多言,不怕死的对赫连远投以一个其实我在逗你玩的表情,她下了马车。没有行礼,没有告退,她径直踏上台阶,头也不回的向着大门走去。
那步伐,那叫一个坚定从容,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冷眼看着云紫璃跨过高高的门槛儿,越走越远,赫连远眼底的冷冽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丝丝浅笑。
这小丫头,真的不打算再忍了,便跟一只小野猫一般,磨爪霍霍,随时都准备挠人一把。
如今,竟然连他都敢耍了,着实该打屁股!
……
云紫璃跟着孙姑姑进宫,并没有带人随侍。回到暖园时,杏儿和阿媚正在院子里收拾花草,见她回来,两人连忙起身准备与她行礼。
“不必行礼!”
云紫璃不等两人福下身,便如此说了一句,未曾在她们跟前停驻脚步,一路向里走去。
“王妃!”
杏儿看着云紫璃面沉如水的自身前走过,不由蹙眉出声。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想自己静静,你们莫要跟着。”
云紫璃知道杏儿关心自己,简单说了一声,径自跨进前厅门槛儿,朝着自己的寝室快步行去。
杏儿见状,不明所以,转头看向阿媚。
“可能是平日太闲,今儿折腾久了,累着了。”阿媚看着云紫璃离开的方向,垂眸沉思了下,道。
云紫璃回到寝室,反手将房门关上,然后快步走到榻前,踢掉绣鞋仰躺上榻,十分率性的翘起二郎腿来,将今日在宫里时赫连远那妖孽的一举一动,悉数想了个遍。
虽然那家伙着实可恨,不过她却不能不承认,人家那颜色是真的好,好到让她在琢磨他心里到底打着什么主意的同时,还忍不住多想了他那张脸一下下。
话说,那家伙明着抗婚不娶,背地里却千方百计又把她娶进门,再来还一直欺负她,压……迫……她,却又不放她走,到底意欲何为?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娶不到沈灵溪,亦或是因为青萝太后的原因而迁怒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