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东方醉脸上连一丝错愕都没有，淡淡道：“有。”
石笋入口，齿颊留香。醇香绵长浑厚，微微辛辣，之后是若有若无的苦。细细吞咽，从口到心，便都是雨后笋芽顶露带雨混合泥土芬芳的飘渺气息。
但这次江岁岁没有细饮慢品，而是一杯杯灌下，仿佛渴极的人终于遇到了甘泉，但一直蹙着的秀美眉峰却又似在和穿肠毒药了。
东方醉依旧没有多问。只是不紧不慢，一杯杯慢慢饮着，偶尔停下来，目光落到江岁岁身上，也似这朦胧月光了，只是更多了一丝温润颤动。
酒量本就不好，几杯接连下肚，江岁岁已是娇颜酡红，已带了薄醉之意。
“醉，你还记得我第一次给你讨酒喝吗？”醉后的女人喜欢回忆，江岁岁也不例外，只是她的回忆却是笑意中盈满淡淡的尴尬。
又是被那个血色梦境惊醒，外面夜色如凉水，她踏着一路轻雾而来。
被一阵奇异香味吸引，江岁岁被猫的习性牵引至这里。
坐定后，江岁岁眼巴巴看着东方醉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执起酒壶，琼浆玉液便倾泻而下。映着悠远的夜色格外好看。
“喝一杯如何？”他自顾自地斟上两杯酒。
江岁岁这才注意到，桌上有两幅筷子和两只白玉酒杯。仿佛这酒本就是位两人准备的。仿佛早就料到会有客人来一般。
东方醉淡笑着望她。琥珀色的眸子仿佛蒙了层雾般，让人看不真切。修长的手指端起一杯酒，仰头，清冽的酒滑入喉间。
江岁岁干脆也不客气，端起酒杯，也学着东方醉的样子，一仰头倒入口中。
却是立即皱起了眉。
“别急着吐出来。”东方醉仿佛会读心术般，阻止了江岁岁的冲动。
她只好硬着头皮，慢慢吞下满口的苦涩。
又端起一杯，这回却是浅酌一口，慢慢吞入腹内：“慢慢的。品一品。轻轻呼出口里的苦涩……”东方醉的嗓音带着一丝魅惑，让江岁岁情不自禁跟随他的引导，细细品味着口中残留的酒。
她瞪大了眼睛：“是甜的！”嗓音里尽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和兴致勃勃，“而且，有股淡淡的香味呢！”
这回东方醉倒是有了微笑以外的表情。他轻皱着眉，眼中还有丝惋惜似的：“多美的意境，全被某人给破坏了呢。”
嘎！江岁岁一愣，随即笑得有些尴尬。在东方醉面前，她本就钦佩他超然的独特气质，偶尔还会小自卑一下。刚才东方醉独自饮酒确实让人觉得高雅脱俗，意境优美。眼下被她这么一嚷嚷，还真是有些焚琴煮鹤的粗鲁了。
额头一痛。江岁岁捂着捂着被弹疼的地方，有些迷茫地看着东方醉：“你又弹我的脑袋！早晚要被你弹傻了！”
东方醉只是笑眯眯地，并不接话，又倒上一杯酒，递到江岁岁面前：“再试试？”语气是询问的，举着酒杯的手却是有些霸道地停在江岁岁面前。
试试就试试。当了那么多年的现代女性，她又不是没喝过酒。
这回她多了点心眼，按照东方醉刚才教她的方法，浅浅酌了一小口，慢慢吞下去，轻轻呵出一口酒气。
清雅的酒香由口中直窜到头顶。回味时香气却是若有若无，飘忽让人忍不住屏息追随。她索性闭上眼睛，细细品味。
“雨后初晴的味道。”江岁岁得出结论，眼中仍留着刚才的沉醉。
一仰头，有一杯酒入喉，东方醉盯着手中的空酒杯，淡淡开口：“石笋，只能生长与荒无人际的野山荒谷；酿酒，入口带着丝苦涩，回味时却是绵长中带着隽永的幽香和淡淡的清甜；劲道绵柔温和，让人渐渐沉醉，通体舒畅。”
“这酒便是石笋所酿制的？”江岁岁来了兴致，又为东方醉和自己斟上一杯，“我再尝尝！”学着东方醉的样子仰头，灌入口中。
那夜的回忆虽然算不得美好，却让人舒逸安然。江岁岁唇边不禁擒了一抹傻笑，像个在父母膝下讨欢心的小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