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一月过去,薄琰风养好了伤,皇帝的大寿也快到了。
不喜铺张浪费的皇帝今年一反常态,他在宫中的椒香殿设了宴会,不仅聚了皇族与妃嫔,还宣召数十位最亲近和器重的大臣。
如今薄氏皇朝国内的兵力分别驻防于东、南、西、北四方。
北方严寒,素来是抵御夷狄人侵犯的重要军事基地。北方的主帅长年镇守边关,就算皇帝殁了,新帝继位,他若没有收到皇帝的命令,也不敢归朝。
西行大元帅简皓阳镇守西部边陲,是皇帝特意默许扶持宋贤妃的心腹爱将;南方的守军归属二皇子一脉提拔的将领管辖;剩下东方的兵力原本牢牢掌控在薄琰风手中,如今的形势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我拉着薄琰风坐在席上,全副心思都在那平东大将陈靖文的身上,面上却漠不关心在座的众位重臣,只顾给薄琰风挟菜,握着他的酒杯,不许他喝酒过多。
眼睛瞟过薄瑶宸,我发现这小公主赌气不看简皓阳一眼,估计是不悦即将与其子成亲。
我微笑着对薄瑶宸点点头,她勉强对我回以一笑。我就顺势看向简皓阳,意思是看见公主才想到他这位掌握西方军力的大元帅。
这位中年男子面目黝黑,喜怒皆不形于色,但目光炯炯,锐利如匕首,接触到我的目光便对视而来,虽是浅浅一瞥,但出让我微微感到心惊。
此人戒备心甚强,似乎也不愿与人打交道。我知简皓阳与宋贤妃与‘合作’多年,默契甚好,因而不能在大庭广众下与其接触。
“月隐,那边的人,我以前好像看见过。”薄琰风附在我耳边,小声说着。
我转眼望向这白痴所指的方位,正好瞧见陈靖文含笑对我们点了点头。
这位平东大将职位高于西方、北方和南方的将领,我家的薄琰风没傻的时候可是拽住了国内最强的兵力,难怪他以前那么张狂。
说起来,这陈靖文也怪了。
此人白衣出身,少年从军,大小经过数百场仗,每次都以驱逐薄氏皇朝的宿敌密衍国,立下显赫的战功,深受士兵与百姓的爱戴。
薄琰风没傻前,屡屡提拔陈靖文,终于让这个草根出身的大将完全握住了东方的军力。薄琰风生病后,这陈靖文没有进京看望,没有理会皇后一族的殷勤安抚;在二皇子和宋贤妃都瞧见希望,打算积极拉笼他时,他却同样不加理会。
皇帝不愿打破国内目前这种微妙的兵力平衡,但他暗示了多次,希望东、西双方的兵力能合为一股。
可这陈靖文总会找到这样、那样的借口,暂且没有行动,皇帝见他同样不给皇后面子,也就没有强迫陈靖文与简皓阳一起辅佐五皇子。
我心知像陈靖文这种靠自己的奋斗而成功的人,越是不肯走错路,跟错主子。虽然摸不清此人心中所想,但东方这股暂且没有主人的兵力,我却一定要代替薄琰风想办法,再次紧紧拽在手里!
指靠别人,都不能在宫中站稳脚步;而我想永远保住平安,只凭防守却是不行的。我必须去谋夺一些,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东西!
“皇上,你还中意我们恒勋送来的寿礼吗?”阮贵妃笑着问坐在主位上皇帝。
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众位皇子献来的那堆礼物上面。
二皇子送的是一对翡翠雕的骏马,它们大如真驹,用料名贵,做得体态矫健,用此恭敬天子寿辰,可谓寓意深邃。
皇帝点点头,意示不错。
我瞥见太子送的同样非常贵重,是一对巨大的玉如意,它用珐琅做柄,玉制精美,也是难得一见的玉器。
皇帝还是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转向五皇子送的贺礼,脸上总算露出淡淡的笑容。
五皇子送的是一副长长的古画,图上面画着松与鹤。真是青松苍劲,仙鹤生动,构图巧妙,再配上远影的松针与云浪,含有松鹤延年,长寿康宁的美意,难怪皇帝有些满意了。
我莫名感觉,其实皇帝还是不太喜儿子们送的礼物太贵重了。我知道,一定是这些皇子们见天子此次重视寿辰,他们就四处搜罗珍惜的礼品,可我却晓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道理。
不管皇帝玩什么花样,我就吩咐薄琰风按天子以往的习性备礼,应是绝对没有坏处的。
最后,众人的目光落在一樽寿星像上面。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雕像,若说到贵重,雕像本身所用的紫檀木勉强可以算上难寻。但它的经济价值与前面几位皇子送的礼物相比,就逊色了很多。
众人再细看,发现那寿星的五官赫然是天子的容颜。那么小的一张脸,却刻得栩栩如生,极是相像。不过这样的手法在工匠中也不算奇特,其实还有些普通,可是皇帝的目光却久久停留在那上面。
“这是三皇儿送来的吗?”皇帝突然说道:“你拿过来,给朕细细瞧瞧。”
薄琰风正缠着我,让我喂他虾仁,听到皇帝这样说,还有些不想起来。
我见皇帝不让贴身太监做这件事,就知他想和我家白痴说说话,连忙推了推薄琰风,他才笑嘻嘻地捏了捏我的手,飞般跑到那桌边,伸出双手把那雕像捧了,拿到皇帝面前的案桌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