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不许上树,不许把自己弄得这么脏。难道你不知道吗?你换的衣服,还得有人替你洗哪。”我总算开口,正色教育他。
偷望我脸色的三皇子终于又绽出了笑容,他乖乖地猛点头,准备走过来又拉我。
“还有,你不许叫我为姐姐,别人听到会笑话你的。”
“他们为什么要笑话我?”
“不为什么。总之,我以后叫你的名字,你也叫我的名字。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我想,如果不叫三皇子,或许我会慢慢忘掉对方的身分,忘掉那些可恨的事,不再仇视眼前这个,神情显得有些无辜的白痴。
“母后说,我叫薄琰风,我的名字是父皇给起的,和我大哥只差一个字呢!”
“那好,我就叫你琰风。你呢,就叫我月隐吧。”
“月,隐?”
我嗯了一声,薄琰风见我应得如此之快,比他叫姐姐时干脆多了,立刻又试着大叫了几声,我安然一一应对。
“月隐,月隐,月隐!哈哈哈,月隐!我有月隐了!我以后有月隐陪着了!”
听着这傻子兴高采烈的振臂欢呼,又是笑,又是跳,俨然一副得了天下的满足与欣悦,琴儿等宫婢被他感染,皆轻笑出声。
我也禁不住微微掀起了嘴角,不得不承认:这个模样的薄琰风其实并不讨厌;而且让人看见他,都感受到了活力与纯真,从而微觉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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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琰风转变之后,性情变得既温和又体贴,他看到琴儿和金雯等宫婢拿着东西时,还会主动上前帮忙。
最初,无忧宫的下人们积于薄琰风的余威,不敢放肆。
但后来,人们见他像头任劳任怨的牛,谁有需求都会尽力相助,忙得满头是汗也笑逐颜开的,便都慢慢大着胆子,吩咐他端端重物,或是把棉被拿出去晒。
我担心这家伙万一恢复记忆,吩咐他做事的人全部都会掉脑袋,所以下令,不许金雯等奸滑的宫婢指使薄琰风干杂事。
从此以后,无忧宫内可以使唤薄琰风跑腿,舒舒服服享受这位白痴皇子伺候的人就只有我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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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我突然收到皇后派人传的话,说是我家中的父兄前来京城,恭贺我被封为三皇子妃。
他们是白衣出身,按律不能入宫。不过皇后看在我近日悉心照顾薄琰风的份上,特许我们在宫内相见。
金雯等人都说这是天大的恩典,但我对宫家毫无所知,担心言多必失,会引来他们对我身分的怀疑。
可我必须摆出一副欣喜的面容去见所谓的父亲与兄长,否则宫里的人同样会起疑心。
硬着头皮跟随皇后的女官,来到一座名叫落霞阁的偏殿,我还没有说出失忆的借口,等待在那里的一位老者和一位青年已经匍匐,跪在了我面前。
我吓了一跳,伸手扶起那老者,刚刚说了平身两个字,就听女官尖声尖气地说,三皇子妃已见过家人,可以起驾回宫了。
这算是什么形式上的探亲?还是什么天大的恩典?
我不禁啼笑皆非,但这也让我大大松了一口气。
那老者嚅嚅不敢言,看着我时流露出尽力抑制的疼惜与想念,让我这个和他全无关系的人也微觉怜悯。
应该是我兄长的青年倒是大着胆子说了一句,他们带来了一些家乡的特色小吃,都是我以前喜欢的。
点点头,我不能对他们说真正的宫月隐已经死去,现在占据他们女儿和妹妹身躯的是另一个女人。
低声说了句保重,让他们不要担心,我便低头回去了。
略微觉得,我的冷漠有些对不起宫家的人,但在皇宫中,我只能这样小心行事。
不一会儿,宫家父子送来的风味特色便摆在了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