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时说得好听,只怕长大后就不是这么想了。”为了转移心中隐生的不安,我故意板起了脸。
“那月隐和我拉勾,如果我以后和别的姐姐睡在一起,也亲了她们,我就是小狗。”薄琰风急了,立刻赌咒发誓,向我表忠诚。
我懒得理会这么无聊的约定,可薄琰风却以为我语气松动,他逮住这个机会,硬是拾起我的手,用他的小指勾住我的小指,用力拉了拉。
“一边去,你别来烦我。”我这时才有些真的羞怯了,好像我真的幼稚到,不愿看见一直保护的这个傻子对别的女人好。
“我不干!我还要和月隐一块睡呢。”
“睡,睡,你知道一块睡是什么意思吗?”
“他们都说,我有了自己的姐姐……啊,就是月隐;我就要天天晚上和你一块睡啊。”
“那是不同的。”我冷笑一声,被这傻子缠烦了,开始感到不耐烦。
“有什么不同?”薄琰风凑过来,在我肩颈处碰碰擦擦的。
“等你明白有什么不同,再过来找我一块睡吧。”我耐性全失,干脆一脚把又在我身上胡乱摩挲的薄琰风踹下去。
这白痴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他跳起来后见我瞪着眼睛,气焰立刻消了,像条被主人遗弃的大狗,灰溜溜地退出去了。
我在薄琰风走后,定了定神,突然觉得之前与他的对话好像有些不对劲。
明明没有奇怪的意思啊,为什么我刚刚好像在诱导并期盼什么一般?
阿弥陀佛,那一定是我的错觉!
眯了一夜,我醒来时,天刚刚发亮。
转头,我不出所料地看见薄琰风趴在身旁,他捏着拳头,睡着正香。
这傻子一定是昨晚趁我睡着了就溜上来,就连衣服也没有脱下。好在宫婢们给薄琰风盖上了被子,否则就这天气,他身体再好也会着凉。
我蹭起身,将背靠坐在床栏上面,琴儿和两名宫婢服侍我洗漱完毕。我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种蛀虫般的腐败生活,但还是无法打骂底下的人。
好歹,我也曾经是法制社会的执法者,如今不过是随遇而安,做做样子,顺顺这个时代的潮流,不惹人起疑罢了。
琴儿送来了药,这是饭前必须服用的。我肩膀上的外伤已经好了,就是偶尔会纠心的疼,如今服的药主要用于调理气血。
知道又逃不过尝到苦头,我只得皱起眉头,把药一口气喝完。
就着玉杯又漱了漱了口,我低头看向薄琰风,突然发现这傻子睡着的时候,脸上没有露出平常那种痴痴的笑容,好像瞬间敛去了呆气,轮廓分明的脸庞更显突出,具备非同一般的吸引力,仿佛能抓住所有打量他的视线。
我禁不住瞧得有些出神,仔细看着薄琰风,发现他的神情恬静有如婴儿,眉宇端正,看上去竟是意外的养眼。
怪了,这种漂亮的帅哥向来不是我的菜,为什么我此刻瞧着薄琰风,居然可以想象,如果他没有变傻,是何等的英姿勃发,俊美无俦?
第一次面对这家伙时,我怎么那么讨厌他?然而现在我却开始觉得,薄琰风复原后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可恨了?
或许是我无法讨厌眼前这个全心全意依赖我、信任我,努力为我做一切,只想换来我的笑脸或赞扬的薄琰风吧?
目前丧失心智的薄琰风在某些小事上也显得非常聪明,观察入微,估计就这样‘长大了’,这家伙一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薄琰风如今这副笨笨的模样虽然很纯真,很可爱,但我看着睡着时,傻气全无,显得有些完美的他,真心觉得有点可惜了。
不知道,这家伙就以此时善良的心态恢复理智,会怎样呢?
俊美的脸孔,聪明的头脑,良好的气质,还有善良的心灵……
如果是那样的薄琰风,我一定会更加想要维护的。
“三皇子妃,你要在这里用早膳吗?”琴儿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收回目光,我定了定神,暗暗嘲笑刚刚的胡思乱想。
“你们不用准备了,都留在这里,看着三皇子,别惊醒了他,就让他好好睡。”我吩咐之后,只带上琴儿,走向皇后的瑞合宫。
如今这个时辰虽早,但皇后已经起来了,我要抢在别的妃嫔向皇后请安之前见到她。
从来没有想过,我也有自己送上门,去见皇后的这一天。但我现在不得不这样做:宫中没有永远的敌人或朋友,只有与利益相关或相冲的人际关系。
为了薄琰风,我必须要打消后宫之主对我的杀意,与她联手,才能保障一份不太明确的将来。
皇后的女宫看见我,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我记得,这个人在太子妃生辰那日随皇后去过忘忧宫,目睹了皇后如何对付我,如今见我居然敢独自前来,自然感到惊讶之极。
我神色如常,温声吩咐琴儿在宫门外等候,含笑请女宫通禀皇后。
很快,我就站到了后宫之主面前,向她请了安。
“你倒是第一次,单独来本宫这里。怎么,你有事想在私下里对本宫说?”
“母后,儿臣确实有事与您相商。”我顿了顿,环视左右。
皇后挥手斥退宫女,只留下两名贴身的女官。
我知这两名有些上了年纪的女官是皇后最信任的人,便不再忌讳,张口把二皇子和太子妃的事,还有我与薄琰风如何受伤,跟着在回来的途中,如何教导薄琰风应付皇帝的始末全盘托出。
这样的丑事,在没有证据前不能对皇帝说,但完全可以向皇后八卦。我相信这个厉害、精明的女人听了我的话之后,便也知道想要套出薄琰风说出实情,证实我现在告诉她的事,也是很容易的。
二皇子和太子妃不能怪我告密:我若不想办法反击,就会被他们弄死。
再说,这两个人的确毒害了太子的性命;这样的罪行放在文明社会,也要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杀人偿命,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日后皇后要为子报仇,除了他们也是应当的。
我现在做的事,自然不算歹毒。
沉吟了片刻,皇后淡淡说道:“你很沉得住气。”
“父皇最恨搬弄是非之徒,若月隐没有真凭实据就和琰风指证二皇子与太子妃,说不定会让他那人家觉得,是母后为了对付阮贵妃而指使我们这样做。若让父皇与母后产生嫌隙,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么说起来,你对本宫倒是有些孝心了。”
我微微一笑,心中更是有些佩服皇后的阴狠与沉稳,她面对亲子被人下毒控制,也能镇静自若,不露半分喜怒。在知道这件事后,皇后没有露出急于对付阮贵妃和二皇子的态度,更没有对已经完全废了的太子感到可惜,也没有让我向皇帝告状,可见她和我想法一致。
目前,皇后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如果为了没用的长子动怒,急于报复;那还不如将目光放得更远,留着力气,以图将来。
对于皇后来说,没有什么比让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登上皇位更重要了。为了这个目的,她连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的生死都可以不顾,再加上她早已放弃了太子这步废棋,如今知道真相,自然没有受到过重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