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行至蜀城时,天已黑尽,蜀城离云城仅有五十里之遥,遂原地驻扎。不多会,一顶顶简易的帐篷便伫立在雪地之上,在夜里显得格外瞩目。
漆黑的夜里,寒风阵阵,将帐篷上方悬挂的旌旗吹得呼啦作响,猎猎飞扬。
主帅的帐营内,一男子斜斜依靠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把上好的玉扇,一开一合间露出那张迷惑众生的脸,一双眸子笑得水光潋滟,嘴角也扬起大大的笑,道:“早知道这儿一点都不好玩,就不跟你来了!”
柏褚伫立在窗边,凝视着窗外的飞雪,一双凤眸沉如星海,夜风轻拂,偶有雪花飘落到他漆黑的发上,瞬间便幻化成了雪水。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似雕像般岿然不动。良久,方才慢慢回转身朝男子走去,缓声道:“让你来可不是来玩的!”
“喔,那你打算怎么做?”男子啪的一声合上扇面,噼啪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他嘴角的笑意一凝,神色立马严肃起来。
塌的中央是摆满棋子的几案,几案上,一盏灯豆被挑得通明,灯豆下白子已将黑子团团包围,困死其间。柏褚修长的手指捻起棋子放至被围的最中央,朗声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男子随着他的动作看向几案,几案上本已是死局的黑子因它的加入而立马鲜活了起来,大有扑倒白子之势。
“你的意思是?”男子神色一震,惊愕地看向柏褚,而后明了般地笑了。
“你觉得她会来?”男子伸手撩起额前的碎发,眸中含着不甚明了的笑意。有些无奈,有些清闲,有些意味不明。
“会”轻轻的吐出一个字,柏褚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捻起棋子,将它放入坛中。
“你倒是如此笃定!不过,她会举荐你领军出征收复云城,这一点倒是让我吃惊不少。”
闻言,柏褚的手忽的顿了顿,眸色沉沉,良久开口道:“意料之中!”
“呵呵……”男子难得的坐直了身子,定定地看着柏褚,似乎是想要看出他脸上一丝一毫别的情绪。可他的脸上除了一贯的云淡风轻别的什么也没有,就连眸内原先的沉郁也变成了毫无颜色。男子摇着头苦笑了一下,终究又坐了回去,优哉游哉地翘着二郎腿。
“我还有事要你去办。”柏褚轻捻着棋子,于手指间把玩。夜风忽急,拂起他垂在身前的发,遮掩了他黑眸间的一切情绪。
“好”男子得令,一跃从榻上弹起,拂了拂他有些褶皱的衣摆,大跨步朝营外而去。
漆黑的夜里,灯豆忽高忽低,将柏褚的半张脸衬得如鬼魅般骇人。
营帐大蓬人影攒动,灯火通明。经过长时间的商议,终于决定由柏褚率一支精锐之师经天翼关朝南门而去。
走天翼关,必定会途径一处峡谷,峡谷的两侧山峰陡峭,极易掩藏,乃兵家常用于埋伏之地。
山峰之上,一袭紫衣的男子迎风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山道,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中迸发出摄人的凌厉,他冷眉轩扬,唇角一片冷凝。
后面一胡衣男子快步行来,单膝跪倒在男子的身后,道:“禀太子殿下,嘉云国大军离此地还有二十里。”
男子闻言转过身,如刀削斧凿般的脸彻底暴露在夜光下,唇角勾起一抹嗜血般的冷笑,有种狂野般的俊美。他忽的一扬手,声音沉厚而冰冷:“帕斯,何人领军?”
帕斯顺着男子的手势站了起来,道:“嘉云国八王爷,柏褚!”
闻言,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爽朗豪迈的笑声瞬间传遍整座峡谷,在谷底回荡共鸣,听得久了,令人无端端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只会养花种草,抚琴弄箫的贤适八王爷;只会依傍女人而得以生存的嘉云国第一王爷柏褚,原来竟会是他!
燕东穆冷笑地勾唇,他一向瞧不起那个需要女人来保护的嘉云国。在他的眼里,女人一向只是用来传宗接代的,而他们竟让一个女人爬到了自己的头上,可见他们的国家是多么的懦弱无能,不堪一击。竟连一个女人也不如!
“帕斯,交给你了。”燕东穆蓦然转身,大跨步朝山下而去,只不过一个区区的八王爷而已,还用不着他堂堂北燕国的太子亲自出马!
柏褚率军行至峡谷时,天边已隐隐出一丝鱼肚白,他凝眉望向两侧的山峰,屏息聆听着。山谷间,偶有一丝丝虫鸣鸟叫声悠悠回荡,
旁侧的副将驱马向前,将马头压向柏褚的马儿前面,缓声道:“主帅,此处峡谷山势险峻,恐防有诈?”
柏褚缓缓勾唇看向他,声音不急不缓地道:“若我遇伏,你知道该怎么做!”而后一马当先拍马而去。马儿急速奔向峡谷的入口,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快,一营跟上,二营,三营原地待命。”副将猛地一挥手,一营的人马便朝着峡谷的入口疾驰而去,马蹄重重踩在枯木枝上,“咚咚咚”的声响在此时十分骇人。
二营,三营的人马原地不动,皆竖起耳朵听着峡谷中的动静。可自从柏褚拍马而去后,轰动的马蹄声便好似消失不见了一般,隔了好久也未曾听到一丝一毫的声响。峡谷中,静的吓人。
天边已通亮,已等了那么久,他怎么还不出来,难道是、、、、、、。副将立马就想拍马去追,可又突然想到他离去之前交代的事情,一张脸倏地冷沉,最后几乎是咬着牙关出声:“撤”
一行人便朝着来时的方向急速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