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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花落白露泠

这个与风月有关的故事,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那一年,天下大乱,君臣父子礼教乱败,而她与他则仿佛是这个世间难得的同心花,痴缠半生,却也相互折磨!

永安五年,契族南侵,魏王安世虎大肆入侵中原,掳齐元帝萧绪,永安八年杀之于齐都汉州。

时年齐太子萧光照率衣冠仕族迁都南城广陵,本定二月初八继位,却不想太子与抚军大将军李墩之女李衡婉淫乐,诱十名贵女于李府后厢设酒池肉林,李墩阻之,为太子与生女谋害。

次日事败露,齐国景王萧宗烈行大义,拿下太子,但本可一杀了之,但念其为先帝骨血,故而饶他性命,只是将其其义弟清河王封余庆出镇建安,又拢得江南士族韩云、顾济的拥护,时众臣皆拥景王为主。

二月初八,萧宗烈即位,是为齐武帝。

南史称这场动荡为永安之祸。

而那弑父谋乱的淫溅女李衡挽则是被萧宗烈亲手送上了断头台,当天午时三刻问斩!

正午的太阳十分浊烈,刑场周边站满了人,大多数人都是嫌恶的表情,指责着断头台上那谋害了生父的****女子,更有甚者,又砸烂菜又砸鸡蛋的,那阵势,简直是恨她入骨了。

那女子由始至终都是低垂着头的,身材纤弱无骨,捆绑在背后的指关节十分红肿,显然是已经被用了大刑了,此刻大概已经是昏死过去了,甚至很有可能是已经死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她睁开了眸子,微微抬起头,浑浊的眸子里透着七八分痛苦,而剩下的两三分则是无奈。她看了看面目狰狞的刽子手,当天便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自言自语了一声,“想不到还没死,大概是要送我上路了,娘,晚樱来陪你了!”

还好,这样的死法她还是习惯的,至少不是被煮了当军粮。

“这个女人就是李将军的女儿,小小年纪就不知廉耻,李将军一世英名都被这个不孝女给毁了!”不远处有人正为李墩将军惋惜不平。

那台上如鱼肉一样任人宰割的女子,眉头一蹙,整个人都有些懵了,什么李将军,什么不孝女,他们都在说什么?

她分明是契族贵女,名叫尔朱晚樱,家住邺城,父亲是尔朱腾,母亲云氏乃齐人,在战场上被父亲俘虏,在隆德三十五年被父亲送给保德将军张何灿当了军粮,她也因父亲要讨好安石九而被送入军中,安石九没见她一眼就将其贬为军妓,她被下药**,后来……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爬上了城楼,纵身而下,她应该是死了的吧!

背后依旧是议论纷纷,她屏息听着,多是些谩骂的话语,大抵意思是在说她狐媚太子谋害生父,而她的生父正是南齐赫赫有名的将领李墩将军,李墩此人她是听说过的,威望极深,曾在大魏听父亲咬牙切齿地谈及过无数次。

头疼欲裂,整个人都要炸了,她脑中倏地闪过一个极为荒诞可怕的念头,难道自己的灵魂现在正附身在另一个人的躯壳内?那么她到底是谁,是李氏女还是尔朱晚樱……

“陛下,午时三刻了,行刑么?”边上有阉人对坐在主位上的齐帝说着话。

尔朱晚樱定眸看向前方,那男人大约四十多岁的模样,长得十分威武,原来这就是齐帝,倒确实是一副可以做皇帝的样子。

那齐帝点头应了一声,那刽子手正抬起刀子,只见人群中有一尼姑打扮的女人一步步走上前来,周边的侍卫即刻涌上前去,将她拦在圣驾前,她握紧了手里的佛珠,抬起头,“厄阳山未亡人。”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声线亦不高,但主位之上耳明心亮的人却足可以清楚听到。

他几乎是不顾身份地站了起来,身侧的司礼急忙道:“陛下……”

“月娘……”前一刻还威武严正的帝王在下一刻便失了仪态,但见那尼姑上前,与齐帝在后方小谈了几句。不过须臾,齐帝便匆匆忙忙差人将尔朱晚樱押了回去。

尔朱晚樱面上并未有欣喜之色,对于心如死灰的女子来说,活着或者是死了又有什么差别?兴许,这南齐皇帝只是想出了其他的酷刑来整治她这不忠不孝的女子而已,从前在大魏的时候就曾听闻南齐之人整日诗词歌赋挂在嘴边,天天琢磨那些个可以整治人的刑罚。

她麻木地任由人拖着,大约是这具身子实在受刑太多,一小会儿功夫她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一睁开眼便瞧见床边坐着两人,细一看,不正是白日里见到过的齐帝与尼姑么,方才没有瞧清楚,现在看这尼姑已经梳妆打扮了一番,分明已是过了青春韶华,却愣是美艳非常,恍若仙子。尔朱晚樱咳了几声,不等他们说话便顾自开口:“我不是她,不过随你们怎么处置吧!”

“衡婉,这还在怪父皇?若是父皇早知你是朕的骨血,定不会舍得伤你分毫。”齐帝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温和地说着,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

尔朱晚樱猛地抽回了手,嘴唇微微颤动,本想直接说出真相,但细一想,终究还是咽了回去,现在,没有人知道自己是尔朱晚樱,就算这具身体的主人曾经有着多少不堪回首的过去,但如今,她已是金枝玉叶,没有人敢再提起,她甚至可以做一个全新的自己。

尔朱晚樱并不置喙,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因为用过刑而红肿的手指,许久许久,她才道:“过去的事情,我都已经忘了。”

“衡婉,你放心,有母亲和父亲在,日后不会有人敢说你一句。”女人看着她的小手,心疼地说着,而齐帝亦是跟着说了一串慈父该说的话。

看得出来,齐帝对她的母亲还是极为喜爱的,他看她的眼神都是温柔的。尔朱晚樱不禁想着,要是前世自己的生母也能有这样一个爱她护她的男子,她也不会……

之后,齐帝不顾礼法册封了李月娘为后,而尔朱晚樱自然也也不会落了荣耀,她被册封为安平公主,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萧衡婉。她是大齐最尊贵的嫡公主,即使很多人都知道她的过去十分不堪,但这俨然已经成了宫中讳莫如深的事,无人敢说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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