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筵席回到宫中,凝玉脱掉发簪首饰,盘腿坐在榻上,看着外面的夜色,对碧珠道:“你说,皇帝今夜会宿在哪里?”
“自然是皇后娘娘,您这里了。”碧珠以为凝玉是皇帝不来,受了冷落,故意这般劝道。
“呵……不会的。今夜他还是得去张贵人那里。”凝玉笑道。碧珠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皇帝不来过夜,皇后却显得很开心的样子,说来也奇怪,前几日皇帝对皇后娘娘还很上心,怎么转眼就抛到脑后去了。
“那张贵人也不是新入宫的,就算皇帝宠爱她,怎么忽然间又那么喜欢她了呢?”
“所以……不是旧人复宠而是新人得宠啊。”凝玉撩开头发,躺在榻上,闭着眼睛,轻笑着。
“碧珠不懂。”
“你慢慢就懂了。”凝玉道:“人人都说后宫会吃人,你是愿意被人吃,还是先吃人?呵呵,你不用回答,自己心里有答案就行了。”
果然如凝玉所说,凌轩今夜亦没来过,似乎更验证了外界关于帝后不睦的传闻。
就连在筠玉都坐不住了,寻了个借口进宫,见自己的妹妹。在他想来,妹妹一定饱受冷落之苦,愁眉苦脸的,但出乎意料的是,妹妹和出嫁前情绪上,倒显得更开朗了些。
“父亲和母亲都很担心你……总有些传闻,你知道,不叫我们省心。”
凝玉慢条斯理的说:“叫他们不要担心我,我很好。我倒是很担心你们,哥哥,我听说皇帝给了你的职务?”
“大同总兵,不日赴任,在离开京师前,我来看看你。”
是烨岚的手下曾经担任过的职务。看来凌轩是打算叫曾家全面代替烨岚的势力了,是不是意味着他确信了曾家和嵘王府没有关系?
“够苦的,哥哥,要保重身体。”
“我倒是巴不得早些离家!”筠玉道:“省得被猜忌被算计。”
“怎么了?”听出哥哥话中有话。
“爹是彻底看我不顺眼了,而芳姨娘则想把她的侄女塞给我做妾!”筠玉冷笑:“我是那种什么女人都照单全收的人吗?”
凝玉觉得无力:“她……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边摇头一边说:“那种人,你不需要搭理她。”
“你是不知道,你是皇后了,于是这一次,止菱反倒又不想嫁了,她觉得作为皇后的姐姐,哪怕是庶出,可以嫁的更好。”
凝玉扶额:“随便她吧。”
“是啊,精力有限,谁会理她的事。就叫爹和她们那对母女纠缠去吧,他不是喜欢她们吗,理应叫她们折腾他。”
两人说到这里,对视一笑。忽然凝玉想起一件事来,道:“余墨……他还好吗?”
筠玉缄默半晌,道:“他就是一个小小的府医,你何必对他这般上心?”
“到底是曾家的人,自然要问问。就算是府里养的猫,是好了,是病了,我都关心,别说一个大活人了。”
筠玉叹气,道:“他死了。他从半个月前便开始咳血,越咳越多,后来病的起不来床,徒弟也跑了,就剩他一个人,别提多惨了。死后,其他的大夫说他得的病可能会传染,便匆匆下葬了,他有没亲人。”
“……”她有些不敢相信,她一直认为凭余墨的医术,怎么也要活个百八十岁,可能她死了,他还活着。
筠玉道:“所谓世事无常,就是如此。”对于皇帝的忌惮,他不是不知道,所以加了一句:“死了也好,否则的话,这条命也留不住。”他看了眼四周,心说最好这些宫人都是妹妹的人,否则的话,妹妹这般关心余墨,若是传到皇帝耳中,怕又是一场风波。
凝玉微微侧过面孔,但再转正凝视哥哥的时候,已经恢复常态,她轻叹一声,笑道:“不说这个了,哥,我拜托你的那件事,你查的怎么样了?”她曾经叫人带信给自己的哥哥,叫他帮她查一件事,现在是时候,得到答案了。
筠玉的脸色一变,赶紧警惕了看了下四周。
“你放心吧,都是我的人。你只管说。”
筠玉道:“其实这件事,还得多亏止清,我查到的情况倒是次要的。”他靠近妹妹,低声道:“其实你自己猜的便差不不多了。的确有关于陛下的传言,只不过后来消息封锁的严实,一般人不知道罢了。我还是寻到了一个离宫的老太监,从他嘴巴里得知一切的。怎么,这个传闻,对你有什么用处吗?”
“不是我用这个传言做什么,而是有人已经用这个传言开始做事了。而且……”她摸了下发髻,叹道:“皇上本人也被迷住了,好像根本没察觉这件事一样,难得他会中圈套,我倒是很乐意看看后面会发展什么样。”
“别傻了,你是皇后!你不采取行动,还想看热闹,她们损害的是你的利益。”
“那可不一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凝玉冷笑:“做个黄雀,省力多了。”
“你别聪明反被聪明误!”筠玉担心的说。
她笑了笑:“只要真聪明就不会误事!”
入了秋,天凉了。来请安的时候,各宫的嫔妃包裹的严实,只有张贵人还穿的单薄,而且神情疲惫,几次凝玉问话,她都前言不搭后语,便有李嫔揶揄她:“看来妹妹真是伴驾累到了,连皇后娘娘的问话,都没听到。”
张贵人立即吓的跪地道:“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妾身,妾身……”
“好了,既然贵人妹妹累了,大家就到这里吧。”凝玉一挥手:“各位都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