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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滴水换一滴泪

4名捕快自早上9点起就分立在耻辱柱4角,估计快行刑了,于是顷刻间,围观的人群急剧增多,把4名捕快紧紧围住。

犯人被绑在一辆大车后面,随即被拖上平台,大家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卡齐莫多。太让人不可思议了。昨天同样在这广场上,万众一齐向他欢呼致敬,而今天他竟成了耻辱柱上的囚犯!

国王陛下指定的号手米歇尔叫大家肃静,并扯着嗓子宣读判决书。卡齐莫多毫无表情,眉头都没皱一下,任人绑了又绑。人家扒掉他的上衣和衬衫,用皮带和环扣重新把他五花大绑,他也依旧听任摆布,要绑就让人绑去。只见他不时喘着粗气,脑袋耷拉在车沿上摇来晃去的。

刽子手先将一只黑色沙漏放在耻辱柱的一个角落,沙漏上端的瓶子里装满红沙,向下端的容器漏下去。然后,刽子手一跺脚,圆轮立即旋转起来。卡齐莫多大大地摇晃了一下,畸形的脸孔顿时惊惶失色,周围的观众笑个不停。

旋转的轮盘把卡齐莫多的驼峰一送到刽子手面前,刽子手便将细长的皮鞭拼命地抽打在那可怜虫的肩上。卡齐莫多猛然惊醒,由于吃惊和疼痛的缘故,脸孔都变了形。但是他没有呻吟一声,只是将头往后一仰,痛得摇来摆去。轮盘不停旋转,皮鞭雨点般不断落下,卡齐莫多顿时鲜血直冒,血滴飞溅到人群之中。他又恢复了原本冷漠的神态,至少表面上是如此,暗地里却竭力要挣断身上的镣铐。他脑袋一下子垂到胸前,仿佛断了气似的。

行刑刚开始,小堡一个穿黑衣骑黑马的差役就守候在梯子旁边。他这时伸出手上的乌木棒,指了指沙漏。刽子手这才停手,转盘也才停住……对于卡齐莫多来说,事情并没有了结,还得在台上示众一个钟头,于是又把沙漏翻转过来,将捆绑着的驼子留在行刑台上,好把惩罚贯彻到底。

各式各样的咒骂声、唏嘘声,连成一片。卡齐莫多虽耳聋,但却看得清清楚楚。公众流露在脸上的怒气,其强烈的程度一点儿也不亚于言辞。况且,砸过来的石头,也比哄笑声来得清晰。他的忍耐力渐渐减弱,再也顶不住了。他先是用威吓的目光缓慢地傲视人群,但由于被捆绑得死死的,他的目光并不足以驱赶开这群苍蝇。嘲笑辱骂声越来越凶狠了,这个悲惨的人就像一头被锁住的野兽,既然无法打碎身上的锁链,只得又平静下来了。

此时,有头骡子驮着一个教士穿过人群走了过来,卡齐莫多阴云密布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微笑,充满了难以形容的宽恕。这不幸的人迎候的仿佛是一位救星降临,可是等骡子走近耻辱柱,骑骡的人能够看清犯人是谁时,立即低下眼睛,马上溜掉了,仿佛怕丑八怪提出什么请求,急于要脱身似的。

这个教士正是堂·克洛德·弗罗洛副主教。

卡齐莫多的脸上又笼罩上了阴云,阴云中还夹杂着一丝笑容,但那是辛酸的微笑,失望的微笑,无限悲哀的微笑。霍然间,他怀着双重绝望的心情,又一次拼命挣扎,他本来一直不吭声,这时竟打破沉默,嗓音嘶哑而又凶狠,压过了众人的咒骂声,只是听到一声吼叫:“水!”这声悲惨的呼喊,非但没有打动群众的恻隐之心,反而给围观的百姓增加了一个笑料。只见他脸涨得发紫,汗流如注,痛苦得嘴上直冒白沫,舌头伸在外面大半截了。过了一会儿,卡齐莫多用绝望的目光环视了一下人群,并用更加令人心碎的声音喊道:“水!”

回应声又只是一阵哄笑。“水!”卡齐莫多上气不接下气,叫了第三遍。正在这时,他看见人群中突然闪开一条路,走出一个打扮奇怪的少女,身边领着一只金色犄角的山羊,手中拿着一只巴斯克手鼓。卡齐莫多那只眼睛立时亮了,这正是昨夜他千方百计想要抢走的那个姑娘。他意识到,自己正是因为这起袭击事件才受到惩罚的。其实绝非如此,他之所以受到惩罚,只因为他倒霉,是个聋子,且由一个聋子来审判他。他毫不怀疑,这个姑娘是来报仇的,也同其他人一样,是来揍他的。她默默走近那个扭动着的身子,然后轻轻解下水壶,将水壶送到那可怜人干裂的嘴唇边。

这时,只见他那干涸、焦灼的眼睛里,滚动着一大滴泪珠,然后沿着那张丑脸缓缓地流了下来。这不幸的人掉眼泪,也许还是平生第一遭吧。这样一个美女,诚心诚意地跑来援救一个奇丑无比的家伙,这或许是世上最感人的一幕了,尤其发生在耻辱柱上,更是无与伦比。所有的民众一齐鼓掌而且高呼:“妙极了!”恰巧这个时候,隐修女从地洞的窗口上望见站在台上的埃及女郎,立即诅咒着:“埃及婆娘!你该千刀万剐!”

艾丝美拉达听后脸色发白,踉跄着走下耻辱柱平台。隐修女的声音仍旧萦绕在她耳边:“滚下来!你这埃及女贼,终有一天你也会在上面遭受同样的下场!”

释放卡齐莫多的时刻到了,他被放了下来,于是人群也就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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