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副将喃喃地把夏枳想要知道的答案，全部告诉了她。
漆黑的山洞只有月光洒进来的光亮，不知何时，陈副将坐在地上，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得到夏枳。
不过在这么暗的山洞，陈副将也看不清她的面孔。
过了好一会儿，陈副将的身体突然一颤，接着就是他趴在地上抽搐了起来。
夏枳凝着脸，目露不屑地看着陈副将。作为伏虎营的副将，竟然那么不受激。
陈副将只趴在地上不停地喘粗气，那股从心头涌上来的恐惧又来了。他不知道夏枳究竟对他做了什么，但是他就是对她有一种恐惧。好像只有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才能得到救赎。陈副将揪住衣领，蜷缩在一起，即使是上战场之后，带着满身伤回来都没有此刻狼狈。
夏枳目光复杂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陈副将，过了许久，才缓缓蹲下身，语气平淡道，“你说把我送到这里，表面上是常玉娘的吩咐，其实都是常久安排好的？”
“是，因为他让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还有你身上的东西，也一并给他带过去……”
陈副将渐渐感觉呼吸困难了，在回答夏枳的时候，都没办法把话说完整。
听了陈副将的话，夏枳不屑地看着蜷缩在地上的人。她也没对他做什么，会有这幅模样，都是他的心理在作用。
还有常久，哈，原来是她一直表现地太弱了吗，才会给他们一个错觉，他们以为能随意操控自己？
在前世，她就是一个冷血的人。穿越之后，她也不会是一个懦弱的人。夏枳慢慢地收紧自己的手掌，直到掌心传来尖锐的刺痛感，才肯停下。
既然有人逼着她变强，那她就不应该手软。
优雅地捋了捋衣袖，夏枳双指摩擦地靠近躺在地上的陈副将。银针毫不犹豫地往他的太阳穴一刺，最后是整支针都陷进去。
陈副将惊恐地睁大双眼，双手不停地在挥舞，然而匕首早已被他扔到地上，手抓不到夏枳，触碰不到东西，最后只能在挣扎中死去。
只是到死他都不明白，自己之前为什么要进山洞来。又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夏枳。
直接抽出银针，陈副将的太阳穴上并没有任何血迹，就好像这个伤口从没存在过一样。
夏枳优雅地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帕，细细地擦拭银针。这还是她第一次杀人。
但是在杀完人以后，夏枳又后悔了。人死了，她要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还有接下来的事情，好像有点难办。
虽然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双指不停地在摩擦，夏枳突然想到刚才陈副将提到她身上带了一个东西。摸索了一下，夏枳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一直携带的东西出来。
……
方寅涵站在韩破立的营帐门口，随意地挑了一棵树，曲起手指在上面有节奏地敲打。
宁言看着方寅涵的动作，挑了挑眉。懒散地把手搭上他的肩膀，宁言可以明显地感受到方寅涵身体一瞬间的僵硬，“我可是很相信我们家的小枳儿呢。但是如果她真出了什么事，你又要怎么跟我这个大舅子交待呢，我的未来妹夫？”
方寅涵紧抿着唇，把宁言的手给拂开，沉默不语。
虽然方寅涵的在极力地用淡漠的表情掩饰自己，但是握紧的拳头还是让宁言微微眯了眯眼睛。
危险之色在眸中一闪而过，宁言低着头笑了一下，“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把碧落带走的时候，曾经向家主许下的承诺？如果你这次再失手了，我会考虑替我们小枳儿再找一个更好的。我看韩破立就不错。”
宁言威胁的话，顿时让方寅涵脸色一变。淡漠的神色再维持不住，方寅涵甩了甩他白色长袍，又返回营帐中。
韩破立依旧坐在上首，脸色黑沉地看着方寅涵。
但是方寅涵迟迟不给出回答的反应，率先让苏子衿着了急。苏子衿关心的倒不是夏枳个人的安危，而是韩破立刚才给他讲的，关于两人相距不能超过一里，并且安危也会影响整个国家的事。
国运石，他只听韩破立提到过一点点。
“怎么样了？”
方寅涵淡然地点了点头，只要不是跟宁言或者夏枳待在一起，他的脸上就不会出现太多的情绪。
“碧落已经找到她了。你们要随我去一趟吗？”
韩破立黑漆漆的目光紧锁在方寅涵的身上。抿住唇，过了好久韩破立才缓缓开口，“她被带到哪里去了？”
微眯了眯眼，韩破立冷声道，“不是说相距超过一里就会……”
话还没说完，营帐外便传来一阵喧闹声。韩破立脸色一顿，与苏子衿对视了一眼之后，突然有一个传信的将士前来禀告。
“何事？”
“东境处有逃犯发生暴乱。他们大概有五千人，现在已经将东境的安城给攻占了。京都里刚传来旨意，皇上命令军营派出五千人的兵马过去镇压。将军，常将军吩咐属下叫你过去一趟。”
传信小将的话，让营帐内坐着的韩破立与苏子衿两人皱了皱眉头。
先让待在帐内的其余人都退下，韩破立冰冷的目光放在不远处挂着的东凌地图上。
方寅涵见此，也不打扰，反倒跟着人群出去了。淡漠的脸上，一点也没写着心急，因为宁言说了，夏枳不会有事。他们现在过去，也只是把她接回来而已。
方寅涵的离开，只引起了苏子衿的侧目。然后便转过头，把目光放在韩破立宽大的背影上。沉默了一会儿，苏子衿的脸上不知道该浮现出欣喜还是担忧的表情来。
“你说这暴乱来得那么突然，会不会是跟你们之间相距太远有关系？”
“很有可能。”韩破立放在地图上的目光依旧不带一丝温度，听到苏子衿的话以后，也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苏子衿点了点头，大概是心中也同意自己的这个猜想。继续道，“将军，我估计常久叫你过去，就是想让你带着伏虎营去镇压暴动。我认为，你还是把这事给推掉比较好。”
苏子衿的话，让韩破立依旧紧皱眉头，目光一眨不眨地盯在地图上。
“先不说你身上还有要护送二皇子去西苍的旨意，就提这个皇上要求的五千人，你也清楚伏虎营连两百人都不知道有没有。”
苏子衿把话顿了一下，见韩破立丝毫没有开口的打算，眼中闪过一抹嘲讽，又继续道，“常久的算盘打得好，毕竟只要带兵出去就有可能发生意外，如果你这次出去没有镇压住暴动，又或者受了一些损伤，那常久估计又得借题发挥。你想想昨天伏虎营内发生的事。”
韩破立身上的寒气骤然一凝，脸色黑沉地转过身来，黑漆漆的目光直接对上苏子衿，“如果他敢不顾那边的百姓的安危，只是想着要怎样谋权的话，那不管我怎么做都会陷入两难之境。”
苏子衿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眼中带满了嘲讽，“你忘了五年前他是怎么升上将军这个位置的吗？为了权势，他连自己的妻子都可以舍弃，更何况是那些无辜的百姓。将军，我知道你的心中已经下了决心要与他撕破脸，事实上你也已经做了，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你都不能亲自去带兵。”
“若是我不去，暴动那边恐怕……”
“这不是你能操心的事。想想你做了那么多事，朝廷是怎么对你的，而常久又是怎么对你的！再说，伏虎营虽然人少，但是随便挑一个人出去，也能够替着常久带上五千人解决这种小事。”
苏子衿身为陪伴韩破立多年的军师兼好友，一看他的表情，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见韩破立还没有松口，苏子衿便继续道，“如果你一定要去，那你就不担心夏枳那边的事吗？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暴动，若是你们相隔再远一点，时间再久一点，恐怕就不只是暴动的事情了。”
韩破立依旧紧抿着唇，握紧的拳头垂于身侧。
虽然苏子衿只是在劝说，但是也知道韩破立一旦做了决定，便是无人能更改的。只是今日这事发生地有些突然，而一提到那件事，韩破立就会偏执，只希望他也能跟自己一样看得开。
“如果你实在是不能，我可以替你去……”
“不用。本将清楚其中的利害。你说的话本将都会好好考虑，先下去吧。”
韩破立开口打断了苏子衿的话，赶人出去的意思也很明显。
苏子衿无奈地看着韩破立，顺从地离开了帐篷。虽然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但是韩破立会做到哪一步，也是自己无法预测的。
苏子衿了解韩破立，只要身处那个位置，就一定会坚守住自己的职责，但是有人还看不破。
“常久……”
韩破立坐在营帐内，里边没有点烛火，所以他现在是坐在角落的阴影中，看不清表情。摊开自己的手掌，韩破立黑漆漆的眼睛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冷硬地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