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二哥,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说,三姑娘可能误会了我。”弓杉头上微微冒汗,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达自己。
慎芮笑起来,“五爷真是敏感而细心。我明白五爷的意思。”
弓杉终于松了一口气,也笑起来。
“瞧你,还怕她怀恨不成?她有这胆子,也没报复的能力呀?”弓楠觉得好笑。弓杉与兄弟叔伯们相处时,一直都这么小心翼翼,现在面对慎芮也是这种态度,真不知他在面对强盗时,是个啥态度。
“我不是怕。”弓杉分辩一句,又闭上了嘴。他做不到像弓柏一样洒脱。
“五爷是善良。”慎芮不愿意与他们多谈,抱着弓祺离开花园往听荷院方向走去。她这段时间,越离自己逃走的时间近,心情就愈不好。因为弓祺。这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哪里舍得留下?可是,怎么带走他呢?如果带走弓祺,弓家就不会善罢甘休,那自己就会处在不断地逃亡中。
封氏现在已经把月钱都拿给了慎芮。钱虽然不多,逃一段路后,找个生计,日子应该不会很难过。
封氏早已让慎芮又搬回了听荷院的西厢房。照顾弓祺的奶娘、嬷嬷、丫鬟们把西厢房和偏房填得满满当当,热闹不少。慎芮再也没有独处的时候。所以,如果弓楠不在家,慎芮要单独离开弓府,不会很困难。封氏不会拦她的。可是,带着弓祺离开,就几乎不可能。
弓楠不像以前那样,一年就回来两次。现在则每月都回来。每次回来,都抱着弓祺亲不够似的。当然,他也敏锐地感觉到了慎芮的情绪变化。他以为是封氏抢了她的孩子导致的。他便私下对她愈加体贴、讨好、劝解。
关上门,慎芮有时会被弓楠打动,心里不是不喜欢这个英俊、能干、体贴又有些孩子气的男子,但只要看到封氏,她立刻就会掐掉自己所有的幻想。每当提醒自己,不要对弓楠抱有旖旎心思时,她都感觉痛苦,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感觉越来越痛苦。
她越来越喜欢弓楠。现在,要使出全身的力气,她才能勉强坚持住自己的立场和决定。
第二天,弓祺按照惯例遛人时,慎芮再次遇到了弓杉。他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好像等人的样子。
弓杉看到慎芮到了,高兴地站起身,三两步走到她面前,说道:“三姑娘,我昨晚越想越不好意思,今天特意给你倒个歉。祺儿不管是嫡子还是庶子,我作为他的五叔,都是一样的疼他,不会有任何偏差。这个,三姑娘能明白吗?”
慎芮懵懂地点点头,她茫然的样子让弓杉有点着急。他拍了一下脑门,突兀地冒了一句:“其实吧,我压根看不起什么嫡庶之别。在我眼里,世上只有好人和坏人之分。”
“嗯。我也是这么看的。”慎芮见旁人离得比较远,压低声音说道:“身份地位、尊卑贵贱,在我眼里就是个——屁!”
弓杉再次被慎芮弄得一脸通红。不是没听过粗话,但心里认为很特别,值得尊敬的一个女子口出脏话,实在有点不好接受。
慎芮心里好笑,脸上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以此提醒弓杉,自己说完了。
弓杉舔了一下嘴唇,笑了笑,“原来就觉得三姑娘与别人不一样,如今看来,果然异于俗人。若你是男儿,必是一个风云人物。”
“谢谢五爷夸赞。”慎芮笑眯眯地回答。
一时间,弓杉被慎芮理所当然的笑容镇住,胸中还真的有种面前之人就是大人物的感觉。
“五爷,你为什么不像二爷他们,经营自家的生意,而是去走镖?走镖挺危险的吧?”
弓杉意味不明地看看慎芮,没有接话。过了好一会,他看着池塘里的水,幽幽地念道:“我亲生母亲是奴婢出身。我小时候,经常听她念叨她的恨、她的怨。让我给她争气,给那些欺负她的人好看。我读书不好,她渐渐就熄了让我考科举的心,又央求父亲送我出去学武,目的也是让我给她撑腰、报仇。开始,父亲不同意。她便大冬天跪在二夫人门口,求她去劝父亲……最后,她病重之时,仍念念不忘让我学武的事。父亲大骂她糊涂。但二夫人不忍心,答应了她。”
慎芮有些吃惊。在弓杉的叙述中,好像对二夫人还有些尊重似的,反而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有些不满。
“你后悔学武吗?”
弓杉摇摇头,笑了,“我感激母亲让我去学武,认识了那么多志同道合的兄弟。这些年,我在外过得很快乐。所以,不想回家来经营自家生意。”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怨恨你母亲呢。”
“怎么可能?我怨恨自己罢了。没有让母亲过上一天的舒心日子,乃是我的终身憾事。”
“噢。”慎芮明白了,弓杉母亲的‘恨、怨’其实早已种到他的心里去了,但对象是亲人,他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