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挺有耐心,说,是的,镇上人都知道,他出去几天,回来就疯了,成天在镇上乱转,疯疯癫癫的,嘴里乱嚷嚷,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家人每天都要满镇找他,他好好一个人,饿了跑去翻垃圾吃,不是疯了是怎么回事呢?后来他家房子晚上突然塌了,他父母那之后也气急攻心,一命呜呼了,刘天河也在那天晚上失踪了。
“这件事镇上很多人都知道,不信你可以问问别人。”女孩说完扭头慢慢离去,留下我在原地发愣。
我沉默很久,直到身前的食物热气快散尽,肚子咕咕乱叫起来,这才犹豫一下,拿起前面的盘子开吃,昨天中午那段旅行团管的饭,一点儿都不顶事,晚上也只啃了俩馒头,压根不顶饿,这会饿的有些前胸贴后背了。
我能看出那女孩挺好心,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孙雪诗的原因,我对这些漂亮的女人,暂时缺乏好感。
女孩端来两个煎蛋,四片面包,我是饿的实在受不了,她还没进房,我已经迅速消灭掉眼前的食物了,一口喝掉杯子里的水。
想了下,打算把盘子和杯子还了,刚走两步,一中年妇女恰巧路过,扭头看到那女孩,中年妇女翻翻白眼,朝地上呸了口,顺道添了句‘臭不要脸的’。
我一愣,什么情况?看看那栋不便宜的小洋楼,里面装潢也很精致,似乎跟小镇其他建筑有些格格不入,结合那女孩漂亮的脸蛋儿,我隐约琢磨出点什么,有钱有权的人身边,似乎总不乏漂亮女人,所以我才能经常见到这类女人。
“大姐,你认识这女孩吗?”我看那中年妇女走到旁边,多嘴问了句。
中年妇女上下扫我一眼,神色有些嫌弃,不过这女的应该挺八卦,还是开口说,外地来的吧?打听那骚狐狸精干啥,反正不是啥正经人。
我有些好奇,赔笑脸问怎么回事,我看她不像那种人啊。
“这人呐,可不是光瞅脸的,有句老话叫那啥,知人知面不知心吗。”中年妇女教育起我来,我心里忍不住翻白眼,还是耐心‘请教’,中年妇女偷偷看了那边一眼,还是说了,这女的肯定八卦,不然也不会搁这儿跟我一陌生人嚼舌根。
她朝小洋楼努努嘴说,瞧,那是何镇长的房子,她跟何镇长一家子住一起,何镇长就是个生儿子没卵的货,缺德事做多了,儿子生下来就是个傻子,这都二十多岁了,讨不到老婆,现在谁愿意糟蹋自家闺女嫁给傻子啊?这小蹄子有手有脚的,模样也不错,偏偏自己不肯努力,要嫁给个傻子,你说她要脸吗?
我哑然,还有这种道道,中年妇女压低声音说,这小骚狐狸住这就住这吧,何镇长可是有老婆的人,听说啊,这小骚、货嫁给个傻子不说,成天还跟老公爹眉来眼去的,可不要脸了,小伙子我跟你说,人穷点没关系,现在努力还来得及,好好赚钱,以后肯定能讨着好媳妇儿,看你也不丑,手脚健全的,赶紧找个工作,出出苦力也是个事儿吗,可不能跟这种烂货搅和,毁一生啊!
我脸皮抽搐,中年妇女说完,警惕看了眼小洋楼,似乎怕被人听到,一路小碎步就走了,走前不忘又呸一口,骂句臭不要脸的小骚狐狸。
莫名其妙被教育一通,我一阵无语,皱眉看看小洋楼,这女孩真是这样的人?给我的感觉不太像。
“大姐,等一下,我问您个事儿。”反应过来,我赶忙叫住中年妇女,她狐疑看着我,我赶紧问,大姐,镇上有刘天河这人吗?
中年妇女上下打量我半天,说,咋地?投奔亲戚来的?晚了,刘天河早疯了,失踪很久了,他一早就没钱了,不跟你瞎扯了,我赶着回去给老头孩子做饭呢。
目送中年妇女离去,我沉默一下,拿着盘子和杯子快速走到小洋楼门前,放下就转身离去了。
刘天河疯了,但昨晚跟我说话的是谁?那时的‘刘天河’很清醒,谈吐清晰,思路并不混乱,我很迷惑,分不清到底谁说的是真,脑中唯有醒来见到那杯满满的酒。
扭头看了眼昨晚睡觉的残破房屋,我匆匆离去,今天还要想办法联系刘甜和冯老道,不然岂不是要一直困在这,最好还能想办法弄点钱,这才是现在的重点,别人的事情还轮不着我来管。
路过十字路口,我看到地上有黑灰,是昨晚有人在这烧纸的留下的。
转悠一上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一业务精通,看鸟经验丰富的男科医生,竟然连份体力活儿都找不到,这意味着我依旧身无分文,午餐都没得着落,早知道我就不把盘子还了,拿到小镇中心去放身前,没准还能混个三瓜俩枣。
镇子本身就不发达,这里连找份零工都找不到,可见昨晚听说的不景气一点都不假。
我在镇中心看到了装修很奢华的歌舞城,忍不住皱眉,这里应该就是何镇长小舅子开的吧?
浪费那么多时间,最可悲的是,我想找人帮忙给手机充点电都没戏,镇上大多人,似乎都对陌生人保持着足够的警惕,想让帮忙,门都没有。
除了感叹一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还真没别的办法了。
眼见天色渐渐暗淡,我几乎转遍了镇子,但什么办法都没找到,除了无奈叹息一声,再一琢磨,我似乎…晚上只能回到那边的残砖碎瓦里躲避夜晚的风寒了,不过……我是不是可以请那个女孩帮忙?我只需要手机有点电就行了啊!
我感觉,我求助她的话,她或许真的会帮我,但我又不想跟这种人打交道,实在有些纠结。
饥肠辘辘的折回,我心里愈发焦躁,甚至心底已经开始产生一些负面想法了,逼急了真要去偷抢弄点钱不成,这么下去,我不被饿死,也要被冻死在这镇上了。
但这只能想想,我还没脸去做这种事情。
路过一条小巷,我忽然听到里面有声音,有男女嬉笑声,有骂咧声,声音都挺年轻,岁数不大的样子,扭头一看,一群人正围着个穿校服的男孩,不时踹上一脚,一人对他脸挺感兴趣,时不时的扇上一巴掌,很响亮,那男孩脸上已经青肿一片,低着头一语不发。
“艹,你以前不是拽的很吗?怎么不拽了?!”
“钱呢?你不是有钱的很吗?怎么就TM这么点?”
一人说着,翻出那男孩的口袋,里面就几块钱,那人鄙夷看了眼,但还是不客气的塞到自己口袋里了。
这些小年轻下手没什么轻重,挺黑的,这种事情我在四中没少见,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可那男孩青肿的面庞,看上去居然有几分面熟,看了半天,我眼角一跳,迟疑一下,冲那边喊了声,你们几个小鬼干嘛呢!
见到有人过来,几人愣了下,撇撇嘴,一人踹了那男孩一脚,摇摇晃晃的走出小巷,到我身前斜我一眼,晃晃悠悠的走了。
很明显的,这几个小子不是怕我,是不想惹大事情,这种事情要是只有他们知道还行,传到学校或是父母耳朵里,怎么说都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我走到跟前,那男孩才木然慢慢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你父亲是刘天河吧?”我看着他的背影问。
男孩脚步微微顿了下,没有回应,也没回头,我叹了声,又问他,你知道他的下落吗?
“早死了。”
说完一句话,他已经走出小巷了,我愣住,死了?我几乎已经能确定,刚才被欺负的男孩,就是刘天河的儿子,他们相貌有几分相似,轮廓中能看到刘天河的影子。
其他人都说刘天河失踪了,为什么刘天河的儿子说他死了?不至于去咒刘天河吧。
相比起来,如果谁说的话可信度更高,那自然是刘天河的直系亲属,我禁不住感觉荒谬,昨天我见到那个自称刘天河的人,把一切说的头头是道,他说找不到自己的妻子孩子了,而镇上其他人都认为他失踪了,可我今天又极度‘巧合’的碰到了刘天河的儿子,告诉我另一个答案。
是刘天河的儿子在撒谎,还是整个镇子的人在撒谎?亦或是谁都没疯,是我疯了不成?!
来白镇短短一天多的时间,接连听到那么多事情,我感觉我TM不是衰神附体,就是衰神下凡了!这事儿,绝对TM的有古怪啊!
迟疑一下,我加快两步到小巷口,对还没走远的男孩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虽然这话肯定不那么让人高兴,也不该问,但我还是没忍住问了,怎么说都让我确认一下的好吧。
低头朝前走的男孩身体微微一僵,还是没有回头,迅速说了句,去年的今天。
说完,他立即低头隐没于人海,很快就不见了。
我发楞,去年的今天?我猛然想起昨晚有人偷偷在十字路口烧纸,该不会……就是刘天河的妻儿吧,我额头见汗,用力抹了把,心里犯嘀咕,昨天晚上跟我喝酒说话的人,感情……是鬼啊!